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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柳梦璃的手轻轻地一推,她腰间的流苏伴随着她的动作,瞬间撕裂成无数条飘散的丝缕,纷纷绕绕,在他们之间散落开去,好像有什么唯一的连接,彻底地被撕裂。
天边的云层越发地厚重了,阴沉沉地带出满满一苍穹的忧伤和蠢动。
紫色的幽光,伴随着急促的风,静静地蔓延开去,包裹着柳梦璃纤细的身躯,舞动着她漆黑的发丝,突然在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间里铺陈开去。
妖气。
长久以来的疑惑,终于有了最圆满的答案,可是为什么,心却空了?
瞬间的无言,疯狂地划过他们沉默的哀伤,没有人想说话,没有人想,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继续……
不知道心情被怎样复杂的冲动驱使着,慕容紫英在最后的这一刻,来不及想到更多。
他的手猛地发力,一把抓住了柳梦璃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然而,就在这样的一瞬间,最后一缕绯红被浩瀚的黑夜吞没,连同柳梦璃虚弱的身影,一起陷落在无边无尽的黑夜之中,视线里一片漆黑。
淡紫色的影子,在投入他怀中的那一霎那,瞬间幻化成了无数闪烁的荧光,在他们触碰到对方的那一霎那,生生地错过了。
慕容紫英只觉得,一个虚幻的影子,像是空气一样,被自己的穿透,像烟火一样闪烁,坠落,消失,在虚空里点亮了一缕缕淡紫的愁,好像还是那个淡漠有礼,垂眸浅笑的安静的女子在静静地说。
紫英……再见了。
再也不见了。
从此以后,便是沧海桑田,瞬息万变,妖界,人间。
狂乱的风,瞬间掠过逐日坡上凄凉的夜色,掀起了慕容紫英满袖的沉默和寂静。
混乱的虚空中,再也找不到一丝温暖的痕迹,没有谁来得及表达哀伤和缠绵,只剩下视线里纠缠着,颠倒着,尽是无穷的山脉,在很远的地方,连接着没有光的,另一个世界。
慕容紫英伸出手,静静地抚过柳梦璃曾经站立过的空间,就好像,还想抓住她遗留下的气息一般,手指轻轻地收紧。
其实,他只是想说……
“明天立春。”
“等菱纱的病情稳定了,青湖就该开化了。”
就该开化了。
清幽的夜,彻底弥散开去,只待明日,春暖花开。 18
微暖的风,裹挟着三月里独特的湿润气息,伴着漫天飘舞的飞絮降临了寿阳。
经历了一个多雪的冬季,整个寿阳城都沉浸在一种春暖雪融的祥和气息之中,蜿蜿蜒蜒的青石巷陌,也开始染上了淅淅沥沥的绿色雨渍。
这一年的春天,来得似乎有些迟了,但是还是像笼罩在一层朦胧的烟绿之中一般,南国之春。
街道上开始出现了三三两两的行人和商贩,往来稀疏,活动着冻结了一整个冬季的沉闷。
明明是一个和以往没有什么分别的初春,可是当南风乍起,绒絮纷飞的烟愁散尽之后,却无端端地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
大概是空气中缠绵的离香突然之间淡去了吧。
其实在许多三姑六婆的后院之中,还是有萦萦绕绕烧制着离香草的铜炉,可不知怎的,那香气却不似以往。
以往的离香,不单纯是一种香草,更是一种渗入寿阳城灵魂深处的印记,不管是在秋水九曲的长廊上,或是层叠曲折的青石台阶中,仿佛都参杂了离香的香气。
可是今年,香气却好像是遗失在那一个冰封的冬季里了一样,不复存在了。
也许能听见一些闲来无事的姑嫂姨婶,倚着自家的门柱,有一搭没一搭地低声讨论着开春之后的平淡生活。
话题总是很多元,有时候或许会说说今年离香草的价格,或许会聊聊县外这一季粮食的贵贱。
又或许,再偶尔地,不经意地会谈一谈那位出嫁不足数月便香消玉殒的县令千金吧。
柳梦璃的死讯在开春以后数日便传回了寿阳县,细细想起来,这消息在当时似乎的确是一件让人感觉到震惊的事。
大家的议论纷纷,也许是因为叹惋柳梦璃那绝世的芳华还没有完全绽放,也许是因为她的传奇美貌还没有让更多的人知道,又或许仅仅是因为她走得时候实在是太年轻,年轻得让人能够联想到一切的美好。
除了死。
喧闹了几天之后,寿阳又再次恢复了平静。
这本来就是不是一个繁华的大都市,没有那么多的轰轰烈烈,人们震惊之后,便又恢复了习惯性的日常作息,再也不会去多想那些和自己没有什么必然联系的事情了。
甚至就连柳梦璃的夫家前来寿阳致丧这样的事情,也都没有什么人想多过问了。
既然是已经嫁出门的女子,自当是埋入夫家祖坟之中,给了名分,传达了死讯,也便算是了结了她在这世间的一切流连。
对于更多的人来说,柳梦璃的死根本就是无关痛痒的事,毕竟未曾见过,未曾交流过,管你倾国倾城,也不过是他人堂中燕,寻常老百姓又怎么知道这个中伤悲?
