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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视若无睹地走过,众人再次发出失望的叹息声。
正当那个该死的恶霸准备当街强抢民女时,那男人又倒转回来。他没忘啊,他是要行善积德的,他从没忘过。
众人眼前一亮,真是位大侠呢!
“放开她。”低沉而冰冷的嗓音从斗笠下传来,让周遭的人都冻成了冰块。
“凭……什么……放开……她。”恶霸吓得牙齿格格打颤,只差尿裤子了,但仍拼命地维持恶霸该有的形象。
男人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扔给跪在地上啜泣的姑娘,“拿去。”
“你……敢管……老子的……闲事?”恶霸也要有职业道德,怎可一开始就夹着尾巴逃呢?
没有人看见剑是怎么出鞘的,但当所有人都看清楚时,剑已经架在恶霸的脖子上了。他吓得屁滚尿流,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仓皇而逃。
男人走出一段距离,那姑娘仍遥遥地跟在身后。
“你跟着我干吗?”男人十分不耐烦。三年来,他救了不少人,对那些所谓要报恩的人烦透了,恨不得一刀杀了干净,要不是……
“爷救了我,又买了我,爷以后就是我的主子了。”姑娘理所当然地说。
“我不是救你,我是……救她。”男人的声音有些空茫,似陷入了无尽的回忆。
好奇怪的人啊,刚才明明是救的她,怎会说是救的旁人呢?姑娘继续跟着。
男人回过头来,低吼:“别再跟着我,不然就把你卖到青楼去,该死的积德行善……”
空气中依稀传来低哑的嗓音:“行善积德不好吗?”
男人神情恍惚了一下,思念快将他磨疯掉了,他居然听见了她的声音。
姑娘吓得目瞪口呆,英雄形象瞬间幻灭,碎了一地玻璃心。
他……是大侠吗?
“姑娘,别再跟着他了。”一抹红影飘过,追随男人的方向而去。
姑娘再次目瞪口呆,好美的──女子啊。
☆
又过了五年。
边塞明月,为无限沙漠染上了一抹银妆。
男人踏沙而行,如履平地。岁月,淡化了那刨心刮骨的痛;思念,却如影随形,慢慢地蚀空了他的五腑六脏。心,好空!
“你跟了我八年,还不死心吗?”男人没有回头,只是脚步放慢了许多。
身后响起娇脆的女子声音:“你呢?找了八年?你死心了吗?”
“我的事不用你管。”男人有些恼怒,脚步却放得更慢。
女子有些喘息,但仍固执地跟着,“她已经死了,八年前就死了,你我都是亲眼所见的,你为何还要相信那臭道士的鬼话?他是骗你的……”
“够了。”男人摆明了不想听。
“你找了八年,找遍了大江南北,中原塞外,你到底想要证明什么?死而复生的鬼话吗?”女子激动异常,跌倒在沙地上,嘤嘤啜泣起来。
男人停下脚步,叹道:“燕姬,出了这沙漠,别再跟着我了。”
“你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转身把我丢下,你是怕我死在这荒漠中吗?这些年,你不断地行善积德,换回了什么?齐砚,不要再逼自己了,再这样下去,你会发疯的!”
“我已经疯了,在她离开我时,我就疯了。”八年了,这是怎样的一种思念啊!让他在还是壮年时,就白了双鬓。
“齐砚──”她呼唤着他,也心疼他的痴傻。洛姐姐,你泉下有知,看见他如今这般模样,怕是也要后悔当初的决绝吧。
齐砚回过头来,走到她的身边,表情有些复杂,“你恨我吗?”
她一愣,随即明白他意指何为。她摇首,美眸一黯,红唇轻启:“我不恨你。”
齐砚将她扶起,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如果说,我这一辈子有亏欠的人,那就是你了。”
她昂首,泪眼望着他,纵身投入他的怀中,放声大哭。
他有些僵硬,轻拍她的肩。这八年来,他早忘了怎样和女子相处,心里只剩下一抹深深的牵念,云琛啊!
