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没有了仆役静心修缮,亭台楼宇染上了薄薄的尘埃,奇花异草亦多了几分凌乱。却更为生机蓬勃,悠然恣意。
原先满满一池的美丽泪荷,也因为失去了悉心的照顾,断了雪山冰块的延续,枯萎殆尽,不留半点昔日的风采。
没有了扑面而来的芬香,反倒是阵阵腐烂灰败的气息。
小月掩鼻而过,苏言却瞅着这一汪荷池,暗暗惋惜。
谢府池底的密室,并不难寻。
纵然谢家兴盛不在,子嗣争相逃离,那位独眼的谢府管家,却仍是留守在此。
想必亦没有人担心这样的一个病残孱弱的管家能够兴风作浪,也便默许他独居在后院。
亦是这位忠心的管家,当初替谢昊换衣梳头,又遵照他的遗愿,亲自放火烧毁了尸首,将骨灰洒在了谢府院内。
谢昊曾言,他一生替谢家呕心沥血,死后也只愿回到这个出生之地。
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老管家跪下再三恳求。君于远闻言并未为难他,当夜命人将谢昊尸首送入谢府,也算是成全了一个手下败将最后的心愿。
逝者已逝,又何苦跟他计较?
谢府被抄家,已是数日前之事。
苏言以拜祭为名前来,并未告知君于远,那一夜谢昊最后跟她说的话。
她不肯定,这池底密室里有的是什么。
若他知晓,定不会让自己亲身而来。
老管家默默得在前头带路,手执油灯,白发苍苍,脚下步伐却是极稳。
在苏言看来,谢府藏龙卧虎,这么一个年迈的管家有一身好功夫,亦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两名伺候的宫侍被她留在了谢府前厅,苏言知晓身边有君于远的暗卫,对安危并不曾担忧,大大方方地跟在后头。
再者,当夜谢昊有数次机会置她于死地,没必要在此时才设陷阱下手。
走下一条满是青苔的石阶,呈现在苏言跟前的是一座宽敞昏暗的地下室。
老管家突然将油灯高举,眨眼间围绕地下室石墙的火把俱是一亮。
明亮的火光中,苏言看清了地下室的真貌,不由一惊。
地下室的正中有一汪深潭,隐约飘来阵阵恶臭,谭中却被拳头粗的铁链困住了一人。双臂被缚,低着头,凌乱地长发垂下,遮掩了大半张脸,看不清面容。
苏言皱起眉,此人的衣饰被潭水浸泡太久,已有些残破,却仍能看出布料不菲。
她瞥了老管家一眼,见他神色冷漠,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
迟疑一瞬,苏言抬步上前,在潭边细细观察着那人。
这一睇,她不由微微眯起了眼。
此人虽不曾亲眼极爱你过,苏言却曾看到她的一张画像,印象深刻。
这便是苏府一手遮天的主母,害死苏家大小姐的罪魁祸首,以及在背后操控苏贤的幕后之人——秦颜!
刑部广发画像,却始终未曾擒获这人,没想到,竟然被谢昊率先发难,囚禁于此。
若苏言猜测得不错,此地便是谢府用作私刑的水牢。
谭中的人似是听见了声响,身躯一抖,慢慢地抬起头,茫然地朝她这面看了过来。
苏言注意到秦颜的双眼黯然无色,唇色白中带青,心下了然。
她必然中了毒,且中毒的时日不短。
居高临下地望着谭中狼狈之极的人,苏言心底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忿然。
苏家大小姐或许会恨,会心痛。一直以为这位苏家主母体恤她,关心她,没想到到头来,不过是一番口蜜腹剑的虚情假意,暗地里却是要谋害自己性命。
苏言心绪复杂,若非秦颜动手,她又如何能附身在苏家大小姐身上,重临人世,跟君于远再度相遇?
