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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帝是马上皇帝,年轻时骑射之功颇佳,如今虽生疏了多年然而余威犹在,接过内廷侍卫递过的金弓,拉成满月之势,瞄准百步外的箭靶一松手,那箭正射在红心边缘。皇帝亲自开弓自然不乏捧场的,一时间叫好声响成一片。昭帝微露喜色,却向身边的臣子笑道:“孤到底还是老了,这箭射得比年轻时可差远了。”
卫桓上前一步陪笑道:“皇上哪里的话,若论皇上年轻时的骑射功夫可是我等望之莫及的。就是而今到了这个年岁上,怕我风圻国中也难有可望您项背之人啊。”
昭帝摇了摇头:“爱卿说笑了。如今的天下可是这些年轻人的,不如让他们比试一番。”
于是,有内侍传昭帝口谕,令到场的众公子比箭。众公子年轻气盛,一听皇上下令比箭,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想在皇帝面前露一露脸、在众人面前出一回风头。独谢澜钰以及几个习文出身的公子对武艺一窍不通,不由觉得有些无趣,圈了马退在人后。
卫谦眼尖,看见谢澜钰悄悄退出了人群也暗自一带马的丝缰来到谢澜钰身边:“子澈兄缘何有些闷闷不乐?”
谢澜钰无奈地笑道:“我不似二弟,自幼不曾习武,这箭不比也罢,只在一边瞧瞧热闹便好了。”
“子澈兄你与翊之一文一武,术业有专攻而已。”卫谦出言安慰。
谢澜钰并不是真的在意,听他这样一说也就笑吟吟打趣道:“若论聪慧,怕是我们兄弟都不及小冰那丫头,少庄你再不提亲小心被人捷足先登了。”
卫谦但笑不语,心中生出一丝柔软——璧儿,就要及笄了呢。曾许过的结发执手理应就在不远了。
正此时,忽听前面内侍高声问道:“龙骧将军、靖宁侯世子卫谦何在?”
卫谦忙催马上前答应一声,接过铁背开山弓和黑白十字翎羽箭,面向箭靶估算了一下步数。见那箭靶足在二百步开外,微微一笑并不在话下,扬手一鞭激得战马狂嘶一声向箭靶的相反方向一窜,他于马背之上平躺下身子高举铁弓反手连发三箭,这才坐正身形。
众人一时间被他举动惊呆,待看清箭靶,人群中爆出一阵惊呼——那三只羽箭如流星相逐正中靶心,最奇的是,第二支恰从第一支的尾翎正中射入,第三支正从第二支的尾翎正中射入,分毫不差!
“好!”昭帝击掌称赞,龙颜大悦:“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传旨命卫谦上前。只见卫谦面如冠玉,虽气度儒雅却英气逼人,当真怎么看怎么喜爱,一捋龙须却是偏了头向卫桓道:“虎父无犬子,爱卿有佳儿若此实为幸事。”
卫桓面有得色,言语间却不带出:“微臣不敢当,犬子不知天高地厚班门弄斧,承蒙皇上厚爱。”
却听昭帝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道:“难怪贤妃常常向孤夸奖这孩子,孤也十分喜爱他,不如爱卿与孤做个儿女亲家,爱卿以为如何?”
第十七章:难求执手
“孤的爱女绾卿钦慕世子之才,女大不中留,孤便做了这大媒将她许给世子,成就一段美满姻缘,爱卿以为如何?”他虽问的是“爱卿以为如何”语气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卫桓被他笑靥覆盖下的如剑目光逼得不敢抬头:“这……”
三月入春,本是柳明花芳之时,围场中一片欣欣向荣之景此时却因场中压抑的寂静平添了几分暗涩。瑞和公主叶绾卿乃是贵妃白氏所诞,最受昭帝疼爱,这在宛京无人不晓;而靖宁侯世子卫谦与谢丞相爱女谢澜冰两情相悦箫弦相和在场的众人也几乎都是心知肚明。谢、卫两家私下早已有约,只待谢澜冰一及笄,卫府上门提亲,就算婚事做成。如今昭帝硬要横插一脚,许的又是最受宠爱的瑞和公主,怕是有意而为之,故此无人敢接这个话茬。
“此事万万不可!”正当众人沉默时,卫谦向上叩首:“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微臣多蒙公主错爱,愧不能受,还望皇上收回成命另择佳婿。”
这话说得大胆至极,昭帝闻言淡扫了卫谦一眼,面沉似水:“大胆!卫谦,难道你敢嫌弃公主不成?孤的女儿才貌俱佳身份高贵难道还辱没了你不成?”
“微臣不敢。微臣自知鄙薄不敢高攀公主,更何况,”卫谦把心一横,沉声道:“微臣已有婚约。”
“哦?已有婚约?卫谦,你要知道若是所言不实乃是欺君之罪!”