良久,她终于平静下来,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砚,让我跟着你吧,我不会拖累你的……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找到了洛姐姐,我不会使你为难。”
他,颔首,感动涌上心头,却不是情动。
突然间狂沙大作,一波接一波的沙浪向他们席卷而来。
“出来吧,炎魔。”
狂沙中走出一个俊美无俦的男子,他嘴角含笑,看起来有些邪气诡异,“我说过,会找你报仇的,没想到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临死之前,还有美人相伴,也算我对得起你了。”
“你想怎样?”
“这是我的地盘,你还这么嚣张!”狂沙漫天,全扑向齐砚,把他硬生生埋在沙土里,只剩一颗脑袋露在沙面上,“活不活得成,就看你的造化了。”
炎魔转身离去。
虽不愿承认,但炎魔放他一马却是事实。他放过了燕姬,也就是换个方式放过了他。
“谢谢。”第一次向人道谢,有些别扭、有些难堪。
“你不用谢我,这是弄雨的意思,她看在这些年来,你为了公主受尽苦楚的分上,才不准我杀你的。”停顿片刻,空气中又传来他的声音,“师兄,你真的变了。”
☆
物换星移,转眼之间,已是十四年过去了。
明月如镜,池边的芦苇因低温而凝结成点点白露,银白月华,洒满一地。夜风阵阵,卷起尘沙,吹得那层层白花如浪翻滚。
男人醉卧池边,身旁有十几个酒瓶,十足一个醉汉模样。
夜,很静。除了风声、树叶声,就只剩下男人的梦呓,仿佛在唤着心爱女子的名字,那苍凉的声音,让人心痛。这时,世上千万种声音,都化为“云琛、云琛……”
天刚初晓,一个喃喃自语的童音打扰了男人的好梦。
“鱼儿啊鱼儿,你快些游走吧,别再笨得上钩了。”一个留髻小童正将一尾红鲤鱼放生,那红鲤鱼显然不肯离去,小童拼命地催促它。
男人的表情有些不屑,鱼分明是给人吃的,哪有放生之说?而那笨鱼儿显然是等着人来逮,一直停在岸边。若非他不能杀生,哪有放过它之理?
他翻个身继续睡,只有睡着了,他的心才会得到片刻的宁静。
“扑通”一声,惊醒了正要进入梦乡的他,男人翻起身来,开骂:“可恶的小鬼,一大早扰人清梦……”可岸边已空,湖面泛起丝丝涟漪。
“该死的!”男人咒骂一声,飞身纵入湖中,把那太过拼命的小童捞上岸来。
结果证明,这果然是不智之举。这一大早的,他要见死不救,满天神佛也看不见,他找个什么麻烦啊?
“叔叔,你为何在此?”
“叔叔,你为何不在屋里睡觉,要在池边?”
“叔叔,你为何不说话?”
男人拼命忍住想要掐死小童的渴望,不断地告诫自己:“不可有恶念、不可有杀意、不可……”
“叔叔,你的手为何放在我的脖子上?”
男人惊吓地缩回自己的手,避他如洪水猛兽,这个小童是生来考验他的,十四年的积德行善,差点在他的身上破功。
“叔叔──”
“闭嘴!”
“叔叔──”
“闭嘴!”
“这位公子,不知奴家的小儿怎生得罪公子了?”面对男人狰狞的面孔,美妇人垂涎欲滴。
“哦,没。小鬼,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娘来了?”男人的口气有些恶劣,有些尴尬。
“叔叔,你不是叫我闭嘴吗?”小童好不委屈。
“哦。”男人有些歉然。
美妇人把小童抱在怀中,腼腆道:“公子欲往何处?”
男人心中怅然,天下之大,他又该到哪里去寻呢?他拍拍小童的头,“此处叫什么名字?”这个小童,曾带给他片刻的欢乐。
“放生池。”小童乖乖回答,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有着一闪而逝的狡黠,幸好他问了,不然又得错过了。
男人明显一僵,喃喃道:“放生池、放生池……是那个放生池吗?”
“叔叔,天下间只有一个放生池啊。”这下,他这总该明白了吧?
“放生池畔忆前衍。”他记得道士曾说过这么一句话,这放生池与云琛有什么关联吗?
“叔叔──”软软的童音传来。
“嗯。”很敷衍。
“送你一样东西。”童音再度传来。
“好。”非常敷衍。
“你应该问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