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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还算敏捷，一下站起来，把右手伸了出去。
“你好，钱姑娘。”
“你好，高指导员。”
“钱姑娘，我还不知道你的大名呢！”
“钱慧芬，慧是智慧的慧，芬是芬芳的芬。高指导员，你的大名呢？沈阿姨也
没告诉我呀。”
“我叫高在尚。钱姑娘，请坐吧。”
钱慧芬在他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高在尚随即也坐了下来。他表面上看起
来对她很热情，其实心里却很失望，因为钱慧芬跟蔡月英相比，简直差远了，可以
说一点儿也不漂亮。给他的印象是，面色蜡黄，身体消瘦，一点儿也没有女人特征，
更没有林妹妹的病态美。这样的女子，小老乡的母亲居然还说还有好几个人追求，
高在尚表示怀疑。
“高指导员，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钱慧芬倒还很健谈，但还是有些害羞。
“前几天。一晃有三四年没有回家了，也很想回来看看。”高在尚神情自若，
一点儿也不紧张。
“家乡发生变化没有？”
“肯定发生了变化，这几年农业学大寨，家乡的几座荒山都变成了良田，家家
户户还建了沼气池，用沼气做饭、照明，很方便的。”
“你当了多少年兵了？”
“今年整整八年了，不算短。”
“准备当一辈子兵呢，还是转业回地方工作？”
“还是想转业回地方，父母亲也想我回地方。”
“准备什么时候转业呢？”
“这个还没考虑，只有到时再说。”
说到这里，小老乡的母亲沈阿姨从厨房里端来两杯茶，放在茶几上。接着又端
出一盘糖果、瓜子，叫他们吃，别客气。
他们就这样，一边喝茶，一边嗑瓜子，一边聊天。他们聊了很多话，但就是没
有聊有关爱情的敏感话题。钱慧芬想聊这方面的话题，可就是难于启齿。高在尚是
怕聊这方面的话题，所以连这方面的字眼也尽量避免。他最害怕的是沈阿姨当面叫
他表态，也害怕钱慧芬直截了当地问他印象如何。好在她们两人都有修养，没有问
他什么。
大约聊了一个多小时，吃午饭的时间到了。沈阿姨提议她做东，到街上去吃。
但钱慧芬却推辞了，说她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去办。高在尚挽留她，她也要走。
临走时，她主动与高在尚握了握手，说有时间的话，欢迎他到她家去做客。高
在尚说，有时间的话一定前去府上拜望。还说，他今后万一转业到公安局，还希望
她能帮忙。她没有拒绝，满口答应，一定帮忙，只要她爸还在局长的位置上。
完全是出于一种人之常情，他把她送到了楼下。分手时，他说，今后若有机会
到云南昆明，欢迎到他部队去玩。她笑着说一定一定。
高在尚没有让她在视野里完全消失才转身，而是在她走了五六米远的地方就转
身上楼了。显然，钱慧芬对他是没有多少吸引力的。如果有吸引力的话，他肯定会
送她一程又一程，分手也肯定是恋恋不舍的。
高在尚一回到沈阿姨家，沈阿姨就饶有兴趣地问起他来：“高指导员，怎么样？”
“沈阿姨，你是叫我说实话，还是叫我说假话？”
“当然是实话。”
“感觉一般，还是令我很失望的。”
“高指导员，恕我直言，你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误，认为她长相平平是不是？”
“也许是吧。她跟相片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告诉你，高指导员，你如果对钱慧芬以貌取人的话，那就错了。我很了解钱
慧芬，她是个很不错的女子，在法院当书记员，是很有才华的，而且她还从不以父
亲是公安局长自居自傲……”
“这是她的美德，也应证了有些古人的话，女子无貌便是才便是德。”
“对，她是个既有才又有德的姑娘。至于相貌，我认为也不是很丑，只是长得
太普通太平常罢了。不过你要清楚，与自古红颜多薄命相比，古今流传着的有关丑
