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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早是失了魂,愣了好久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哭着应了声,却是过了好久才把东西准备过来,进来的时候,干净的粗布衣服上已是沾了厚厚的尘,也不知道这一路是跌了多少跤。
方文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着把手里的活干下去的,大滩大滩的血浸透了厚厚的棉被,像妖娆的彼岸花,绚烂的长满了整个床榻,而宫琪安安静静的躺着,像没有知觉的尸体,一动也不动,连痛苦的表情都没有,只有大滴大滴的冷汗涔涔的落下,滋养满床的红花。
“我总算想明白了……”一直安静的宫琪忽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方文叶心里却是更沉了。
“水银……我的饭菜里没有毒,却被掺了水银……避孕的药用作打胎,倒是绝妙……”
她恍然大悟的说着,说完便长长的吐了口气,像是了了最后的一庄心事。
“丫头!”方文叶第一次这么唤宫琪,却是带了浓浓的哭腔,“丫头,我求你,再支持下!我知道很痛,你哭、你喊好不好?我知道宝宝没了,你伤心难过,你打我、骂我好不好?别这个样子,我认识的宫琪向来是坚强的,不是这般模样的!丫头,别睡!算我求你!算我求你!”
他二十六岁了,却哭的像个孩子,她不过双十年华,却笑的老过了流年。
“方文叶,我认识的方文叶也不是你这般随意求人的……让我休息休息吧……好累好累啊……”
那个早晨,灰蒙的冬阳刚刚凄凄惨惨的破开云雾,她却忽的闭了眼,连最后的曙光也不愿见。
“你谁都不要了吗?不要我!连舒望也不要了?!丫头!!!”
这便是宫琪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也幸好她听到了。
最近方文叶很忙,不是没有道理的。近期,哈赤沙漠一代偶起瘟疫,致使哈赤部族之人死伤过半,哈赤本为大周的附属国,景麒有意拨调太医前赴疫区检疫,而方文叶作为院使自当是身先士卒。
这一道圣旨,无疑让整个太医院忙翻了锅。所有人忙着逃避责任,没人会愿意去那个被瘟疫所侵蚀的黄沙大漠,没人那么有闲心去为了一群浑身带病的病鬼疲于奔命,能在太医院守的一方安隅,谁还愿意领会世外的那些风风雨雨?
在宫里,没人规定,医者必须医人。
然而,被选上远赴的太医们,哪怕是不愿到了极致,也只能硬着头皮披甲上阵,咬着牙抱怨自己的时运不济而已。
这个晨阳昏沉的早晨,便已是队伍集合着要出发的时刻,所有的人不情不愿的等着队伍的出发,却是因了他们院使大人的缺席而迟迟没有动作。
所有人巴不得,方文叶擅离职守了,能拖得了一时便是一时罢!最好是沉浸在温柔乡里难分难舍,永远别出来了!
这么些桃色流言到也说对了一半,这会儿方文叶却是与宫琪在一起,只是那气氛,着实与温柔乡相去甚远。
宫琪闭上眼的时候,方文叶一度以为宫琪再也醒不来了,然而不过两天,宫琪竟又重睁开了眼。方文叶和小雅眼底瞬间亮起的喜色,在见到宫琪眼底那抹深沉的死寂中,便跟着一起死去了。
小雅忽的便像变了个人,向来圆润可爱的小脸深深的凹陷了下去,连着那双玲珑的大眼睛都带着了如同宫琪一般的死灰,小心翼翼的为宫琪换了满身带血的衣物时,小雅却是再没有哭,眼底一直是干涩的。
宫琪愈发的乖了,任由着小雅和方文叶摆弄,一声也不吭,只有偶尔忽闪下的眸子还看得出来是个活物。
方文叶生怕宫琪受凉,又把自己的袍子裹在了宫琪身上,才稍微放心的扶着宫琪坐在了床边,紧紧的用自己的手把宫琪冰凉的手一丝丝的捂暖,待这双枯骨一般的手没再那般凉,方文叶才把两味药材放在了宫琪手心,放的那般的郑重。
“丫头,你说过要我帮你监守自盗那千山药雪,是我不好,是我讨厌,是我坏蛋!如今才把玩意儿拿了来……你好生拿着,若是想怨我,便狠狠的怨吧。这段时间我没少给你诊脉,你这丫头以前是不是常常胡闹的以身试毒来着?虽是被你自己解了,残留的毒素却到底伤身,长年累月对身子很不好,这苍山玉兰是解毒的圣药,你拿回去记得煎着喝了。丫头……答应我,以后好好的照顾自己,好不好?”
