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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的人,不知是哪个婶婶说了一句:“瞧这小模样,跟曼绮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话一出口,气氛顿时就冷凝住了。曼绮那时已经不在了,曼芝虽然还含笑张罗客人,但那眉眼是颤抖的,心也跟着抖起来,可她依旧努力笑着,撑起场面,不肯失了分寸,虽然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那时的她,一颗心尽管伤痛,却还没有千疮百孔……
李茜喊了曼芝好几声她才听见。菲菲今天四岁生日,早上曼芝的哥哥海峰打电话来让她全家去吃晚饭,曼芝的思绪拐了七八个弯,不知怎么就想多了。
苏金宝去几个单位维护完植物回来,就赶着问曼芝:“晚上都会去吧?”
曼芝点头称是。
“邵云也会去吧?”老父又不放心地多问一句。
“我打过电话了,他说会,下了班带着萌萌一起去。”
苏金宝“哦”了一声,又似自言自语,又似在跟曼芝解释:“海峰特别嘱咐让邵云去,不知什么事情。”一抬眼,曼芝已经忙着去招呼客人了。
一个妆容描得十分精致的女孩款款地进来,白净滚圆的脸像只剥了壳的鸡蛋。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衣服搭配也是无可挑剔的,唯一让人不顺眼的是手上燃着的一支烟。
李茜厌恶地挥着不断飘过来的烟雾,勉强客气地说:“对不起,小姐,我们这里不能抽烟。”
女孩笑了笑,走到门口,手一轻扬,将烟蒂扔了出去。她不怎么看商品,却总爱拿眼去瞄曼芝,搞得李茜惶惑起来。借着结账的工夫,李茜偷偷对曼芝说:“那姑娘不会是看上你了,想和你玩女版断背山吧?”
曼芝作势虚晃她一掌,李茜笑嘻嘻地躲开了。
曼芝也注意到了,心里纳闷起来。
最终,女孩只是挑了盆憨态可掬的仙人球。结账时,她说没带现金,问可不可以刷卡,曼芝的店里有许多外国人光顾,一早就配了机器,于是回答说可以。
签名时,女孩接过笔,老练地刷刷划了几道,曼芝接过来,目光在签名上多停留了两秒,收款机咔咔地向外吐单子。她又抬起头来,将卡和单子奉上,笑得格外温柔,“小姐,请拿好您的卡和购物单,欢迎再次光临。”
女孩的眼里起了一丝疑惑,但看到曼芝笑得那样纯净,她也只得回笑着,就这样走了。
李茜嗤的一声,“这种人,看着打扮很时尚,原来素质低得很,十有八九是被人包养的。”
刚说完,就记起曼芝训诫的话,不可以随便议论客人,随即吐了吐舌头,飞快地瞥了眼曼芝。后者脸色苍白,思绪不知转去了哪里,竟忘了责问她,李茜不觉庆幸。
这一天,又是收工早,曼芝到西士老街自己娘家时,果然萌萌和邵云都已经在了。四岁的菲菲和六岁的萌萌在一起玩得很好,曼芝一踏进敞开的大门,就听见萌萌正在教菲菲念儿歌:“今天你犯了个大错误,本官要罚你一千下,一二三,我捏捏捏,四五六,我切切切,七八九,我下油锅,十十一十二我端上桌。”
邵云和苏海峰远远地坐在硬木沙发上聊天。照例是海峰说得多,邵云漫不经心地听着。
这边孩子们一念完儿歌,邵云就皱眉笑,“现在的幼儿园也不知道教些什么,明显有暴力倾向嘛。”
海峰应和着,依旧耐着性子说自己的话题:“这儿肯定要拆,都几十年的破街了,怎么也该轮到咱们了……”
听到响动,他一转身,见曼芝拎着大包小包从前门进来,立刻站起来迎过去,“哟,小妹回来了。”顺便接过她手上的东西,“买这么多做啥嘛,小孩子过个生日而已。”又急转身招呼菲菲,“快过来啊,看小姑给你买的好东西。”
两个孩子顿时坐不住了,一齐扑了过来,萌萌撅嘴问:“妈妈,有我的吗?”
曼芝蹲下来,在地上的手提袋里拣出来一包花花绿绿的糖果给她,笑道:“怎么能忘记我的宝贝呢?”
萌萌高兴地对着曼芝的腮帮就响亮地亲了一个,菲菲立刻凑过来如法炮制,“我也要亲。”
曼芝笑得脸上如花绽放,眼波流转,不经意触到邵云那高深莫测的眼神,立刻掉转身来,问海峰:“爸呢?”