女的故事，大都有美好的结局。比如诸葛亮的妻子黄氏，齐国王后钟离春等等，她
们容貌虽丑，但美名盛传。诸葛亮娶黄氏，他恐怕不是主要考虑到她的相貌，关键
在于她的聪明睿智。据传，诸葛亮设计的八卦阵、木牛流马，也倾注了黄氏的大量
心血。好了好了，扯得太远了，还是言归正传吧，高指导员，这么说，你看不起她
了？”
“沈阿姨，也不能这么说，你让我好好考虑一段时间再说吧。沈阿姨，她对我
感不感兴趣，你说说看。”
“这还用问吗？看得出，她对你是百分之百的满意。”
“你怎么这样肯定？”
“这是直觉告诉给我的，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你不信我就什么时候问问她。”
过了几天，高在尚回部队了。
临走时，沈阿姨告诉他，她已问过钱慧芬了，她很喜欢他，可说是一见钟情。
接着又问他怎么想？是不是做出了决定？他说现在还无法做出什么决定，回部队想
想再说。沈阿姨叫他认真考虑考虑，钱慧芬在法院工作，端的是正而八经的铁饭碗，
而且她又是家里的掌上明珠，父亲又是公安局长，将来他如果转业到地方，公安局
无疑是最好的单位。如果他与钱慧芬确定了恋爱关系，当上了钱家的乘龙快婿，作
为公安局长的钱忠实，对他的工作、前途是决不会袖手旁观的，他保证会沾光不少，
说不定还会官运亨通。
沈阿姨的这番话倒提醒了高在尚。坐在去昆明的火车上，他一遍又一遍地琢磨
着，觉得沈阿姨的话很有道理。他虽然现在还没转业，但已听说过军人转业到地方
上的尴尬，如果没有什么关系的话，一个正营级干部转业到地方，常常什么都不是，
像他这样的连级干部，就更不用说了。他想，如果自己与钱慧芬确立了那种关系，
今后转业到地方的境况肯定会好得多，钱局长肯定会帮他的。
高在尚回到部队后，仍一直琢磨着这个问题。经过一段时间的反复琢磨，他终
于作出了决定，那就是同意这门亲事。
几天后，他给钱慧芬写了一封充满了炽热感情的恋爱信。
与此同时，他也给他相恋了八年的蔡月英写了一封分手信。
……
高在尚就是这么爱上钱慧芬的，他爱的不是钱慧芬这个人，而是她父亲手中的
权力，以及钱慧芬的城市户口和铁饭碗工作。
这样的爱情，无疑是悲剧。如果再结婚的话，那就更是悲剧了。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他们却结婚了。
高在尚是转业后跟她结婚的，一切跟他想象的那样顺利，身为红玉县公安局长
的钱忠实，很喜欢他这个乘龙快婿，二话没说就把他安排在了公安局。他先叫他在
办公室工作，半年后，他就被提升为办公室主任，接着就是治安大队队长、公安局
副局长。
应该说，他们的婚姻生活开初还是很幸福的。高在尚尽管每次与她做爱都很勉
强，觉得她是那么没有诱惑力，甚至每一次都情不自禁地想起蔡月英，常常在冥冥
之中把她当成蔡月英，想象着她的美丽，想象着她的丰满，想象着她的妩媚。
那段时间，高在尚尽管对她有很多不满，有时甚至是厌恶，但他从不把它表现
在脸上，而是深深地埋在心里。他清楚地知道，现在还不是爆发的时候。从某种意
义上讲，他现在还寄人篱下，靠钱慧芬和她父亲的脸色吃饭，也靠他们的脸色成长，
自己如果对钱慧芬不好，钱忠实肯定会失望的，认为女儿当初瞎了眼，选择了一个
根本就不爱她的人。这样的话，他肯定就不会理他，更不会提拔他，说不定还要怂
恿他女儿跟他离婚。如此一来，他就糟了。
钱忠实之所以一步一步将他提拔起来，一是觉得高在尚对自己的女儿不错，二
是觉得高在尚本人也确实能干，是个人才。他当过八九年兵，又经历了中越自卫反
击战的洗礼，立过战功，算是功臣，但高在尚从不自居，更不自傲。在他正而八经
地成了钱忠实的女婿之后，他也从不以岳父是公安局长而耀武扬威，目中无人。他
就像公安局一个普通警察那样，兢兢业业地工作，老老实实地做人。
这就是高在尚给钱忠实留下的好印象。这好印象也一直留在公安局很多人的脑
海里，也雕刻在钱慧芬的心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