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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业784-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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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惜才之仁,萧綦却不会,他是运筹帷幄的权臣,也是谈笑间生杀予夺的大将。杀徐绶,诛杜盟,剑锋直指朝廷——贺兰氏伏诛,徐绶当场受死,连最后一个宁死不肯招供的杜盟,现在也悬尸城头。

    父亲的第二道密函紧跟着送到。

    京中再起变故,右相党羽翦除未净,竟在行刑当日当市劫囚,欲将温宗慎救走。幸被叔父手下的御林军击退,而叔父奉旨监斩,也被刺客所伤。温宗慎随后被押入天牢,为恐再生变故,姑姑亲赴牢中,以一杯毒酒将其赐死。

    京中风云诡谲变幻,已到水火不容之势,江南謇宁王也已剑拔弩张,前锋大军悄然拔营,恰在此时,右相党羽派遣暗人行刺豫章王——这一切,都给了萧綦出兵南下最好的理由。宁朔驻军训练有素,军威严整,粮草缁重齐备,萧綦留下二十五万驻军留守边塞,亲率铁骑劲旅十五万,三日之后,挥戈直捣京城。

    我随萧綦登临城楼,检阅三军操演。

    这已不是我第一次目睹他麾下军威,然而,当三军举戟,齐声高呼,马蹄卷起满天沙尘,滚滚如雷霆动地之际……我再一次被这铁血之景震撼,一如三年前在朝阳门上。

    我回望萧綦的侧颜,见他玄色战袍上的绣金蟠龙纹章,被夕阳染得粲然夺目。

    今时今日的萧綦,羽翼已丰,剑锋也已霍然雪亮。

    宁朔的长空朔漠虽辽阔,只怕已容纳不了他铁血铮铮,雄心万丈。

    是夜,我吩咐玉秀整理行装,准备即日随大军一同南下。

    玉秀第一次离开宁朔远行,便是随军出征,当下又是紧张又是雀跃。

    我见她收拾了许多厚重衣物,不由笑道,“越往南走越是温暖,到了京城就再穿不着厚重之物,这些都不用带了。”

    身后却听得萧綦的声音淡淡含笑道,“都要带上。”

    他大步走进内室,甲胄未卸,侍婢们慌忙躬身退下。

    我笑吟吟看他,“这你便不知道了,此时若在京中,已经是纱袖罗衣,霓裳翩翩,谁还要穿得这般笨重难看。”

    萧綦没有说话,只望住我,那目光看得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我上前帮他解开胸甲,笑着揶揄道,“回府也不换上常服,这么冷冰冰一身很舒服么。”

    “你在想家。”他握住我的手,目光深深,“很想回到京中,是么?”

    我微窒,默然别过头去,心中最不愿碰触的念头被他一语道破,一时有些黯然,只得勉强笑了笑,“反正就要回去了,倒还有些舍不得宁朔。”

    他伸手抚过我鬓发,眼底有一丝歉疚,“等战局稍定,我便接你回京,不会让你等得太久。”

    我怔住,退开一步,定定看他,“你不要我同你一起?”

    “这一次不能。”他自袖中取出一封信函,递到我眼前,“左相的信,你现在可以看了。”

    是那封父亲的家书,昨日他不肯给我,要我出游归来再看的。

    我一时恍惚,心中有片刻空茫,接过那信函却没有勇气拆开。

    当我知道他要南征,没有半分迟疑,也未曾想过战事之凶险,只觉得与他共同进退,是天经地义之事。更何况京城还有我的父母亲族,他们还在謇宁王大军的虎视之下,逢此危难之际,我是王氏的女儿,总要与我的家族生死与共,患难同当,断然没有退缩之地。

    “我要回京。”我冷冷抬眸,与萧綦的目光相对,“你休想留我一人在此。”

    他望住我,缓缓道,“明日一早,你就启程去琅玡郡。”

    “琅玡?”我几疑自己听错,他说琅玡,怎会莫名提及我们王氏故里。

    “长公主已经前往琅玡。”萧綦轻按住我肩头,“你应当与她同往。”

    ——母亲竟在此时前往琅玡故里,这突兀的消息令我呆住,隐约想到了什么,却又一片惶然……手中那薄薄一封信函只觉重逾千钧。

    拆开熟悉的文锦缄札,一目十行看完,我竟一时拿捏不稳,素笺脱手飘落。

    萧綦一语不发,只握住我肩头,默默看我。

    父亲只在信里说,母亲身染微恙,宜离京休养,已携徐姑姑远赴琅玡故里。此去路途遥远,她孤身一人,思女心切,盼我能与她相盼。

    我掩住脸,心里纷乱如麻,却又似浸过雪水一般清冽明白。

    母亲,可怜的母亲,在这剑拔弩张的当口上,竟然没人想到过她的处境,连我也几乎忽略了过去。谁会在意一个侯门深闺中的妇人,她的名字都几乎被淡忘,只剩一个长公主的尊号,或者是左相靖国公夫人的身份。的3d

