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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远微笑道：“阿弥陀佛，施主又错了，世间万物均是我佛子民，老衲焉能视之不理，望施主及早回头。”
石老大用他的刀代替了他的回答，刀光如匹练般朝王风头上砍去。
释远突然眉宇间煞气大盛，脸色也变的青紫，手一动，已伸入炫目的刀光之中。
刀光突然不见了，就像一团耀眼的火苗碰上了一片汪洋的大水，立刻熄灭的无影无踪。
千锤百炼的缅刀突然戏法般的到了释远手中。忽然间，刀身又碎成几段，释远手一挥，寒光一闪，几截断了刀身嗖的一声没入树干，竟全无踪迹，树干表面上没有露出丝毫刀身的光芒。
快得不可思议的手法，骇人听闻的内力。石老大又再一次怔住。
释远却不理会他，大吼一声，道：“住手。”
声震林梢，远处一群乌鸦惊起，如一片黑云般惨叫着飞走。
树叶簌簌落下，铁恨等人只觉的耳膜嗡嗡作响，人有说不出的难受。
燕氏兄弟当即住手，屏气凝神，平复自己身体内翻滚不息的气血。
铁恨趁机跳出战圈，跃到王风身旁，查看他的伤势。
王风虽然脸色苍白，却无生命危险。释远的吼声虽强，但却好似并不会震到在他身旁的王风。
吼声良久方停，远处的屋宇群山之间还隐隐传来吼声的回音。
李掌柜脸上骇异无比，失声道：“降魔狮子吼。”
释远点点头道：“不错，想不到李施主还记得起老衲这些雕虫小技。”
李掌柜惊奇道：“大师居然认得李某？”
释远又已恢复那平静肃穆的表情，道：“老衲虽然不再留恋尘世间的一草一木，不过有些故人却并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
李掌柜死死的盯着释远的面孔，嘴里喃喃的念着：“故人，故人……。”
突然他如梦初醒般，脸色变的又青又白，仿佛忆起了一个他非常害怕的人来，他嘶声道：“原来你是……。”
第三十五节 恶魔与高僧
“阿弥陀佛，老衲已再非凡尘之人，早已不记得过往种种，望李施主前事莫在提起。善哉，善哉。”释远似乎不愿别人知道他的来历，迅速打断了李掌柜的话语。
雾，又起雾了。
李掌柜此时的脸色铁青，表情充满了惊讶和恐惧。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此人居然会遁入空门，而且做了白马寺的主持。
冷汗已从他额头沁出，凄冷的雾像轻烟一般从他的脖颈飘入，直达他的心里，寒意让他颤栗不止，他仿佛听见了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
突然，李掌柜大喊一声，凌空一翻，人已消失在凄迷的冷雾中。
只听见雾里传来他夜枭般的声音：“石老大，有他在，我劝你死了报仇的心。”
声音如寒鸦在泣，充满了恐惧之意。
石老大听到，脸如白纸。
连当年单人双笔横扫连云山十八寨，一对判官笔下亡魂无数，随时可定他人生死的判官李霖都惧怕得落荒而逃。
这老和尚到底是什么人？
石老大心里清楚，他绝对不是个好惹的人。
一个随时能要你命的人。
石老大走了，燕氏兄弟也走了。
既然已经一败涂地，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铁恨并没有拦着他们，他向来只懂得宽恕。
释远已重眉敛目，庄严肃穆，仿佛世间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引起他的关心。
王风喘息已停，在铁恨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他双手合十道：“想不到大师居然是世外高人，在下真是有眼无珠。”
他咳嗽了两声，道：“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释远嘴里喃喃着诵着佛经，一脸慈祥，满面笑意，仿佛又变成了平常的释远主持。
他微笑道：“老衲不会眼看着展家的人受他人欺负的。”
王风一愣，脸色尴尬的道：“在下并非展家之人。”
释远笑吟吟的道：“老衲老眼虽然昏花，但绝不会看错的。”
王风脸上一片茫然，他根本不知道释远这句话的意思。
