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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凰的娘?”苏夜涵不由怔住。
“没错。那时,她还不是衣凰的娘,衣凰也还没有出生,她刚从她师父那里接任衣主之位不久,就遇上了朕登基为帝……”睿晟帝神色一片柔和,渐渐陷入回忆中,“那晚,就在朕反复看着先帝的密诏、满腹疑惑之时,有人自后窗而入,一身素华白衣,如自洒落的月光中而下,皎洁净澈,纤尘不染,有如仙人临世……”
一抹难以得见的柔和笑容浮现眼角,苏夜涵见了,不由想起的、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时章州城内并无可用的好大夫,他以为自己会挺不过那一关,他以为自己很快就要去见母妃了,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直到那一双清眸突然映入眼中,映上他的双瞳。
那个时候,他当真以为是母妃来了,可是下一刻他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与母妃固然像,可那一双眼睛却有着天壤之别,她是那般沉敛冷静,如谷中幽潭,明明清澈无垢,却捉摸不透又神秘诱人,而她说话的语气亦是冷冷冰冰:“别乱动,你的伤好像很危险。”
箭穿肺而过,却是危险万分,可她已然从容不迫地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那,后来呢?”苏夜涵本不忍心打扰睿晟帝,可是看着他这般神情,又担心他陷入自己的回忆而不可自顾。
“后来……后来她告诉我她是凤衣宫的衣主,名叫夙飖……”
“夙飖?”苏夜涵不禁疑惑了一声。
“怎么了?”
“衣凰的冰凰山庄里有一座阁楼,名叫夙飖阁,却原来是她娘亲的名字。”
“呵呵……”睿晟帝笑道:“这丫头,就是鬼机灵多。”顿了顿,复又道:“朕登基第二年,夙飖突然消失不见,任朕寻她多时,却仍然没有丝毫线索。直到三年后,崇仁五年,她才再次现身,却已是慕相的妻子……衣凰出生之后,她再度消失,从此朕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崇仁十二年,也就是衣凰七岁那年,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子找到了朕,说她是青座的座主,她告知朕夙飖已死的消息,并说夙飖临死之前已经将衣主的位子交与他人,待到合适的时机,这位新衣主自会来找朕……”
“可是,十多年过去了,这位新衣主至今还未现身?”苏夜涵皱眉。
“没错,朕一直在等这位新衣主,朕有直觉,这位新衣主一定就在朕的身边。”
“父皇以为,衣凰便是新的衣主?”
“不错。不仅如此,其他四位座主一定也都在朕的身边?”
苏夜涵疑惑问道:“为何?父皇可以如此肯定?”
睿晟帝道:“凤衣宫圣卷有言,五百年后,新衣主再现时,衣主与四位座主皆会与皇族有所牵连,所以他们必不会离皇城太远。如果朕猜的没有错,衣凰就是新的衣主,而其他四位座主也势必要以她为首,聚在一起。如此一来,他们如今应该就在兹洛城中才是。”
苏夜涵脸上划过一道异样的光芒,微微欠身笑道:“父皇思虑周密,儿臣自愧不如。”
睿晟帝只是笑,没有应声。
“方才父皇说道,这凤衣宫的存在除了他们自己,便只有为帝王者才知晓,父皇为何要……”思忖了片刻,苏夜涵突然脸色一变,豁然抬头问道。若是只能告知帝王,睿晟帝却把这个传袭了五百年的秘密告知了他,其究竟是何用意?
“呵呵……涵儿你不必担忧。”睿晟帝倒不以为然,“真这么做,没有要勉强你的意思,朕方才也说了,告知你这个秘密,只是希望将来情况有变之时,它能救你一命。”
凤衣宫的职责在于保证朝廷稳固,朝堂之事他们势必会在意、思量、斟酌,一旦发现为帝王者行为有失,也必会有所行动。苏夜涵知晓这一切,不管将来谁为帝,只要那人想要动他,那他传给凤衣宫的消息对于那人来说就必是致命一击。
睿晟帝了解自己的儿子,他心知苏夜涵对帝位毫无心思,无害人之心,可偏偏这宫中有太多人欲除之而后快,他谁都不想伤害,却又不得不给自己的儿子谋一条退路。
当年冰贤妃火殒之后,他暗中授权苏夜涵可凭涵王金印,调拨动用宫中禁卫羽林卫,其用意便也在于此。
思及此处,苏夜涵脚步不禁停下,定定地凝视睿晟帝良久,而后跪地而拜:“父皇疼惜之心,儿臣无以为报……”
“哈哈……”睿晟帝退后一步拉着他的一只手臂将他拉起,“傻孩子,你是朕的儿子,朕怎能不心疼与你?你与你六姐都是一样的,从来不向朕索求丝毫,让朕看着就觉得心疼。可是朕却无法为你们姐弟二人做些什么,朕已经失去了泠儿,朕决不能再失去你。再说,怎会是无以为报?你早日取回七王妃,给朕生个孙子,那就是对朕最好的回报。”
呵!娶妻,生子。
苏夜涵面上没有异样,心中却泛起波浪。
他又何曾不想早日娶妻生子,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只可惜,如今是伊人已去,往日不再。他与衣凰又该如何回到过去,又如何再能相依携手,共同进退?