她的死,没有给寿阳带来实质性的影响,最多也不过就是路过富丽堂皇的柳府之时,轻轻地望一眼那高高悬挂的惨白的奠灯,觉得有些刺眼罢了。
甚至对于慕容家来说,充其量也就是那姓慕容的坟茔之上,多添了一个女子杨柳烟绿般的名姓而已,再无其他。
不经意地举目看了看眼前灰暗的院落,慕容紫英突然感觉到自己手心之中的刻刀在手指上戴出一道疼痛的痕迹,温度早已经随着风的吹拂冷却了。
回过神来,他正平静地坐在桌前,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坐着。
明明不过是几天以前的事,可是却好像是经历了千秋万世一样漫长的时光那样,他想到。
柳梦璃已经离开了。
似乎她是早就做好了准备,要这样突然之间离开一样。
独自回到府里,她的话却还清晰地在耳边回荡着,手里的帝女翡翠还是一片依旧沉默的冰冷,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翡翠的流苏,穿过了韩菱纱的腰带,轻轻地打了一个结。
云天河仍然坐在韩菱纱的床边,正痴痴地拉着韩菱纱的手,不断地呼唤着她要醒来。
他说,菱纱若是醒过来的话,他便在剑上刻上她的名字。
爹说过,随身武器上刻上女孩子的名字,那就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谁都不准先死去啊。
是吗?
是吗。
他漆黑的目,坠落在漆黑的角落里,面对云天河的追问,竟是找不到一丝一毫回答的余地。
他问,梦璃去哪里了,去哪里了?
是啊,他也想知道。
胸口的丝丝刺痛还在提醒着他,让他记起云天河是怎样冲上来,毫不犹豫地一拳挥向他的面门,却被他习惯性地闪开了。
饶是这样,那一拳却还是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胸口,就好像云天河毫无遮拦的指责一般,贯穿了他心头的某一个,柔软的部分。
他似乎是分神了。
虽然他能够推开云天河近乎狂野的动作,冷漠地离去,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天的他,胸口真正有多么疼痛。
就好像柳梦璃的离开,带走了云天河烂漫的冲动,带走了韩菱纱莫名的怅惘,也带走了他整一个冬天无处宣泄的冷漠和寂寥。
柳梦璃,我还能到哪里去诉说你的荒谬呢?
云天河是单纯的人,他似乎不懂得这人世间许多阴暗晦涩的部分,在他的眼里,伤心就是伤心,关心就是关心,竟是连藏都藏不住的。
可是他慕容紫英不能,他背负的,不仅仅是这十九年来注定的缱绻相遇,更有,这十九年来注定的宿命。
不能,不是不会。
门被用力地推开,砸在墙上发出了绝望的呻吟,在他的平静地目光里,韩菱纱挥开脸上的泪水,冲进了房间。
他缓缓地放下了自己的手,将手中的长剑放在一边,手指轻轻一推,漆黑刀锋隐没在了剑匣之中。
尚捏在指间的刻刀被他收在了桌旁,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慕容紫英的动作,在韩菱纱推开门的一瞬间隐没在黑暗中了。
没有留意到这些,韩菱纱大声地质问着,带着哭腔地喊着,就仿佛是要从慕容紫英平静的眼底读出柳梦璃的去处那般,声音高高地扬起。
她问,梦璃死了,她不信,她不信,紫英你是不是冷血得过分了,这样的话你怎么忍心讲出口?梦璃究竟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