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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俨立时走了过去,商煜刚要过去,恰常台笙踏入了医馆。常台笙见到陈俨带着程夫人在这儿治伤还微微愣了愣,可她实在头痛,加上不愿去管陈俨的事,遂径直走向商煜,声音喑哑:“上回那个药再给我一点罢。”
“又睡不好了?”商煜低头从柜子里取药,不时还瞥一眼那边的情况。药童连忙清理着地上的瓷罐碎渣,又将药盘整理好重新放回了柜台上,陈俨则背对着他们站着,也不知是以怎样的神情在看着程夫人。
过了好半天,程夫人的怒气才似乎消减了一些,可神情依旧呆滞,只有紧紧抿着的唇角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陈俨伸手扶她起来:“若不想在这里治,那就直接送夫人回府了。”他看一眼旁边的尚书府小厮:“送夫人回程府。”
“哪里还有什么程府……”程夫人喃喃,但这低哑的声音里却隐隐约约藏着一丝……怒气。
陈俨似乎终于了然,开口道:“令郎嗜赌,家财越亏越多,理应及时劝阻。劝说若无用,那就算捆着关着打断腿也该帮他戒了这瘾。可夫人却四处借钱只想补这亏空,拆东墙补西墙之法若有用,这世上便不会有家道中落这一说了。夫人活了几十年,深谙及时止损的道理,为何到了程府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适用了呢。”
他这一番话,常台笙倒能从其中听出几分认真来。他原来也有认真劝说人的时候么?常台笙低头自袖袋里取钱,再抬头时,瞧见对面柜台后的商煜,神色有那么一丝的不寻常。
他眯紧了眼,鼻子微微皱起,似乎有些厌恶。常台笙搁下钱,他这才回过神来,将药瓶递给常台笙。
常台笙小声问他要一杯水,想服了药再走。商煜转头就要往里间走,可他才刚迈开步子,便听得“啪”的一声。
狠狠的一巴掌。
常台笙与他几乎是同时往程夫人那边看了过去。很明显的,挥掌的是程夫人,挨巴掌的是陈俨。常台笙心头略微地往上提了一下,可瞬时又缩回来,继续安安稳稳地跳着。
商煜亦是止住了步子,看向那边,唇角一侧微微抬起,表情似乎是明显地舒展了一下。
“轮不到你来教训我。”程夫人目光已重归锐利倨傲,一张虽受了伤但依旧漂亮的脸满是愤怒与不屑。她起了身,从从容容地出了医馆,一次也没回过头。
那一巴掌显然下手极重,陈俨白皙的侧脸瞬时泛红。他转过身来,看到靠着柜台手握药瓶的常台笙,面容平静。
常台笙因为睡眠糟糕的缘故,眼底有明显的疲意,清瘦的身躯靠在黑油油的柜台旁,看起来依旧寡冷寡冷的。她看看他,没说话。商煜则进屋取了一杯水,再出来时递给常台笙,常台笙慢条斯理地饮水服药,盖好瓶塞,又跟商煜道:“我记得你这儿有活血化瘀的药膏,给我拿一盒。”
药童闻声找了一只瓷盒给她,常台笙付完钱便走到陈俨面前,拉过他的手,又摊开他掌心,将那瓷盒放进他手里,抬眸看他一眼:“别这样板着脸,很不好看。该擦的地方都擦一遍,红肿着实在有碍观瞻。”
她声音依旧喑哑,虽然低,但商煜却还是能听得见。
商煜陡然想起方才陈俨脖颈上的那些可疑痕迹,再看看常台笙,忽就抿起了唇。
就在这时,常台笙的手却被陈俨轻轻反握住。她虽然姿态闲定地站着,但心间竟有莫名的细碎潮涌,她连忙要收回手,但下一瞬却被握紧了。陈俨显然是不想放她走,忽凑到她耳畔道:“你不打算取回你的……裹胸布和衣服吗?”