“……”
“丫头,陛下要太医院的太医远赴哈赤检疫,我想过了,我带着你一起走,你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找你的舒望一起天涯海角去,好不好?”
“……”
“丫头,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吓人,我给你苗苗红,咱们漂漂亮亮的再走,好不好?”
“……”
“呐,丫头!我的手艺虽是不好,你也别这么一声不吭的嫌弃我。你知道你的颜色有多差么?这些胭脂都要扑好几层才见的了人,你还不好好的睡觉,把一双好好的眼睛整的跟两个洞似的,你吓唬谁来着?你要记着了,好吃好睡人才能漂漂亮亮的,你这般骷髅架子的,只怕连你的舒望都会被吓的掉头就跑的,到时你要是后悔了,可别来我这里哭鼻子。还有,我知道你喜欢左脸上的这道藤花,擦了她你多半是要怨我的。这么些天陪着你这个不言不动的木偶也无趣的紧,闲来无事也练了好些遍这个花式,想必效果应该不会太烂,你大人有大量的也就将就着些,别等离开了之后,又背着嘲笑我的手艺不精,你这鬼机灵的丫头最爱这种暗自损人的把戏……也许,把你送走了也好,没人再会成日拿着跟银针张牙舞爪的往我身上扎,少了你的折腾,没准我都能多活好些年……为了我的长命百岁……丫头……你真的该走了……我们现在就走!”
精巧的妆笔从手中掉落在地,他终是拥着她,愈发的语成不调。
“丫头……等出了宫,你一定一定要记得好好的吃饭,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再也不要这副吓死人的鬼样子了……以后想玩什么便玩什么,扔雪球、堆雪人没人会嫌你幼稚的,千里江山你大可踏遍,只是我陪不了你便是……你身边总会有人的……终归不是我的福分……你只要记得,曾经有这个叫方文叶的好生凉薄的太医给你瞄过眉,画过红妆也便够了……”
“……对不起……”
方文叶狠狠的怔了下,连一旁幽魂一般的小雅也忽的瞪大了眼,俩人小心翼翼的把目光投到宫琪的身上,宫琪却是说了这三个字再没别的言语,干涩了许久的眼底,却又涌起了好些浊泪,把死寂的眸子掩映的清亮清亮的。
小雅忽的捂着嘴巴,早就哭干了的眼底又湿了大片的痕迹,而方文叶像见到了天大的喜事,开开心心的把宫琪背到了背上,咧着嘴风风火火的往外赶,笑了一路。
“丫头,知道你等不及了,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宫琪没说话,却是点了点头。
方文叶背着宫琪小心翼翼的往队伍那去,却依旧跑的飞快,恨不得下一刻就出了这皇宫,彻底还她个自由!小雅追着方文叶,却是跟不上方文叶的步子,终是渐渐的停了下来,看着宫琪和方文叶渐渐的从自己的眼底淡去。
哭声,却是追着宫琪的背影,摇摇散去。
待浩大的队伍缓缓使出宫门的那刻,小雅深深的觉得这支被那么多人避之不及的队伍,根本不是去向什么黄沙大漠,而是出了一道坟墓。
她的姑娘终于可以走了……
那一刻,小雅流着满面的清泪,朝着初升太阳的北方,眼睛亮亮的望了好久,眼底这般的华彩却在宫门闭上的一刹那,忽的暗淡了。
能出去的人……都出去了。
北方的尚陵是她的家乡,她,也只能这般遥遥的望着了吧。
娘……小雅想家了。
小雅还能回家么?……
相见时难
冬季已是过半,早已停下的大雪,却忽的又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鹅毛的落雪把大地铺满了银装,千里素练把远方哈赤的队伍淹没的仅剩了一抹蜿蜒。而群山之下,满山的白,把墨色的暗阁突出的愈发的显眼。
透过覆满霜花的窗棂远望,远方那片皓白的天际空落的有些吓人,一眼望去像着不了边,目力再远,望穿了桑田,也够不到心心念念的佳人吧?
这一去,便是三月……每日这般徒劳的远望都像成了习惯,改都改不掉了。他的琪儿,过的可好呢?
莫名的,这些天念着宫琪的时候,他的心底会有莫名的不安,却是强自压了下去。是他送她去的皇宫,她便不能出一点点事,否则他找不到原谅自己的借口。
一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