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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夏,越皇以田华为镇护将军,围困梁王军队于济州。又十日,叛军被剿灭,梁王身死,头颅被悬于崇京午门,示众三日方下葬。
月中,越皇下旨,梁王府年十三以上男子皆处死,年十三以下充军,终生不得回京。妇孺皆入贱籍,充作官妓。
梁王妃誓死不从,并着梁王生前留下的亲信侍卫连夜护送两位幼主潜逃。越皇震怒,当即下旨诛灭叛军余孽。也是到那时,众人才知原来梁王将他所有亲信精锐全部留在梁王府,以保护王府中人周全。
那一夜奋血浴战,王师军截杀梁王长子于南门,追击梁王次子于北郊寻木林,梁王妃携姬妾饮鸩于梁王灵前。
整个梁王府无一幸免。
那一年,梁王长子不过三岁,幼子才刚刚出生月盈。
天色泛凉,寒夜才刚刚开始。冀安王府灯火摇曳,将那抹身影沐上一层黯淡光亮。胤王已出了身后院落,于廊下静静站立,一手扶住华梁,脑中电光闪石,影影绰绰又像是记起一件事。
梁王次子便是被冀安王府的大公子斩杀,他以一己之身力战叛军而力竭身亡。后越皇下旨,追封其为信安侯,并以亲王之礼下葬。
自此,即便是皇室宗亲,地位亦不如冀安王爷!
胤王眉目幽深,手上因为太过用力,抠出的木刺被深深刺入指甲中。
信安侯——冀安王府真如父皇深信的那样吗?任谁也想不到,冀安王爷竟用两个儿子的性命换得梁王幼子的活路,竟是掩人耳目藏匿了叛军余孽二十多年!
“殿下?”
一声悠唤,令胤王霎时回过神来,面前丫鬟手提碧纱灯笼,立在他的面前蹙眉望着,“殿下不是来见王爷的吗?怎的站在此处?”茉颜不觉朝他身后凝望一眼,四下静谧,也不见有人过来。
胤王神色空寂,缓缓闭眼,嘴角牵一丝冷笑,话语却从容:“本王不曾找到王爷。”
茉颜似是想起什么,忙笑着:“哦,大约是王妃在世子爷房内未点灯,殿下请稍后,奴婢替您去禀报一声。”
灯火通明的厅内,冀安王爷沐一身清寒自外头入内。胤王忙搁下手中茶盏与他见了礼。
这位京中最是德高望重的王爷,自胤王记事时便不曾听闻过他过密参政过,他从来是淡淡的,似朝政与自己无关。胤王虽与允聿交好,但和冀安王爷却也素来没有过多的交集。
只是寻常地问候几句,又问及可要带话给允聿时,只见这位老者垂目沉思,半晌,才低声道:“便转告他,无论如何也要活着回来。”
周遭静谧无声,自冀安王府出来已过多时,胤王独自坐在马背上,任由马儿缓缓走着,他心中细细念及今夜之事。
无论如何也要活着回来——冀安王爷远离朝政多年是为保全允聿,他心心念念要他活着,是要替整个梁王府报仇雪恨吗?
也不知走了多久,抬眸便见眼前宫墙延绵,宫殿巍峨。沉重朱色大门已关闭,宫门早就落锁。父皇恨透梁王,嫡亲兄弟竟也会背叛自己,倘若叫他知道允聿便是梁王余孽……
胤王双眸一阖,片刻又睁开,眼底浑浊之气泅散,只剩下分明的犀利。他勒转马头,重重一喝,策马消失在夜幕之中。
*
夜风入帘栊,却是吹不进重帷密掩的内室。琉璃灯火湛亮,将女子倩影清晰折映在窗帷上。
瑛夕红着眼睛站在令妧跟前,咬唇道:“公主为何要随胤王一道去,战场上刀剑无眼,您……您怎么能去?皇上不阻止吗?”
越皇吗?
傍晚圣旨下时,令妧便亲自入宫一趟。
越皇一袭明黄宽袖,斜斜依靠在软榻之上,手中仍是那串持珠,置于指尖缓慢转动。他一双明眸睨住她:“你要随军出征?”