“不知道,可能在厨房帮淑珍。”
“哦,那我也去看看。”
刘淑珍今天忙得够戗,不过这也难不倒她,她本就是个能干爽辣之人,一个人做一桌菜方显得出她的本事。
苏金宝坐在一张小凳上择菜,他是个闷葫芦,对什么事都没意见,你说他做,因此跟淑珍还处得来。
曼芝闪身进了厨房,叫了声嫂子,就要给她打下手。小小的空间因为多了一个人显得局促起来,淑珍嚷嚷着将曼芝往外赶,“怎么好让你动手呢?难得回来一次,还不快去坐着。”又扬起脖子喊自己的丈夫,“海峰,海峰,黄酒没了,去买一袋回来。”
曼芝坚持要去,可是淑珍说什么也不肯,依旧把她让到客厅,又推着海峰赶紧去买,海峰只得抛下邵云,无奈地领命而去。
曼芝被淑珍硬按在邵云旁边坐下,淑珍又麻利地泡了杯热气腾腾的茶过来,往曼芝面前一搁,眉眼里全是笑,“坐一会儿,晚饭还得等一阵儿呢,我让爸过来陪你们说说话。”
单单留下了曼芝和邵云两个尴尬地对视,充斥在耳边的就是角落里那对姐妹花的对白,她们此刻已经开始在画画了。
“你知道为什么叫荷叶吗?”萌萌俨然是个小老师。
菲菲脆脆地回答:“因为它是生在河里的。”
萌萌点头道:“对,除了这个,还有一个原因,因为它长得像叶子。”
姐妹俩达成一致之后,继续信心满满地作画。
曼芝和邵云却无声地笑了。邵云开口时,声音也不觉放柔和了许多。
“海峰刚才提到这里要拆迁的事。”
曼芝有些警觉,“他怎么说?”
“他看中了一栋房子,积蓄和拆迁款全部加起来,还差一截。”邵云说着沉吟了一下,掏出皮夹,翻了几翻,抽了张银行卡出来,递给曼芝,“这里面大概还有十万左右,够他付个首期的。我给不是很合适,还是你给他吧。”
曼芝心里又羞又恼,哥哥怎么能绕过自己,去向邵云开这个口,于是缩着手没去接,“不用了,我自己想办法。”
邵云依旧笑着说:“你开个店都耗了不少钱,能想什么办法呀?”
曼芝恼恨地低语了一句:“你的钱,留着给别人吧。”
邵云一听,骤然变色,“你什么意思?什么别人?”
曼芝这时略昂起头,眼里含了一丝冷笑,无惧地迎视着他,低声说:“别的女人。”
邵云望着她那倨傲而嘲讽的神情,轮廓分明的一张脸顿时由白泛青,好像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昏暗。他努力压低自己扭曲的嗓音,“苏曼芝,别跟我这么阴阳怪气的。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他说完,猛地站起身来大踏步地走了出去。没多久,就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那车子仿佛也发了怒一般,咆哮着扬长而去。
曼芝怔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存心要去惹他似的,明知道他是那样的人。
苏金宝恰巧在这时走过来,听到邵云最后那句恶狠狠的话,看到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气得手脚发颤,喃喃地念叨:“他怎么能这样对你?怎么能?”
曼芝明白父亲心疼自己,努力想找些话来安慰他,可是一时之间,脑子里竟然空空如也,就惘然地笑了笑,心底有莫大的酸楚涌上来,不得不找个地方暂避一下,于是转身上了楼。
苏海峰兴冲冲地买了黄酒回来,塞给淑珍后就快步去客厅,结果邵云和曼芝都不在了,只有两个女孩子卿卿我我地在玩过家家。
“萌萌,你爸爸妈妈哪儿去了?”
萌萌玩得起劲,敷衍地回了句:“不知道,你去问姥爷吧。”
海峰走到前门,见父亲正坐在一张竹椅上忧心忡忡地抽烟,便又问两人的去向,苏金宝没好气地道:“一个跑了,曼芝在楼上歇会儿。”
“又吵架啦?”海峰担忧地问。
苏金宝不答,重重地叹了口气。
海峰心里一下子焦躁起来,今天他原本有两件事要请邵云帮忙的,这下全砸了,再要约邵云过来,只怕难了,他是轻易不肯登门的。他转身就要往楼上去找曼芝,苏金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