他亲手查惩了她的父亲,害得她父亲被罢官免职;她告知睿晟帝苏夜澄与楼陌均断背之事,使得二人生无颜面,最终葬身火中,而他那可怜的六姐,也殉情而去。
终究,他们都回不去了。
师父一直告诉他,种因得果,命中终是有因果循环的,身不由己,命不由人。以前他一直都不相信,所以他才会对衣凰说:命由己造。
可是,这一路走来,他却总觉得自己的命、自己的路,似乎都已经被定下了,改不了了。
看着苏夜涵沉思的样子,睿晟帝心底忍不住一动,骤然就想起苏潆泠临终前曾跟他说过的话:七弟难得对一个姑娘如此深情挂念,儿臣恳求父皇能赐婚与人二人,也算了了儿臣的心愿……
“唉……涵儿,你可有怨恨过朕?”
苏夜涵怔道:“儿臣不明父皇所言。”
睿晟帝无奈一笑,太息道:“关于衣凰。”
【一百四十六】此时无声胜有声 '本章字数:3430 最新更新时间:2012…07…06 21:52:59。0'
绝塞关心关塞绝,怜人可有可人怜。月为无痕无为月,年似多愁多似年。
雪送花枝花送雪,天连水色水连天。别离还怕还离别,悬念归期归念悬……
和润清朗的嗓音从屋顶传来,让缓缓走近的身影脚步蓦地一滞,停下脚步抬首望去。
不知何时,何子三人已经离开,只剩下衣凰一人坐卧屋顶,依旧是那副潇洒恣意的模样,看得来人不禁有些痴了。
随后,足下轻轻一点,他跃身上了屋顶,在衣凰身边坐下,取过衣凰手中的酒壶,轻叹一声。
“一个人喝闷酒,很容易醉的。”
“那两个人喝闷酒,就不容易醉了吗?”衣凰不以为然,却没有要取回酒壶的意思。
苏夜洵闻言,不由轻轻笑开,“那就不要喝酒。”
“喝,还是要喝的……”衣凰说着声音陡然一沉,抬眸看向西方,幽幽道:“九哥没能赶得回与你们一起过这个除夕夜,想来心中定然很难过,这酒,权当是敬他了。”
闻言,苏夜洵不由得随她看去,眸色骤然一沉,没有作声,只是将酒壶举向西方,而后仰头饮下。
衣凰问道:“你怎么来了?四王妃怎么样了?”、
“她已无碍。”苏夜洵说着顿了顿,似是有些犹豫。
衣凰又问道:“你有事?”
沉吟了片刻,苏夜洵道:“我知道如果现在让你离开这里,回冰凰山庄一趟你定然不会愿意。”
衣凰道:“你既是知道,那就不要说便是。”
“可是……”苏夜洵微微蹙眉,“有件事我却必须要告诉你。你这次进宫独身前来,你山庄里的人没有令牌,宫门守将又不认识她们,便没有放他们进来……”
衣凰神色一紧,“怎么了?”
“沛儿姑娘回来了,只不过,身受重伤……”
夜凉凉,风习习,暮对来,朝对去。
得知涵王殿下今晚要留宿华音殿,宫人早早就将一切收拾妥当,燃了火炉,此时殿内虽说不上是温暖如春,但比起外面却也暖和得很。
苏夜涵并未直接回了自己的寝殿,脚步在紫月阁前停下,一动不动地思索良久。
邵寅见了,不由在心中唉叹,这紫月阁正是当初苏夜澄出事时,衣凰在宫中留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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