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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琳琅没好气道:“谁知道他究竟犯了什么毛病?总之他就打着这个旗号来了!他自己怕是还洋洋得意着,却不知衍都各家未出阁的千金听了这个消息,各自都担心得紧。这次四姐姐宴客,来的多是庶女,还有几家甚至早早回了贴,道是有事,连面都没露就是因为这个!”
风细细这还是第一次出席这等宴席,对京中高门大户人家的闺秀一无所知若不是这会儿宇文琳琅快嘴说起,她怕是依然懵然无知。愣了半日,她才苦笑道:“这也不至于吧!”
宇文琳琅懒懒道:“贺清章在南源固然大权在握,但毕竟名不顺言不正,来日他若真能登上皇位也还罢了,若不能,衍都这些名门世家又能得什么好!何必非拿着自家如珠如宝的闺女去冒这个险!更不说这位庆丰侯据说奇丑无比,连个小白脸也都算不上!”
风细细正专心盘算着贺清章的来意,只略分了一丝心,去听宇文琳琅的话,饶是如此,忽然听了小白脸三字,也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小白脸,琳琅,你还真敢说?”
对这个世界,她虽仍有些陌生,但小白脸这个明显带有调笑意味的词,在哪儿也不会代表褒义,这话放在市井之人口中也还罢了,放在公主口中,可实在有些难听。
更不说宇文琳琅这话是连带着衍都诸家闺秀也一并讥嘲了进去。
俏皮的吐一吐小舌,宇文琳琅笑着反问了一句:“难不成我竟说错了吗?”
经了这一日的相处,二人说话愈发自然随意,宇文琳琅没了先前的气势凌人,风细细也早卸下了冷淡自持的面具,这会儿也只笑道:“我只是想,你今儿这话若被贵妃娘娘听见,指不定要怎么罚你呢!”在她想来,璇贵妃既能被皇上委以统摄六宫的重任,其性情必定持重安宁、细致周到,对于宇文琳琅的管束也必定甚是严格,听了这话,又怎能不怒。
果不其然,这话入耳,宇文琳琅原先嬉笑的俏脸顿时就苦了起来:“罢了罢了,这个时候就莫要提我母妃了吧!”说着还一本正经的学了男子模样抱了拳直朝风细细作揖。
直逗得风细细大笑不止,一时倒将满腹的心思抛开了好些。
二人又自说笑了片刻,风细细便又觉得累了。她这具身体只得一十四岁,正是睡不醒的时候,加上身体底子虚,平常在家,日日懒起不说,午后一个午觉动辄也有一个多时辰,饶是如此,晚间也大多早睡。而今日不但早起赶来公主府,又陪着宇文琳琅、瞿菀儿等走来走去,几乎绕了小半个公主府,午睡也只是略歇了片刻,这会儿更早困顿不已。
宇文琳琅其实谈兴正浓,但见她眼皮打架,神思困顿,却还强提精神与自己说话,心下也不免有些舍不得,当下唤了宫人入内,命伏侍盥洗歇息。
及至收拾停当,在床上躺下,风细细却又莫名的来了精神。她也知道,自己这是过了觉头,便也不想勉强,偏头看一眼宇文琳琅,见她也正睁着眼发呆,倒不禁笑了,当下拿手肘撞了撞宇文琳琅,问道:“琳琅今天玩得可还开心吗?”
宇文琳琅正巴不得有人陪她说话,闻言笑道:“我同你说句实话,你可千万别得意啊!”
故作诧然的瞪大了双眼,风细细一本正经道:“不会,难道你看不出,我一向都很自制吗!”这话却是半真半假,三分自嘲,四分戏谑,余下三分又似无奈。
听出她的语意,宇文琳琅忽然就沉默了,好半晌,她才自嘲一笑:“谁又不是呢?”说过了这话后,她才摸索着在锦被内握住了风细细的手:“跟你一起时,我真挺开心的!”L
☆、第九十六章 私语
反握住宇文琳琅的手,风细细轻声道:“其实我也一样!”自打认识,对宇文琳琅,她就从没有过提防之心,这与宇文琳琅的身份、性情都脱不了干系。论身份,宇文琳琅是皇室最受宠爱的公主,与她可说全无利益纠纷;论性情,宇文琳琅看似刁蛮任性,其实心中自有分寸,更非不能容人之辈。而最重要的是,宇文琳琅是这个世界第一个视她为友的人。
只纯粹以她本人为友,没有过往的那些恩怨交缠、情仇牵绊,也没有利益相关、谋划算计。
正因如此,这一日,她过得很是轻松。虽然还是不能完全躲过那些麻烦,但至少心里是舒坦的。而宇文琳琅的爽朗健谈更让她意外的知道了很多,这些信息眼下虽说未必能派上用场,但至少能让她认清目下的情势,却比往常完全蒙在鼓中,一无所知要好上许多。
对视一眼,二人都不由的笑了起来。挪动一下身躯,风细细很快转移了话题道:“我头一回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与我想象中的公主不太一样呢!”
