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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她伸手将自己的手覆盖在雁回的手上，她的手小，两只手才勉强包裹下他一只手，抬眼又问：“这样呢？好些吗？”
杜弯弯忘记了，她的手在雪地里找过扳指，比雁回的手更冷。
雁回自然地抽出手来，指了指城外林中的马车，道：“我不冷。你之前说不想坐马车，嫌气闷，现时辰不早了——”
“好！”他话还没说完，弯弯已经点头答应，她回答的那样快，那样利落，他尚未把话说完。
雁回又是那样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马车缓缓地走着，一路向着城内慢慢走着，杜弯弯靠在马车窗棂，心也随着马车缓缓地下降。
马车渐渐加快速度，回到城内的时候，突然马匹惊叫起来，马夫勒住了马。那样的突然，杜弯弯随着那样大的力道，往车外跌去。
雁回身长手快，拉住她往怀里一带，沉声呵问：“怎么回事？”
车外马夫说了句：“回大人的话，路上突然窜出来两个人，现在又跑开了……小人收势不及……”
接下来的话，弯弯都没有听清楚，她被雁回抱在怀里，从下颚的角度看着他那张脸，正巧可以看到他的睫毛。
他对着马夫说了句什么，然后感受到她的注视，低下头来看着她。
他的眼眸湛蓝湛蓝，和云书喜欢的湖蓝不一样，他的眼睛像是冰魄的颜色，动人心魂。
她那时候以为他会亲吻她的，她的羽睫慌乱地轻颤起来，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这么近的距离，弯弯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
然而，他很快放开她。
杜弯弯心里有些小失落，她是何等聪慧的女子，从他挣开她手的时候，她就有些懂了。此时此刻，她突然明白了这个人……其实并不见得有多喜欢她。
“百里狗！你是想害死我啊？！我差点被车轧死！”
“顾大夫，我真不是故意，不是故意……”
车外传来女子暴跳如雷、和男子唯唯诺诺的声音，两个声音渐渐飘远，想来他们已经走远。弯弯听在耳里，自然不难听出女子的声音就是顾夕颜。
“咦？怎么是她——”杜弯弯微诧。
“你认识？”
“嗯，是我朋友，不过她身边的男人我不认识。”杜弯弯皱眉，担心顾夕颜碰上什么坏人了，想跟上去看看，才走了一步，雁回就从身后揽住她。
“我让人留心，你该回家了。”雁回淡淡地说。
弯弯回头看了他一眼，是了，自己现在跟他在一起，让颜颜看到成什么样子。杜弯弯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说法。
马车又渐渐走起来，雁回却没有放开弯弯。
“昭阳……你生气了。”他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他一直叫她昭阳，这个名字他念起来居然会这么好听。
“没有。”杜弯弯赌气地说。
然后弯弯就听到他在她耳边很轻的笑：“昭阳……”
耳朵是那样敏感的地方，她整个耳廓都红了起来，从耳根到脸颊。她的皮肤那样透白，脸红红的样子说不出的动人。
一个极浅的吻落在脸颊上，像是飞鸟极轻地触碰了一下水面，他说：“昭阳，等我。”
杜弯弯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马车适时的停下，在长公主府之前的一个转角处停下。
杜弯弯提起裙裾，低下眼睛，只说了句：“我走了……”
回到长公主府的时候，杜弯弯就发现气氛不对了，走到自己房间，看到长公主气得身体发抖。
“母亲……”她低低地唤了一声。
“不要叫我，去祖宗堂前跪着！”
☆、17十七章 霜华浓
“母亲……”杜弯弯往后退了一步，心都悬了起来。
房间里忍冬不在，今天是忍冬当值，她原本应该在房里的，就算长公主让忍冬出房去候着，她也会在屋前等弯弯的——可是此刻，没有看见忍冬的身影，杜弯弯心里知道，出事了。
“你如今胆子愈发大了，原先结交一些狐朋狗友也就罢了，如今……如今……”长公主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耿嬷嬷轻拍着长公主的背，顺着气。
杜弯弯明白长公主指的是雁回，当下想辩解道：“他才不是狐朋狗友！”
耿嬷嬷站在长公主身边，向着弯弯做了一个手势，摇了摇手指，示意：不可。
