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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备好了。”宋渊道,“两百辆车的绸缎,五百辆车的辎重,昨日一早已俱由江夏云阁筹备送往襄陵。”
“这又是做什么?”萧子瑜不明白,“襄陵城中粮饷不够?”
萧少卿笑而不语,宋渊长叹道:“此所谓饵敌之故。”
“饵敌?”萧子瑜微有恍悟,与萧璋对视一眼,不再言语。
萧少卿想了想,又道:“小叔叔,少卿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小叔叔帐下前锋颜谟去年曾与我共事殷桓帐下,在岷江联手退过蜀兵,此人对南蜀的地形、风俗了解十分深刻,这次襄陵之战,我想请他同走一趟。”
“此事又有何难?”萧子瑜一口应下,他自是个风雷性情,当下掉头出帐,“我这就回石阳为你调马遣将。行军贵在神速,切不可多存耽搁。”
“是。”萧少卿拱手道,“多谢小叔叔。”
萧子瑜摆摆手,领着亲随侍卫飞骑离去。萧璋与萧少卿驻足营外,眼见其身影消没夜色间,方再度回到帐中,坐下歇了口气。萧少卿连日奔走,面容很是憔悴,却仍坚持着与萧璋商定妥随行将领的名单,与令箭一道交给宋渊:“传令让诸人准备,骑兵整甲待命,待豫州战马到达,子时随我出发。另外,叮嘱下去,不可大肆张扬南蜀的事,以免乱了军心。”
“是。”宋渊执令出帐。
萧璋沉默着喝了一会茶,轻轻叹出口气:“此番远交近攻,殷桓取远古霸主之策,却是心存破釜沉舟的想法了。其实自从汉阳败走以来,纵是荆州军抢渡不了怒江,江豫两州士兵心中对于荆州军的忌惮却未曾因此减少一分。殷桓毕竟是东朝最负盛名的良将,荆州军也是东朝战斗力最强的军队,此前种种交锋,不过小试锋芒,荆州军若当真倾巢而出,投鞭于江,足以断流。如今又兼南蜀出兵,消息一旦散布开来,营中蜚语流长,军心怕是更加难稳。”
“所以与南蜀的初战须必胜,以此才能大慰军心。”萧少卿微阖双目,揉了揉额角,神色平静如常,“至于荆州军――父王莫非忘了,北府兵已在路上,不出五日便到江州。殷桓纵是狂妄,却也该知道北府兵是荆州军的鼻祖之师,这些年北府兵偏居徐州,从不轻易出动,因此威名稍殆。到时两军相对,却指不定谁的士气更恢弘。”
“北府兵?”萧璋涩然笑道,“我们这一辈的将军,哪一个不是北府兵出身?只不过如今的北府兵和九年前相比,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多年不逢战事,新军初出茅庐,老兵甲剑生锈。何况……他们与为父渊源颇深,来了江州,是福,是祸,未必可知。”
“父王倒不必如此愁虑。”萧少卿睁眼看着案上的密函,微笑,“阿彦已回东朝了。父王的为人,纵然别人不知,他又怎会不知?”
郗彦――
想起邺都曾见的那位年轻人的冰姿玉容,萧璋手握茶盏,盯着面前的烛火,思绪一度陷入往事的轮回。直到宋渊回到帐中复命时,他才醒过神。宋渊行步匆匆,经过他面前,衣袍带风,拂动烛光遽然一花。明灭之间,萧璋猛然间觉悟,过往恩怨,到如今无非只是障目的云烟而已。
“小王爷,你去大孤山请动了阿荻,她那个妹妹,你是怎么安置的?”宋渊走到帅案前,笑着问道。
“阿妩?”萧少卿揣摩着他无奈笑容下的意味深长,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宋渊叹息道:“小丫头如今找到江夏来了,正在军营外,与东阳侯……”他斟酌了半日,慢慢吐出最后两个字,“聊天。”
作者有话要说:
☆、灵壁之围
谢粲与苏妩“聊天”――
萧少卿皱起眉,不想也知军营外此刻是何等的胜景,为免军心涣散,忙让亲卫将两人押入帅营。果不出所料,片刻后,脚步声尚未听闻,争吵声已是不绝于耳。
“还不滚进来!”萧少卿喝道。
站在帐外候命的苏妩和谢粲不禁一个激灵,彼此狠狠瞪了一眼。帐帘掀开,两个人还是你推我搡、跌跌撞撞地走进来,俱涨红了一张面庞,视线相对,锋利凶狠如幼狼稚虎,不甘示弱分毫。
“你敢踢我?”
“是你先碰我的!”
宋渊轻摇着羽扇,望着二人,不住叹气。萧璋紧锁了眉,萧少卿冷道:“此处是帅帐,不是大孤山长秋舍,二位闹够了没有?谢粲!”
