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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海争锋之极地征伐-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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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之声的严厉女儿!噢,职责!”莫维特说。但杰克注视着在军舰的起伏中摇晃的群岛,没有听见他的话,杰克继续说,“可是我告诉你们,先生们,一旦完成了任务,要是我们还原路返回,我们要在詹姆斯岛上艾伦先生的小港里停泊几天,每个人都可以尽情地漫游。”

“你要一些加拉帕戈斯吗,阁下,不然它要漂走了?”莫维特说。

“要破坏这样一件艺术品,我有点犹豫,”杰克说,“可是,除非我们不吃布丁了”——带着心照不宣的表情,他把勺子放在糕点厨师的赤道上——“我看我必须越过赤道。”

赤道,赤道,每天沿着赤道,或者稍稍偏南,他们向西航行着。他们几乎马上就远离了企鹅、海狮,远离了所有的内陆鸟和几乎所有的鱼;他们也离开了忧伤的氛围、寒冷的海水、低垂的乌云;现在他们航行在天穹下一个不断更新着的深蓝色圆盘上,而淡蓝色的天穹,间或被非常高的卷云点缀着。然而他们航行得一点也不快。尽管“惊奇”号展开了辉煌的晴天轻帆——上上下下的补助帆、甚至所有的最上帆和第三层帆,连同第三层帆上的三角帆——可在两次观测之间,它航行的距离很少超过一百英里。几乎每天下午都有两三个小时,柔风要打瞌睡,或者甚至完全睡着,让风帆的众多金字塔处在凄凉的松弛状态,而同时广阔的死寂铺满了海面,只被偶尔会经过的鲸鱼和抹香鲸的队列所打断。鲸鱼们彼此间隔很远地排成一队,数目超过两三百头,它们朝秘鲁方向游去。每天晚上,在安排值班岗哨时,“惊奇”号还把其他风帆降下来,只留下那些中桅帆。虽说白天像羔羊一样无辜,晚上说不定还会有突然的暴风。

这是海军里大部分人都不熟悉的水域,拜伦、瓦里斯和库克的航线要么比这靠南,要么比这靠北。这样缓慢的爬行本来会让杰克着急,不过他已经从航行官那儿了解到,在太阳开始从回归线回移的时期,这儿一直就是这样的。况且对“诺尔福克”号来说,情况也是一样,说不定还更糟。艾伦和捕鲸主炮手交谈了多次。捕鲸主炮手是个名叫霍格的中年人,他三次到过马尔盖萨斯群岛;两次到过三明治群岛,他的第一手和第二手经验,对舰上的所有人都是极大的宽慰。他们尽快地航行着,但并不像看见追逐目标时那样,像紧急的日子里那样打湿风帆。因为他们知道,“诺尔福克”号会以更加迟缓的步调行进,而它到达马尔盖萨斯群岛之后,还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在岛屿之间游弋,去寻找在那儿捕鱼的不列颠捕鲸船。一刻也不能浪费,确实如此,但并非每一刻都必须快马加鞭。

军舰再一次以令人惊奇的速度,回复到一种完全正规的、自足的生存状态中。很快,这又重新成了自然的生活方式,“惊奇”人隔膜地回顾起他们在荷恩角以南遥远而酷寒的日子,甚至连他们沿着智利和秘鲁海岸的令人忧烦的航行,都恍若隔世了。

每天早上,太阳总是不偏不倚地正好从护卫舰的尾波里升起,照耀在刚刚清洗过的甲板上,但不久甲板就被凉棚隐藏了起来。这是因为,虽然这儿不像几内亚湾那么炎热,并没有热到沥青从木板缝里冒出气泡,柏油从高处滴下来的程度,比起记忆中红海臭名昭著的酷热就差得更远,但气温还是有华氏八十几度,因此遮阳是大有必要的。除非被邀请到舰长的大舱去,每个人都只穿帆布衣服,而即使在舰长的大舱,候补生们也被免除了厚厚的开司米背心。

然而对回复到正常的深海航行,候补生们也许是舰上惟独感到不太满意的一群人了,因为现在每件事都那么讲究,那么有条有理,那么服从布里斯托规矩。虽说除了在南纬五六十度最艰苦的那段日子,拉丁语和希腊语从来也没有撂荒过,现在两门课程却不仅恢复了正常,而且加倍地紧张了起来。而既然奥布雷有了时间,可以领他们游历导航术的迷宫,晚上他还让他们学习很多星星的名字、赤纬、赤经,找出它们和各行星以及月亮之间的角距离。他和莫维特也有了时间,可以着手提高他们的道德水准了;道德在海军的环境下意味着,很早就从舒适的吊床上起身,在钟声敲响之前很早就接替岗哨,决不把手放在口袋里,不倚靠在栏杆或者大口径短炮的滑动炮架上,在缩帆的时候总是在桅楼里照料。“你们叫缩帆人,”莫维特有一天对他们说,“你们的铺位豪华,你们像斗鸡一样给喂养着,要你们做的就是在桅楼里照看。可是我发现了什么呢?有人在厕所里照看大桅上桅帆……”