杜弯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什么话都没说，盯着地上吐火地毯，四时花开的牡丹花纹，花纹繁复，花瓣攀援而上。
“他是什么人？什么出身？家里都有什么人？你都知道吗？”长公主接连厉声责问。
杜弯弯被问的说不出话来，踯躅的样子，脸憋得通红通红。心里想的却是：他只是他，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打紧？
杜弯弯那时候以为这才算真挚，不贪慕他的身份，只是单纯地喜欢他这个人。殊不知，连一个人什么背景都不知道，谈何喜欢？谈何真挚？只怕她心里也没多在意他。年幼的昭阳小郡主当时还没明白这一点，不过很快，有人就会来点醒她。
“殿下……二小姐还小……”耿嬷嬷在一旁劝着，她是长公主身边的老人，连称呼也是旧时的，管弯弯叫“二小姐”，一边劝着一边向弯弯做着手势，让她先离开。
杜弯弯会意，知道母亲在气头上，跪安之后，低着头去了祠堂。
正值火烛将尽，房内暗了起来，守夜的侍女挑了挑烛芯，剪了烛火，一下子亮堂起来。长公主在灯光下，一直掩饰的惧意终于露了出来。
是的，她在恐惧，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个匈奴人的身份了。
郡主被长公主罚跪的事情，很快整个府里都知道。
长公主走回房的时候，杜驸马还没有睡下。
“为什么要罚女儿呢？”杜思远没有换上寝衣，看上去要出门，正打算去祠堂看望女儿。
长公主神色不大好，皱着眉，只说：“你别去看她，孩子就是这么被你宠坏的。”
杜思远温柔一笑，伸手揉了揉长公主眉心，舒展开她皱着的眉头，淡淡一笑：“翎儿，不会的。”
驸马笑的时候，整个人都温润如玉，这么多年下来，他依旧如同初见的时候，光华难掩。
他生的很好看，不是那种惊艳的美，而是时间沉积之后的温润，他说话很温柔：“我们不是早就说好的吗？弯弯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她开心最重要。我们那么疼爱的孩子，不会坏的。”
长公主赵翎握住杜思远的手，可以感觉到她在发抖，一双美目中有些仓惶的恐惧，眼睛变得没有焦距的空洞，嘴唇失了血色：“不是的……不是……他回来了，他不会放过我们！他是回来报仇的……”在杜思远面前，她不是权势熏天的长公主，也不是严厉的管家主母，只是一个普通的妻子，和所有人一样，会哭、会害怕……但是只要杜思远在那里，她就会安心。不管再难，只要想到自己身后还有这样的依靠，她总是可以在下一刻坚强起来。
“翎儿……翎儿……”看着妻子空洞的眼神，杜驸马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妻子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翎儿没事了，都过去了，不要怕。”
“思远，我没有那么勇敢，那个孩子长得跟他那样像！思远……”她眼神空洞，像那年他在尸体堆中找到她的时候那样，到处焦臭的尸味，将军府大火，她躲在尸堆里，和周围的死尸没有什么区别，那场大火中化为灰烬的是一个女子七年的时光，是一场君王的算计和权谋。
长公主府的主殿里，杜思远抱着妻子，轻轻地说了一句“我在这里。”
是了，他在这里。
长公主赵翎想起来了，自己不再是很多年之前的孤身绝境。那时候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直到杜思远出现在她面前，他那样温润如玉的男子，那一刻所有修仪都顾不上，像疯了一样在尸堆里找她。她原本木然地等死，那一刻求生的欲｜望却无比强烈，那一刻她的心跳好像才恢复，全身都痛起来，她的眼角有血泪流下来，她的声音暗哑无比，她说：思远，我在这里。
她从来没有见过杜思远露出这样的神色，失而复得的珍宝，露出那样感激的神色，小心翼翼的，最后，竟是喜极而泣。
这么多年过去了，只要他仍在那里，只要她也还在这里，还有什么不圆满的呢？
杜驸马一番宽慰之后，长公主才安定下来，坐在床边，无耐道：“咱们这位小郡主，有心事瞒着我们呢？”
杜思远笑笑，神情溺爱：“弯弯从小就古灵精怪，除了太子，还能有什么心事呢？”
“不是的。”长公主眼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