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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杰硬生生受了这一掌,身子歪了歪,后退两步靠在房门上。他知道苍翼的耐心已经用尽,但他还是没有反抗。
隋忆没想到苍翼会突然出手,几步来到景杰身边,关切询问,“圣主,你怎么样?”
景杰以手按住胸口,面色青白,但是他没有吐血,也没有倒下。
苍翼看着他,悠悠道,“我费了那么多心思,到头来竟选出你这样一个蠢货当圣主。”
景杰依然平静道,“若是用我的圣主之位做交代,你觉得分量可够了么?”
听到景杰此时竟如此口不择言,隋忆不由惊道,“圣主……”
“你老子当年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苍翼又笑了,棕色的瞳仁射出异常寒凛的光,“你可知道他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他死了,”景杰道,“你废了他的武功,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会死于离水疫。”
景杰的话还没说完,他已感觉到苍翼目中寒光迅即转化为蚀骨的杀气。白光一闪,他看见苍翼拔出了隋忆的佩剑,紧接着,只觉右手手腕一热,一阵强烈的灼痛霎时袭来。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苍翼削去了他的手,低头看,才发现手还好端端地在那里,只是一条蜿蜒的血线正自腕间流下,沿着手指一直滴落在地上。
苍翼亦低头看他腕间蜿蜒的血线,阳光清白,透窗而入,映在新鲜的伤口上,显出灼人的鲜红。他头脑一片混沌,他害死了他,他的儿子说是他害死了他。
景杰下意识提了提手腕,随即发觉,自己的右手已完全不受控制,一霎那他便明白了,苍翼没有废他的武功,可是他挑断了他的手筋,让他再也无法握剑。
扬袖向天,剑指苍穹的快意,他也许再也做不到了。
“我并不想杀他,”苍翼忽然怔怔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无比认真地在解释给景杰听,“我只是以为,以为我废了他的武功,他便再也无法离开……”
景杰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言的苦涩,有什么梗在喉咙深处,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不知道是因为蓦然提起的父亲的死,还是因为自己很可能从此再不能握剑,亦或是因为他从未见过的,苍翼无措而绝望的目光。
景杰转身,用左手一把拉开房门,大步向临水阁门口走去,隋忆随后跟了过去。
才自楼梯转角走出来,景杰便看见白花花的阳光自大门口汹涌而入,阳光下,五、六个身着重孝的人正跪在当地,四周还围拢着许多看热闹的路人。自熙攘的人群中,他依稀看到了白鹏。
鞭刑大概已经结束了吧,他恍然想起莫良,不知那个家伙现在还能不能爬得起来。
看见他神色不对,可人匆忙自人群中出来,几步来到他身边,低低唤了一声,“圣主。”
“莫良怎么样了?”景杰问道。
“他已经被家人接走了,”可人道,“他虽然伤得不轻,但毕竟是皮肉伤,应该没有大碍。”
景杰点点头,又向前几步,站在清白的阳光中。
原本安静跪在当地的几个人看见他露面,向前膝行几步,纷纷哭嚎起来,口口声声要圣主给他们做主,血债血偿。
景杰刚想开口,心头忽然一滞,他再次以手按住胸口,一时什么都说不出,阳光直刺双眼,让他只觉眼前恍惚一片。
怔忡间,景杰看见人群分开,彭三邦卑躬屈膝地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本以为彭三邦又要替彭展求情,可是却见彭三邦以手指着他对周围众人高声道,“是他,害死张妈的元凶就是他。”
景杰下意识左右回顾,发现自己身后并没有任何人,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彭三邦说的元凶根本就是自己。
彭三邦指着景杰继续道,“他早就觊觎玉笙寒,张妈就是受他逼迫监守自盗才丢了性命。”
可人气得柳眉倒竖,大步上前怒道,“彭三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圣主平日是怎样待你的,你今日竟然这样污蔑圣主!”