    那个被软禁在宫中的软弱天子,不但是皇上,更是她的手足;被她夫家削夺了权势与尊严的皇室,是她引以为傲的家族。她是晋敏长公主,当今圣上唯一的姐姐,她的身上流淌着皇室高贵的血脉。我不相信母亲会在这个时候选择逃避,她虽柔弱善良,却不是懦弱之人。

    此去琅玡,她必然是被迫的——是父亲强行将她遣走,不愿让她目睹夫家与亲族的反目。

    我该说父亲仁厚,还是残忍?

    想到父亲说她身染微恙,思女心切,我再隐忍不住满心悲苦,转身伏在萧綦怀中,泪流满面。

    我尚且还有他的怀抱,而可怜的母亲,此际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只剩徐姑姑相伴。

    萧綦轻轻拍抚我的后背,并不打断我的悲泣,任由我将脸深深埋在他胸前,泪湿了他衣襟。

    良久,他柔声叹道,“坚强些,见了你母亲,再不可这般哭泣了。”

    我哽噎点头,他托起我的脸,并不若往常那般温柔抚慰,只握住我双肩,以不容质疑的口吻道,“在这里有我做你的倚靠,到了琅玡,你便是他人的倚靠!”

    “是,我明白。”我强忍住泪,咬唇抬起头来,“明天我就启程。”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萧綦眼底的冷毅渐渐融化,流露几许无奈,更有深浓眷恋。

    昨天他不肯让我拆信,便抛下紧迫军务,微服带我去看塞外牧野,让我度过了在宁朔最快活的一天……其实,那也是我有生以来最快活难忘的一天。

    他是知道,离别便在明日,只不愿让我多一天的伤感而已。

    离别,又是离别——子澹远赴皇陵的时候,我以为余下的日子都会失去光彩,甚至不敢亲自去送他;而这一次的离别,我却暗暗对自己说,离别是为了与他重聚,正如他大婚当日的离去,却换来今时的相见恨晚。

    红烛高烧,夜已深沉,我却还想和他多说一会儿话,多看一看他。他强行将我抱上床去,迫我安稳睡好。我闭上眼睛,却牵住他衣袖,不肯放手。

    “我很快回来。”他宠溺地轻吻我额角,语含无奈,“怀恩还在西厅候着,我打发了他便来陪你。”

    我低眸不语,手指轻划着他领口蟠龙纹样,负气道,“没有我这个负累,你求之不得!”

    他低笑道,“你这般悍妇,上阵做个前锋也有余,岂能是负累。”

    我嗔怒,在他臂上用力一拧,他一把捉住我手指,狠狠吻住我的唇……

    趴在枕上,回想他方才气息急促,意乱情迷,几乎不可自拔的模样,我不觉低低笑出声来。他狼狈挣扎了起身,仓促离去之前,在我耳边恼道,“晚些再收拾你!”

    我双颊直烫了起来,不由回想起昨晚在木屋的一幕,双颊越发烫若火烧。

    辗转枕上,怎么都睡不着,我翻身起来,看到案前绣架上那件未缝完的外袍,不觉叹了口气。自小我就不爱学习女红,那些针线工夫一辈子也轮不到我自己来做,被母亲逼着学来,到底还是粗陋笨拙的。那日也不知怎么就听信了玉秀的馊主意,竟拿了衣料来缝……虽说大半都被玉秀做好了,只剩襟领的纹样要我绣上,可那么繁复的蟠龙纹,也不知道要费多少工夫。

    我取过那绣了一半的外袍,呆呆看了半晌,重新披了衣服,挑亮灯烛,一针一线开始绣。

    更漏声声,不觉四更已过了。

    萧綦还未回来,我实在支撑不住困意,伏在枕上,想着稍稍歇息一会儿,再来绣……

    朦胧中,似乎谁要拿走我手中外袍,情急之下,我猛然醒转,却是萧綦。

    他见我醒来,便夺过那外袍,看也不看就掷开,一脸愠色,“你不好好歇息,又在胡闹什么!”

    我呆了呆,见那外袍被扔在地上,还剩着一只龙爪没有绣好,顿时恼了,“捡起来!”

    我指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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