想着二人第一回见的情形,宇文琳琅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你与传言中的那个风细细又何尝不是大相径庭?”说到这里,她却忽然语声一顿,若有所思的看一眼风细细,道:“有句话,我也不知该不该同你说?”面上却是难得现出了几分犹疑之色。
眨一眨眼,风细细道:“却是什么要紧话儿,竟连你都吞吞吐吐起来?”
宇文琳琅本就不是犹豫之人,再听了她这话,便也干脆的说了出来:“细细。你有没有觉得……我九哥,好像特别关心你呀!”说话间,双眼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风细细,满是好奇。
风细细听得一愣,但她如今已清楚明白的知道宇文璟之关注自己的原因,故而也不会多想。只是她这会儿实在很有种冲动,想问一问宇文琳琅。宇文璟之平日可有什么神神叨叨之处。然忖度之下。她却终于还是将话咽了下去。如非必要,她实在不想刻意从宇文琳琅嘴里套话。想了一想后,她决定还是矢口否认此事:“你想多了吧!”
宇文璟之的确很注意她。但她敢肯定,这种注意并无关儿女私情。
宇文琳琅本有心再多说几句,然转念一想,又觉自家九哥就算真对风细细有意。母妃只怕也难答应这事,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答应了,正妃之位,风细细也必定无望。
而据她看来,以风细细的性子怕也不会答应这种委曲求全之事。既如此。不说也还罢了。
又自对视一眼,二人几乎不约而同的绕开了这个话题。宇文琳琅抢先开口道:“今儿四姐请的这些个人里头,我看着。也就杜青荇还好些,其他的。都上不得台面!”
风细细笑笑,随口应道:“曼真比青荇大些,且是庶出,有些地方自然不及青荇爽朗!”
她不说这话也还罢了,一说了这话,宇文琳琅却忽然问道:“细细很看重出身吗?”
不意她会问起这个,风细细反愣了,片刻才皱眉道:“若说很看重倒也未必!但我总觉得,若青荇与曼真互换了出身,只怕我们今日看到的,就不是这样情性的她们了!”
宇文琳琅没答话,好半日,才轻轻的笑了一声:“你说的也有道理!但细细,你有没有想过,若认真计较起来,我其实也算是庶出呢!”
听她这么一说,风细细也不禁结舌无语。而事实上,宇文琳琅这话也并没有说错,璇贵妃如今虽说执掌六宫,上头也无皇后压着,但她毕竟不是皇后,她的子女,也因此并非嫡出。只是皇子皇女,看的终究是所得的恩宠,只要不触及皇位归属,又有谁会去认真计较嫡庶,更不说今上压根儿就没有嫡子,嫡女,也只得四公主宇文琼玉一人而已。
月色如水幽静,悄无声息的自窗纱处渗透进来,杂糅着昏暗的灯光,融成一抹温柔而细腻的清光,清透而又朦胧。宇文琳琅的声音低低的响在风细细耳边,干净明澈得如春日山泉:“从我记事起,几乎所有人都在对着我笑,于是我也对她们笑,心里很得意,觉得我真是人见人爱!可是忽然有天,我猛然回头时,却发现,有人正冷冷的看着我,眼神阴冷……像蛇……”
她声音不大,语调也不见有多少起伏,只是平平道来,然而这样的一段话,却偏偏就让风细细忽然就有一种浑身冰冷,寒毛倒竖的感觉,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无声的握紧了手中忽然变得有些冰冷的手掌,以示安慰之意。
自嘲的笑笑,宇文琳琅轻捏了一下她的手掌以作回应,而后淡淡接道:“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在想,她为什么恨我?后来,我才慢慢发现,她恨我,是因为我的身份明明及不上她,但迫于形势,她却不得不对我低头,甚至谄媚示好,以换取她想要的东西……”
风细细听得又是一惊,比宇文琳琅身份要高,但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