彭三邦佝偻着身子后退一步,似有几分底气不足,却仍梗着脖子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我没有污蔑圣主,他千方百计要把玉笙寒据为己有,不过是为了将玉笙寒送给别离相好的姑娘。”
可人气道,“你个死老头有几条命,竟敢如此胡说,圣主终日在临水阁忙正事,哪有时间去别离那种地方。”
彭三邦环视众人道,“各位若是不信,大可亲自去和别离的李妈妈求证,她亲口说的,说圣主是她们的常客。”
景杰此时头脑虽然一片混沌,还是依稀记起莫良时常用他的名字陪墨枫去别离,再看看不远处泰然自若的白鹏,不由笑了,苍翼说的没错,他太天真了,太他妈天真了。
一个人影忽然闪身到景杰身前,不由分说一脚踹在彭三邦胸口,彭三邦身子斜飞出去,撞在人墙上才又跌回到地上。
隋忆简直气白了脸,狠狠啐了彭三邦一口,“你个无耻小人,你知不知道,圣主就是为了你……为了你……”
景杰探手轻拍隋忆的肩,隋忆不得已咽下后半句话,后退一步站回到景杰身侧。
景杰看着彭三邦,异常平静道,“我并不是别离的常客,更没有什么相好的姑娘,改日我可以随你一起去别离与李妈妈对质。”说罢,低头看看自称张妈亲戚的几人又道,“确实是我命张妈去取玉笙寒的,但绝不是偷,也不是为了据为己有,恐怕是我没交代清楚,让白执误会了,竟因此害了张妈。”顿了顿再次看向彭三邦,又道,“我命张妈取玉笙寒只是想把它物归原主,还给好乐门……”
说到这里,景杰忽然觉得喉咙一痒,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涌了出来。可人吓得低呼一声,急忙过来扶住景杰。
景杰用左手轻轻拭去唇畔的血迹,看着仍跪在地上的几人,又道,“无论如何,这件事是因我而起,你们想要我怎样血债血偿?”
几人显然没料到景杰竟会亲自认下这件事,一时不由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
隋忆俯身抓住其中一人衣领道,“都听清了吗,这件事只是个误会,还不快滚!”
几人虽然无措,却也不立时便走,偷偷从眼角看白鹏。
此时白鹏终于上前一步,道,“既然只是误会,你们便回去吧,回头我会命账房拨笔银子给你们做抚恤之用。”
几人听白鹏开口,才纷纷起身离去,周围看热闹的人在隋忆的驱使下也随之散去。
可人本想扶景杰回书斋,却见他身子一晃,又吐了一口鲜血,这次吐的血比上次还多,竟染红了胸前半边衣襟。可人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只是无措地看着景杰。
白鹏缓步来到景杰面前,微微躬身,淡笑着唤了一声,“圣主。”
隋忆站在景杰身侧,警觉地盯着白鹏。
白鹏转视隋忆道,“我只是想和圣主说句话而已,你不必紧张。”说罢,探身过来,在景杰耳边低低道,“放心,你还不值得我跟你大动干戈,我只是要你为你的天真付出点儿代价,如此而已。”
说罢,白鹏看看可人,彷佛不经意道,“吐两口血不打紧,可人姑娘还是小心照看咱们圣主手上的伤吧。”
可人闻言低头,这才发现景杰的右手已赫然全是鲜血,地上亦殷红一片,显然是腕部血管破损,出血凶猛。可人急忙撕下自己一块衣襟,麻利地为景杰包扎,却怎么也止不住不断涌出的鲜血。
景杰怔怔出了会儿神,直到可人轻抚他受伤的手忍不住轻声啜泣,才侧首对可人笑一笑,柔声道,“小可人,我没事。”
用衣袖掩住无力的手腕,看着白鹏渐行渐远的身影,景杰忽然高声唤道,“白执……”
白鹏闻声回头,仍是一副闲适的笑容,白衣款款临水而立。
“这也不是白执想要的结果吧。”景杰道,“白府的血腥气是否让白执忆起了旧事,昨晚,你很失态。”
唇畔的笑容隐去,空留一抹冰冷的弧度,白鹏静默片刻,最后又深看景杰一眼,终于负手转身,在水畔的轻烟薄雾中默然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自己也是,真他妈天真。
☆、一线苍茫(一)
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