“在!”谢粲在军中待久了,早体会到他的言词之下必是军命不可违抗的威严,习惯使然,立即甩开被苏妩拉扯的衣袖,对着萧璋、萧少卿行了军礼,默默站在下首。苏妩解开头上的帷帽,跪在萧璋面前,俯首道:“阿妩见过王爷。”
萧璋盯着她看了一眼,神色依旧严厉,说道:“阿妩,你父亲生前应该教过你,军营并不是女子该来的地方。”
“这不是阿爹教的,是阿娘教的。”苏妩忍不住澄清,望见萧璋微黑的面色,忙低了低头,轻声道,“是阿姐叫我来江夏,说当日郡王来去匆匆,她有一事未及告知。”
萧少卿道:“何事?”
“灵璧山脉的事。”苏妩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因未曾及笄,长发梳成双鬟,系在发上的两条浅绿丝带垂落下来,一晃一荡,正磨蹭着她纤长的眼睫。她眨眨眼睛,抬头偷觑,见萧璋和萧少卿并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只得咬了咬唇,跪着将话继续说下去:“阿姐说襄陵城外岷江水急、灵壁山险,世人皆以为山水天险以为关隘,唯有孟津一处浅滩缺口,不过去年入秋她随郡王行军时,曾在决战前入灵壁深岭探查,却找出另一道幽径,可直通岷江,渡去对岸蜀地。”
灵璧山脉另有所通之事萧少卿等人早知其间密情,因此并无惊讶,唯有萧璋听得入神,顺着她的话问道:“别驾大人所指的幽径,在何处?”
苏妩转动眼眸,秋波流慧,软声道:“王爷,阿妩跪累啦,起来说行么?”
相较先前的泼辣刁蛮,此刻她言笑娇俏,乖顺异常。谢粲冷眼斜看,轻轻一哼。萧璋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苏妩跳起来,背着手走到帅帐一侧的地图前,观察半晌,摇了摇头:“我看不懂地图。不过阿姐曾领我去过。那座山名为紫桑,小道狭窄,仅可让两人并肩行走。且山道里雾瘴茫茫、暗无天日,虽说人迹鲜至,阿姐却担心此处秘道为南蜀细作探知,因此在山中设了五行机关,命人在山口封住了大石。”
“封住了?”萧少卿的心猛地一沉。
“郡王放心,那大石也是机关之一,虽非人力可为,却有机关巧妙可以移动。”苏妩转过身,嫣然笑道,“阿姐说郡王算无遗策,此次既是担心南蜀兵动,想必岷江迟早将有一战。因此叫我前来帐前待命,若要出兵南下,让我为郡王引路。”
“如此甚好。”萧璋微微松了口气。
宋渊含笑叹道:“知郡王者,莫过别驾大人。”
谢粲蹙眉,不知为何只觉帐中几人谈及苏琰时,气氛微妙,十分地不对劲。又望向萧少卿,只见烛光下,他双目静澈如旧,不见任何起伏,沉默了一会,方才淡淡道:“别驾大人想得深远。阿妩此行来得正好,却是免去了前方斥候探路的功夫。”他抬起头,看着谢粲道:“七郎,你去为阿妩挑一匹战马,随后她与我们一道启程。”
苏妩急道:“要他帮我挑?不行不行,我不放心。”她大步走到谢粲身边,扬起脸,“我与你一起去。”
她话存挑衅,谢粲却另有心事烦扰,懒得再理她,对着萧璋和萧少卿揖了一礼,转身出帐。
“沐狄!”
“是,小侯爷。”
“你领着这疯丫头去挑战马。记着,右卫营两千战马不可动,去左卫营挑!”谢粲将令牌丢给沐狄,撂手走开,唯留下苏妩站在原地,对着他冷漠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的愣。
帐中诸人此刻也无暇再顾及帐外小儿女的纠葛,萧璋听闻紫桑之道精神大振,本欲与萧少卿详商岷江之战,但见他脸色疲惫,又觉心中不忍,便与宋渊一起离帐,叮嘱道:“你先休息片刻,颜谟人马一到,为父会让人来叫醒你。”
“好。”萧少卿思虑过甚,确实倦累,等他二人离开,方缓缓起身,走入里帐。
里帐未燃灯烛,萧少卿褪了铠甲,合衣躺在榻上。帐外篝火的光亮穿透雪白的帐帘隐隐渗透进来,微弱的一点光线中,他懒懒眯起双眸,望着榻侧悬挂的画像――孤月苍壁,黑骊银甲,画中的人面容与自己全然不同,唯有一双眼眸,清透刚毅,潇澈孤远,浑然是探入灵魂的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