令妧在他面前站着,眼底是不容否决的一丝坚定。锦塌上的老者却缓缓摇头:“这不好。”
氤氲飘散,夹杂着一星半点的轻萝香,使得一室的沉闷也稍稍得到缓减。意料之中的话,却并不叫令妧觉得泄气,她的唇畔扬一抹自信笑意,淡淡开口:“北地女子皆不是养在深闺的娇宠,令妧虽来了南越,皇上却不该以看南国女子的目光来看令妧。令妧随夫君出征,却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夫君?越皇凝眸望去,她尚未与胤王完婚,念及“夫君”二字竟丝毫不见羞愧,果真是北地女子的坦荡。他惶惶又记得原来他这后宫还有过另一个北人女子,她亦是一样的豪迈,骑马射箭,总喜欢随他一起……他轻缓一笑,却是不动声色带开了话题:“来年你与老四大婚,朕倒是诚然想邀北帝一道来观礼。”
令妧盈盈一低头,浅声道:“皇上热情待客,敝上亦会有同感。”
霎时念动,说不开心便是假的,她在世上唯世弦一个亲人,离开北汉那么久,她甚是想念。只是君王出游是大事,她却又是不想他离国的。
“公主?”瑛夕见她良久不言语,便忍不住叫她一声。
夜色,愈渐浓暗。
内室两抹身影依旧清晰。
令妧终是回过神来,缓缓一笑:“出征一事皇上应了,你便不必多说。”
“奴婢也要去!”瑛夕“扑通”一声跪下了,伸手拽住令妧裙裾直直望着她。
令妧怜悯望着地上侍女,伸手握住她略颤的手:“别闹了,我是随胤王去的,你又凭什么去?因为世子吗?”
瑛夕的脸色一阵苍白,公主她分明是知晓自己对世子并无爱慕情分,这般说来不过是阻她前去。瑛夕的眸光一转,落在桌面那柄珍贵龚扇上,入越以来,少帝馈赠的宝扇,瑛夕便不曾瞧见公主拿出来过。如今已入冬,更是用不着它,它却……被摆在了桌面上。
瑛夕忽地一震,急声问:“北汉……有事吗?”
令妧眸色一拧,低沉开口:“不可胡说,北汉事事安好,一切都顺遂。”不过是越皇忽而提及世弦,又徒增她思亲之情罢了。
*
同一片天色下,宫闱内局亦是一样的暗涛汹涌。
今早少帝又罢免了两位官员,以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的罪名革职收押,这已是第三桩了。
丞相与几位大人自御书房出来,一脸凝重。
瑞王获罪后,少帝开始着手清除瑞王党羽,先从底下一些官员开始,一个个罢免、革职,甚至也有入狱、斩首的,怕是不久,便是丞相等人了。
“大人,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丞相眼底似有慌张,却极好地在瞬息之间掩起。负手往前几步,他又回头看了看灯火依旧的御书房,冷冷道:“按兵不动,他要除掉尔等,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那么多的罪名,空挡,也苦他绞尽脑汁了。何况民间琐事繁多,够他忙一阵子了。尔等且记得,等王爷归来,你我便能活。”
诸臣告退,御书房内却还留着杨御丞密议。
御案上,茶水也已换过三回,每回进来换,侍女却发现玉盏仍是满的。
少帝将手中奏折劈头便掷在杨御丞面前,怒意已起:“冀州盗匪横行,清剿了数月还不曾剿灭!黔扈的鼠疫不是前些日子得以控制了吗?怎又说蔓延!邯陵竟说秋收不佳,闹起了饥荒!朝廷命官全都是摆着好看,尽会纸上谈兵吗?”一番话毕,他忽而别过脸,捂唇咳嗽起来。
杨御丞忙低首劝道:“皇上息怒,天有四殃,这些也都还是小事。”
世弦心下冷笑,他自是知道这些都不是大事,只是他如今着急于清除瑞王党羽,又要叫他分心处理那些事,他不免焦躁。
杨御丞又低言:“剿除瑞王党羽一事皇上不可操之过急,这么多年,瑞王一党已有盘根错节之经营,非一朝一夕可破,好在瑞王已不在朝中……”
“他却还活着,你忘了吗?”少帝玉冠束发,隽秀面容里带一抹憔悴苍白,眼底却是狠戾。那夜天牢一战,瑞王不知去向,秦将军派人四处追查,少帝亦是下了皇榜通缉,却仍是未果。
瑞王一日不伏诛,便像是抵在世弦心头的一根刺,叫他在呼吸之间亦觉出丝丝危险。
外头,殿门被人悄然推开。中常侍王德喜领着侍女入内,沉香里嵌入几分药的苦涩,侍女端着托盘谨慎往御案前一站,中常侍低声道:“皇上,是时候进药了。”
少帝轻轻一瞥,眸中竟是厌恶之色。
杨御丞记起中常侍曾私下同他讲过,这段日子皇上忧思过甚,时常在御书房待到天明,更是月余不曾踏入后宫了,太医千方百计在药里加入补气盈血的方子,可皇上龙体仍不见好转,夜里也时常会犯旧疾……
杨御丞惊问何时开始,中常侍便说已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