“微臣知道。可微臣与谢丞相之女两情相悦已有婚约,还望皇上明察。”
卫桓见昭帝脸色愈来愈沉,心中暗道不好,生怕昭帝降罪卫谦,忙在儿子身边跪倒向上叩首:“皇上,犬子无知冲撞了皇上,都是微臣管教不严之过,恳请皇上切莫见怪,微臣回府后一定严加管教。至于婚约一事,确是微臣与谢丞相有约,皇上一问谢丞相便知。”
谢轩祈乃是文臣,今日春围并未随驾,谢澜钰听到此处忙上前跪下:“皇上,卫大人所言非虚,微臣可以作证。”
他们三人这样一来昭帝倒笑了:“原来还是孤知之甚少,险些拆散了一对有情人。”看了卫谦一眼,向卫桓道:“爱卿养了个好儿子!起驾!回宫!”拂袖而去。
卫桓身子一颤,这样的赞扬,这样的笑颜,却让他心中生出无穷无尽的寒意,几乎将整个身子都冻凝成冰。
打道回府的路上,卫桓与卫谦俱是一言不发。刚迈进卫府正厅,待小厮关上了府门,卫桓回身狠狠一个耳光掴在卫谦脸上:“你给我跪下!”他本是习武之人戎马出身力道极大,卫谦被打得脸一偏,左颊一下就肿了,一缕血丝从破裂的嘴角滑下,他却也不用手拭去,直直跪下一声不哼。
卫桓看了他半晌,这是自己如今唯一的孩子。卫谦的眉目说不清像谁更多一些,而除却像他的那一部分曾是他不喜欢这个儿子的理由。这个孩子的母亲,他的正房夫人……
他年轻落魄时和一个大家小姐私定终身,他发誓立了战功就回来娶她。他念着她,骁勇善战、屡立奇功,受了封赏,然而等他回到原来的地方找那小姐时,却得知他离开后没多久小姐就因病去世了。他一时间心灰意冷,也就是那时,对他有知遇之恩的钟将军欲将女儿许他为妻。心爱的人红颜已殁,娶谁又有什么差别?于是他应下这门亲。
钟小姐在军中长大,性如烈火,豪爽争强,却也真心实意地爱他。初时小夫妻举案齐眉还算和睦,钟氏为他诞下一子取名卫谦。日子长了,他愈发觉得妻子太过争强,一点没有女子的娇柔。如他般的男人,可以没有火的炙烤,却不能没有水的浸润。他自己戎马生涯,只希望有个温柔如水的女子来慰他劳顿,于是他另娶一房妾——他觉得有些像记忆中那个大家小姐气质的秦氏。秦氏不久也诞下一子,他为幼子取名为“佑”。他一直偏爱秦氏和小儿子,小卫佑天性活泼对他亲近,而卫谦则从小沉默寡言对他似总含些戒备。他不喜欢卫谦看他的眼神,他觉得那是卫谦在责备他对他母亲不公。钟氏起初总与秦氏为难与他争吵,时间长了觉得也无益,故而只将一腔心血花在卫谦身上,淡了与他修好的心。
日子就这样过到卫佑六岁,卫佑贪玩不幸掉进井里溺死,秦氏不堪爱儿命丧的打击患上疯癫,而他听信府中传言说小儿子不是自己失足的,而是被钟氏指使人推下去的。被悲伤和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他不及问个究竟便怒气冲冲提了剑冲进结发妻子的卧房。他唯一一次看见妻子的眼泪,没有辩解,钟氏大笑着流下泪说恨他,只求他好好对待他们的孩子,然后拉起他提剑的手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大片的红色液体蜿蜒地流出,那团火,熄了。他看着妻子倒在他面前,他从不曾注意到妻子的头上已有不少银丝,他忽然记起自己征战在外时妻子打理府中事务的操劳。其实他曾被她的干练吸引,却不能忍受她的不肯顺从……他对她,并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样不喜欢。
一切太迟。
他没有再娶。眼前这个孩子,在母亲死后越发沉默。他却在失去了幼子后惊觉自己从未注意到,长子是那样出色。只是对他,小卫谦始终淡漠地称“父亲”而不会像小儿子那样扑入他怀中甜甜地叫“爹爹”。是他没有给过这孩子亲近的机会,于是也失去了这孩子的感情。
卫桓重重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满心疲惫。
老家人卫忠听小厮告诉急匆匆赶来,见状惊问:“老爷,少爷做错了什么您好好说便是,何必如此……”
“卫忠,取家法来。”卫桓不待他说完便出声打断。
“老爷……”卫忠愣在当地不肯挪步。
“卫忠,不必说了,快去取家法来,我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