他还着重强调了“裹胸布”三个字,常台笙闻言心中那细碎潮涌顿时化成了一团怒火,脸上却挂着笑意,说:“当然要取回来。”
陈俨这才松了手。
各自上了马车,尚书府的走在前面,常府的紧随其后,一路行至陈俨的私宅。
可那晚分明是在北关水门那宅子住的,他竟将她的衣服弄到这儿来了么?常台笙不禁暗暗拍额,作懊悔状。
两人刚进屋,便有一只雪白的猫蹑足靠近了常台笙,似乎是终于找到真主人一般,对常台笙是万般亲昵,不停地用柔软的身体去蹭她的脚。
阳光正好,通向走廊的门开着,常台笙坐在软垫上,光线落在她身上,微微弱弱地暖意隔着衣服传到皮肤,令人身心舒展。
幼猫仍旧不停地用脑袋蹭常台笙的腿,见常台笙无甚回应,就又主动地去揪她的衣襟,一只粉嫩的小爪子努力扒拉着,但一点建树也没有。
常台笙低头看看,也随它去。
“小白,下来。”陈俨这样喊它。
竟起了个这么通俗的名字,还真不像是陈俨的做派。
小白依旧挂在常台笙身上,对主人的话无动于衷。陈俨将一只方盒子拿过来放在矮桌旁边,自己也盘腿坐下,对小白再次下令:“下来!”
这回声音明显比之前要严厉得多,好像小白再不下来就真的要发火了。
小白懒洋洋地挠了一下常台笙,将脑袋埋得更深了。陈俨就看着这只愚蠢的小白猫挂在常台笙的胸前,满脸一副得了便宜卖乖的样子,心想真是找死。
他忽然起了身,将小白从常台笙身上“扯”下来,小白一阵惊嚎,两眼望着常台笙作惊恐状,爪子乱舞,最后被陈俨放在了自己的软垫旁。它刚打算再起身时,陈俨连忙就按住了它的脑袋,阻止它再次靠近常台笙。
小白呜咽了两声,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窝在陈俨身边。
常台笙喝了桌上杯子里的一口冷水,这时她头痛已有所缓解,看看那只可怜巴巴的猫,心想这只猫的内心世界此刻一定非常丰富。
她随口问了一句:“你与程夫人很熟么?”
陈俨撕了一小块肉干丢给旁边一直在觊觎常台笙的蠢猫,试图分散它的注意力,懒懒回道:“也许。”
也许很熟?这算什么答案。
常台笙就此作罢,搁下了手里喝空的杯子,拖过地上那只盒子,打算拿起来走了。
可陈俨却道:“你不打算打开看看么?也许我私藏了你的……裹、胸、布。”
常台笙原本因见他被打巴掌而存的一点点同情这会儿全数没有了,她闷头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甚至还有些淡淡的清香,这也就算了,那条裹胸布竟也被洗干净了抹平叠好,放在了最上面。
常台笙的脸难抑地红了一下,可要命的是这时坐在对面的那只蠢货炫耀道:“都是我亲手洗的。”
常台笙低着头,脸都快要充血了。对面那只蠢货又道:“所以作为奖励,你难道不打算帮我擦个药膏吗?我没有镜子的。”
他指指自己的脸颊,又指指嘴角,再指指脖子……想了想,又说:“其实还有别的伤处的。”
☆、34
常台笙深吸一口气;仍是低着头,手放在那盒子边缘。屋内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危险,好像什么东西一触即发。
陈俨看看她;忽然轻咳一声;将地上那只嗷呜嗷呜低声叫唤着的蠢猫拎上了桌;声音委委屈屈道:“三岁小儿都知道如果做了伤害别人的事就应该想办法去弥补。”言下之意;你如果掉头就走准备不负责任的话;那就连三岁小孩也不如了。
常台笙顿时哑口,看一眼他放在桌上的药膏盒子,又看看他的脸,内心几番挣扎;最终还是将装衣服的盒子盖上,直起身来;拿过药膏盒子,打开来蘸了药膏俯身替他涂。
虽然姿态从容,但感受到对方灼灼目光,常台笙的脸也变得越发烫,尤其是抹到他脖子时,看到那细薄皮肤上的红痕,她更是觉得难堪。那天晚上她到底干了什么?
好不容易擦完脖子,陈俨忽地转过身,背对着她道:“背后被你掐过了,你可以看着涂,反正我看不到。”
他说着正要将外袍脱下,常台笙立时按住了他的领口:“别脱。”
“难道你打算将手直接从领口伸进去涂吗?”他转过头来神色如常地看一眼常台笙,然后继续脱衣服。
常台笙看着他理所当然地脱掉外袍再褪下中衣露出精瘦的后背时,脸上一阵燥热,一时间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的确是有掐痕。
常台笙忽然对那晚上自己的粗暴感到很震惊。
她素来以为自己的意志力可以战胜一切,但陈俨身上这些掐痕吻痕非常直接地宣告了她当晚意志力的失败。她给他涂药膏时也想过若那一日是旁的人在她身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