这一点,她还得感谢秦颜的心狠手辣,成就了自己。
若说苏贤的所作所为,皆是出自此妇人之手。
即便她城府再深,野心再大,此时此地,秦颜亦不过是一个落魄的普通妇人。
瞅见她隐在衣袖下的手臂隐隐的青黑,带着点点腐烂的迹象。苏言默默地垂下眼,并不想再跟秦颜计较先前之事。
“此妇人服下之毒,与苏小姐无异,且加大了药量,提早毒发。浸泡于毒虫池中共一十三日,谢公子交代老夫留守此处每日送来清水与饭食。”老管家的声音突然在空荡的地下室中响起,似是硬物研磨,沙哑且刺耳。
听罢,苏言略略蹙起眉。
谢昊倒是懂得以牙还牙,让老管家按时喂食,就是避免秦颜在毒发之前饿死了。
一天一天被体内的毒素折磨,还得被池中的毒虫啃噬……
显然,谢昊颇费了心思,要狠狠惩治这位曾谋害她的秦颜。
苏言想起那一夜,在火光中消逝的人。
念及生前与谢昊的多番较量,一场场无声地搏斗。
还有便是在宫中的几次相遇,谢昊近似于无赖地试探,直白坦然地表明心意……
其实,将谢昊视为对手的她,从未相信过此人的一字一句。
只是,当他将自己心爱的白玉琴恍若珍宝的藏起;
当他辗转打听自己的喜好,耗费人力物力种下的一池泪荷;
当他为求她的安危,不顾一切地闯入守备森严的深宫之中;
当他仓促起兵,在“天雷”的烈焰中冲入琼华殿欲护她周全;
还有,便是他早早将秦颜困住,用作赠与她的一份厚礼,直至在临死前亦念念不忘……
苏言胸口一颤,有种说不出的惆怅涌起。
在这一刻,她陡然相信了这些时日以来,谢昊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或许,这里面的确有真情实意。
可惜,他们两人注定站在敌对的一边,只能拼个你死我活。
苏言垂下头,嘴角微微上扬。
也罢,只此一次,她便承了他的情。
这份厚礼,她苏言便收下了……
没有再看秦颜一眼,苏言径自离开了地下室。
谢府门前,老管家定定地站在院内,神色平静,低头朝门口的女子微微躬身作揖。
苏言顿足回首,任由清风拂面,吹散了肩上的黑发。
往后,她怕是再也不会踏足此地。
只是,这一生苏言都不会忘记,曾有一位势均力敌的对手,一个被情所累的傻瓜……
姓谢名昊。
大婚
十月初六,宜嫁娶。
明国新帝大婚,举国盛典,天下臣民同庆“天喜”。
这日为初秋之际,晴空万里,凉风习习。
皇城内外喜庆洋洋,承永殿,毗邻的帝后寝宫坤宁殿都用绸缎搭成彩架,大红喜字抬头可见。
自南门到坤宁殿的青石御道上,铺满了红地毯。御道两侧有彩灯数百盏,仿若牛郎织女相会时的鹊桥。
苏家本因牵扯谢家之事获罪,新帝怜苏言爹娘早逝,便没收了苏府多年来的财产,免去了苏家上下的罪责。
苏和感恩戴德,此次亦作为苏言的长辈,参与了大婚。
按理,新皇后该从娘家被迎娶。只是苏府在江南,离洛城甚远。于是君于远降旨,将她安排在皇家在洛城西郊的别院。
大婚前两天,宫中两位老嬷嬷特意前来皇家别院,教导需要注意的闺房事宜,又料理苏言的起居饮食。
这天清早,她们便开始伺候新皇后沐浴净身,换衣梳发。
她们口中念着庆贺的字句,满脸笑容,眼角细纹起了褶,手脚麻利,服侍得妥妥贴贴。
原本这些该有身份尊贵的福晋亲手来办,可惜新帝兄弟尽亡,旁亲又少,几近被流放之偏远之地。两位年长的老宫女便被新帝特意封为命妇,前来侍候新皇后,两人一时身份不凡,自是愈发小心翼翼,免得惹怒了这位被皇上最为宠爱的,从八品采女晋升为皇后的苏言。
镜前的苏言双颊微红,眼底流露出点点羞涩,艳丽的面容比平日更是多了几分妩媚,少了些沉静。
皇后出嫁前仍是少女的发式——双凤髻,乌发上一边插了一支碧玉簪,寓意双喜如意。
皇家嫁娶与民间近似,苏言穿上内务府命数十名绣女七日七夜赶出的金丝绣线的凤冠霞帔,衣摆绣有赤红凤凰,美丽的凤尾,骄傲地仰着头,似是要展翅高飞。
金线绣边的宽袖与束腰,令苏言尽显端庄华贵。
梳妆完毕,苏言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生怕一个不注意,将装扮了两个时辰的妆容以及齐整的发髻弄乱了哪怕一点点。
没有哪位新娘子不想给新郎最美好的一面,她亦不例外……
远远隐约传来一阵吹吹打打的响声,其中一位老嬷嬷笑眯了眼,低声贺喜道:“娘娘,看怕迎亲的队伍就快要到了。”
苏言微微颔首,任由她替自己将殷红盖头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