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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啊……”子寰瘫坐在床沿,喃喃自语,几乎不敢直视宸星。
从小到大,一直有人在为自己受伤,为自己流血,最后为自己死去。发誓要用尽所有的痛来思念他,回忆他,难道不是把一生的痛都给他了吗?
可如今为自己受伤的换了一个人,依然痛如刀绞。
漫天的雪在融化,雪化的时候最是寒冷,冷到心都在剥落,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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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疼吗?”手掌覆盖在他脸颊上,子寰问道。
面色惨白的宸星早就生不如死,痛得汗流浃背了,他向子寰伸出尚能动弹的左臂,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子寰把他的手捏在掌心,揣入怀里:“我不会让你断臂的,更不会让你死的,我来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毒液流经血液,连肩膀都开始肿,伤口破裂,流着脓水。胸肺的麻痹让呼吸急促,头部的晕眩让精神涣散。
“我记得华陨他身体可以抗毒,你呢?你跟他一个师父教出来的,难道自己没有办法克制住?”
“……要不是我抗毒也高于常人……早就在……在马车上就死了……”宸星咬着牙道,“而且陨哥哥他有苦毒石……我可没有……他是老教主的心头肉……我顶多是……旁边那块肉……”
有太多身边的人为他付出生命,难道这次也不能幸免吗?
为什么每次都看着别人受苦,自己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那一夜,秦狄一身鲜血,揪着他的衣服,不甘心地闭上眼睛。
他无数次为自己出生入死,无数次以血肉之躯与刀剑相搏。多少险阻都克服了,以为他是不死的,以为他是戏的主角,哪怕他伤得再重,也会笑着跟自己说我没事。
可他错了,生命如此脆弱,那一次,奇迹没有发生……
华子寰,你好无能,你赢得了江山却失去了他,你赢得比输还难看!
“我要去找陨哥哥!我要去找他!”宸星艰难地要从床上坐起,牵动了骨头的痛,扭曲了他的五官。
子寰收起回忆,忙把他按在床上:“你找他干什么?现在不要乱动!”
宸星一把推开子寰:“不动我就能活吗?在这里你能救我吗?你只会说大话!我要去找他,他那么聪明一定有本事救我!他可以的,他每次都可以的!”
没错,奇迹从来都伴随着华陨,只要他想做的,天马行空,异想天开都能做到。他能够力挽狂澜,他能够出生入死,他能够上刀山下火海斩千人,就为救心爱的人。
而华子寰,你什么都做不了!连自己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君临天下,简直落人笑柄!
“我不许你去找他!不许!”男儿颜面尽失,子寰勃然大怒,手上的动作粗鲁了许多,痛得宸星惨叫连连。子寰自知失态,忙松开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宸星有点任命似地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子寰死死地盯着宸星的手臂。一定要想办法救他,不可以让他有丝毫损伤……
“是不是要想办法消肿?”子寰脑中忽然一亮,从脑海的角落挖出了记忆,“我有办法消肿,有办法保住你的手!走,我背你!”
夜晚的东隅山是黑色的,不论天地还是草木都是漆黑一片,模糊地能看到树的轮廓,在夜风中微微晃动。
子寰背着宸星,脚下一深一浅,颠得宸星几乎想自我了断。子寰也知道背上的人受罪了,只求加快脚步,快点到达目的地。
他们翻过半座山,拨开树枝,面前出现一弯低浅的小池塘。清晖满池,托着一轮圆月,水面银光如锦,沿岸的林木黑森森的,垂下的枝条在水底生了根。
子寰把他放在一旁岩石上,自己撩起裤管就要下水。
宸星拽住他,用眼神问他想干什么。这池水看上去不够鲜活,也有些脏的样子。
“很快就好了。”子寰扯了扯嘴角,算是在微笑,而面对池塘,显然一脸厌恶。他深吸了口气,咬了咬牙向水下走去。
池水及他腿腹,他在浅水处走了几圈后上岸,只见一块块黑色的东西粘在他脚上。
宸星认得,那是水蛭,因能吸食人畜血液,的确有可以用来消肿解毒的说法,但也只是一种民间土方,是否真的有效,不得而知,如今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但他一国之君身份,纡尊降贵地跑到水池里,用肉体为他捉水蛭,宸星看在眼里,心中百感交集。
他拔下一只水蛭放在宸星手臂上,宸星看着那黑色的东西在手臂上蠕动,逐渐变胖,忍不住皱着眉念叨:“……恶心……”
“废话!”子寰头也不抬,把一只只水蛭从腿上取下粘到他手上。宸星知道他是最讨厌这类东西的,虽然他吃过不少苦,可毕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看到一只蟑螂都会暴跳如雷地命令整个皇宫千来号人把宫殿每一个角落打扫干净,何况现在是让它们在自己身上爬呢?