“噢,阁下,我只有那一次给抓住了。”奈斯比叫道,他觉得不公平。

“……而且前桅上桅帆显然在自己缩帆,那个候补生却在底下什么地方像猪一样打盹。要是海军由你们这种人组成,我为这样的海军感到非常痛心,你们只想着吃睡,玩忽职守。我从来没在哪艘舰上见过你们这样的,我以后也不愿意再见到你们这样的。”

“这些候补生对自己的轻松考虑太多了。”杰克说,“他们是一群赫洛特人。”

“请问赫洛特有什么特定的航海含义吗,像狗、猫、鱼等等那样?”斯蒂芬问道。

“噢,只是普通意义上的懒散小鬼,你知道的——撒旦的四肢。我得激励他们,还要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悲惨些。”

不管他怎么尝试,结果都不成功。“惊奇”号有一个生气勃勃、情绪高涨的候补士官生团队,没有真正年纪最长的成员,因此没有哪个成员可以去欺凌其他人,而且到现在为止,至少所有成员都吃得很饱。他们早已从南方的磨难中恢复了过来,虽然威廉逊的脚趾头和耳垂不可能失而复得了,但伯伊尔的肋骨却愈合得很好,而稀疏的软毛不仅开始覆盖卡拉米光秃的头皮,而且也开始覆盖他仍然像姑娘一样的下巴。尽管任务和功课都很重,尽管他们在道德上有所进步,但他们一直开开心心,甚至还学会了游泳。下午,军舰因为无风而停航的时候,船上大部分人都从船边跳了下去,其中大多数跳进了凹陷的风帆,把它当做浅浅的游泳澡盆,不过也有一些人直接跳进了海里,这是因为,自从加拉帕戈斯群岛以来,还没有见过鲨鱼,至少没有见过跟着军舰的鲨鱼。

这是他们向西航行的消遣之一,另外一种消遣是几乎每天晚上都有的、全体集合时的开炮或者射击比赛;但消遣还有很多,其中最受珍视的、大家深深喜欢的,是捕鲸人在最初几个星期里的举止,尤其是他们的头领捕鲸主炮手霍格的举止。霍格从来没在皇家海军里呆过,虽然自从他年幼时开始,战争就在不间断地进行着,他却从来没被强制征兵过。

作为一个南海的捕鲸者和叉鱼手,他是有免征证的,可他从来也没用过。不论是抓兵队,还是征兵军官,都没有找过他的麻烦,事实上在“惊奇”号之前,他从来就没踏上过军舰。他的一生全部是在捕鲸船上度过的,而捕鲸船是特别民主的一类航船,水手们不拿工资,而是分取捕鲸船可能获得的利润;而且在捕鲸船上,虽然有必要的、最低限度的纪律,可是在三十来个人中间,很少有等级森严的感觉。然而海军则完全不同,舰上的人员要多得多,桅杆前面和桅杆后面的世界完全不同,军舰上人员之间的素质也有很大差别。他是个聪明人——他能导航——不过他头脑有些单纯;而且因为他在瓦品野蛮的贫民窟里度过了童年,又在捕鲸船上度过了余下的日子,他和文明很少有接触。举例来说,他第一天看见当值军官时,叫道:“你过得怎么样啊,伙计?棒极了,我希望,棒极了。”而教堂搭建起来之后,很花了一番力气才把他安顿在自己的位置上,等他终于在倒放的伙食木桶上坐定,他又大声说,“哎呀,这可不太妙啊。”他在唱赞歌的时候眼睛瞪得大大的,赞歌结束时还鼓了掌。马丁穿上白色法衣的时候,他的邻座用在水兵中还算得上悄悄话的声音告诉他:“牧师现在要给他们布道了。”“就是他吗?”霍格叫道,他双手放在膝盖上,身体前倾,目不转睛地盯着随军教士:“我还从没听过布道呢。”接着,几分钟后他又说:“你一下子翻过了两页。嗨,喂,你一下子翻过了两页。”他说得没错。这是因为,马丁是个平庸的布道者,一般总是宣读某些更有才华的人写的布道词,比如说扫斯或者巴罗写的,而现在因为这新来的教徒把他扰得心烦意乱,他确实犯了个可悲的明显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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