咬到的伤口无法凝结起来,一个个血窟窿不停地流着血,虽然他曾流过比这更多的血,可这次尤为惊心。
“你……没有必要为我这么做的。”宸星于心不安。
“我说过要救你的,你要相信我。”
“……谢谢!”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子寰微笑,带着疲倦,可这笑容中又有说不出的宽慰。
水蛭果然有效,一只只喝饱了血,又肥又壮,宸星的手臂瘦了一大圈,虽还浮肿地厉害,那已经没有最初那么恐怖了。
“有没有觉得好一点了?”
骨骼的异痛仍在,幸好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说明毒液还残留在身体里,但独居老人说过,这毒他可以解。
“我没事了。”宸星尽可能让自己显得放松些。
“那就好,我们回去吧,明天再过来。”子寰淡淡的,没有太多表情。
“能不能陪我坐会?我还不想那么快回去。”
子寰踌躇了一下,在他旁边坐下,宸星顺势依靠在他身上。
墨绿色的树叶透着星光,撒落满的碎银,潮湿的空气里混着水的味道,在这春夜里寒意阵阵。
宸星畏寒似地在子寰身上蹭了蹭,子寰拥他入怀。
只有彼此取暖,才能驱走寒冷。
“吻我。”宸星的眼睛恢复了神采,如天上的星星坠入他眼中。他要求着,语气是那么的坚定。
子寰措手不及,这般直露让他脑中一片茫然,环住他的臂膀也有些僵硬。
“吻我,安慰我终于还是活着。”
究竟是什么在驱使意志,究竟是什么在指使行动,又究竟是什么让双唇的诱惑超越了世间万物?
子寰扶着他的腰,俯身吻住他的唇,柔软的唇瓣如沾了蜜似的,反复地吮吸,唇齿的依偎缠绵着禁忌的情愫。
宸星没有想到,子寰的吻技竟然如此娴熟,唇瓣已经分开,可晕眩盘旋不去。
有一点点吃惊自己的举动,子寰愣愣地,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这一可爱的小动作,引得宸星发笑,子寰恼道:“笑什么?”
宸星摇头,又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爬来爬去的东西可以消肿?”
“以前有一次秦狄被毒虫咬了,手腕上肿了一圈,那时候荒郊野林的,我看他就是用水蛭消肿解毒的。”子寰不假思索地答道。
原来还是秦狄……
情绪因他这一句话,莫名地低落了。
宸星望了他好一会,终究什么都没有再说。摩挲唇际,刚才覆合在上的滚烫的唇,曾经也深吻过另外一个人,曾经也说着醉人的蜜语,曾经也让一个人深陷不能自拔……
“我要回去了。”宸星低声道。
子寰也浑然不在意,再度背起他。手臂收拢,勒住了他的脖颈,子寰差点以为他想掐死自己,想要说他几句,可看见他双目低垂的模样,什么都说不出口。
“你有背过秦狄吗?”伏在他宽阔的背上,宸星突然问道。
子寰怔了一下,照实回答:“没有。”从来都是秦狄背他。
“是吗……那太好了……”宸星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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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两人每晚都去池塘边,几日下来,宸星气色大好,又变得精神奕奕了。
这晚,宸星嚷嚷着要喝酒,庆祝他死而复生,于是他们从独居老人的酒窖里偷了十来坛封藏了几十年的酒。
他们纵情狂饮,几坛温酒下肚,子寰发现了一个他一直不知道的事实:宸星酒品太差!
虽然自己也有些微醉意,但还懂得分寸,而宸星明知自己酒量不好,还狂喝豪饮。如果光是醉倒呼呼大睡也就算了,可他偏要扯上无关的人。
他先是在房间里载歌载舞,哼着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