幸亏释远又说道：“昨晚，那小妮子听到你受伤的消息，眼泪都快掉了出来。”
王风道：“您是说，展笑颜。”
“你说呢？”释远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递给王风，道：“偌，这是她昨日求的。”
王风茫然接过。
三寸余长的黄纸上，行云流水般的写了几行字。
六六巫山十二峰，襄王神女梦中游。
朝云暮雨原间事，总是情多宋玉钟。
字迹瘦体伶仃，尽显孤清寂寥之意，王风心头大震，不由得痴了。
此时，释远已大笑而去。凄迷的冷雾中传来他爽朗的声音：“相见争如不见，有情反似无情。哈哈……。”
笑声中他已去得远了。
只留下他那句多情反似无情的话，兀自在王风耳边萦绕，良久不散。
王风嘴里不住的念道：“多情反似无情……”心头思绪万千，眼神茫然如雾。
良久，一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风如梦惊醒，回头一看，铁恨正温暖的冲着他笑。
杨林等人亦被铁恨解开了穴道，正忙着抬走石老二等人的尸首，只是不时有人偷看一下如痴如醉的王风而已。
王风脸色微微红了一下，赶紧问铁恨道：“我实在是看走了眼，想不到这个看起来胆小怕事的主持，居然能让李掌柜那么害怕，却不知他是何方高人。”
铁恨目露深思之色，良久，悠然道：“内力如此之高，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如此出神入化，又和展家颇有渊源，我想，应该只有他了。”
“他是谁？”
铁恨叹息了一声，道“昔日和展重生结义的不仅仅有柳飞絮，还有俩人也是他们的结义兄弟。”
“还有俩人？”
“对，当年展重生还没有认识柳飞絮之前，已经和这俩人成立了铁砂门。他们三人行事亦正亦邪，却纵横中原，所向无敌，江湖上的人就称他们为中原三枭。”
“这俩人亦是身怀绝技，武功盖世。一人姓钟名坤明，本是螳螂门的高手，一柄象螳螂臂般的锯齿大刀下败过无数英雄豪杰。”
“另一人复姓南宫，单名一个霸字。这南宫霸的出身和门派到如今还是个迷，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来历，只知道他的武功和他的来历一样神秘，不仅神秘而且可怕。有人猜测他便是二十几年前，南宫世家逐出的不肖子孙。”
南宫世家是武林第一大世家，三百年来，人才辈出，已隐隐有领袖武林的风范。南宫世家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一直象神话般流传于武林。
“当年，他们三人不分大小，合统铁砂门，声震武林，无人敢惹。其中，最豪爽义气的就数展重生，最精明的就是钟坤明，但论武功最厉害的就是这个南宫霸了。”
“他人如其名不仅武功霸道，人更霸道。当年，铁砂门一直为正道人士所不齿，基本上也是因为此人的所作所为。”
“南宫霸骄横跋扈，行事偏激，手段毒辣，视人命如草芥，动辄取人性命，自出道以来杀人无算，加上他的武功实在是高的可怕，江湖上的人对他无不闻风丧胆。”
一个流落江湖的名门子弟，一个被逐出门墙的世家公子，性格自然比常人要多一分偏激，多一分狠辣。王风了解这些。
“就在展重生臣服于柳飞絮的那一年，这个杀人如麻的混世魔王不知为了何事，居然销声匿迹了。十余年来，从没有人在看到过他。当年武林中人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想不到，他居然已幡然醒悟，立地成佛，成了个得道的高僧。”铁恨望着远方，满脸感叹之意。
“难怪，根本不信佛的展重生每年要为白马寺捐那么多钱物。难怪他不容展家的人被欺负，他本是展重生的结义兄弟。难怪李掌柜会对他畏之如虎，想必他曾经在南宫霸手下吃过大亏。”王风已经想通了这些让他想不通的事。
“这么说，难道他真的是南宫霸。”
铁恨微笑道：“也许是，也许不是，世事难料，杀人魔王既然可以变成得道高僧，我们又何必花心思去猜他的身份呢？我们只要知道，他是个好人就行，何必伤脑筋的去刨根问底呢。”
王风也笑道：“你说的对极了，反正南宫霸已经死了，释远却活着，我们何必执着于谁是谁呢。”
铁恨悠然道：“我看你也像个得道的高僧了。”
又是这间禅房，王风已来过一次。
昨日伤口还没结疤，今天却又添新伤。
王风看着换下的绷带，不住的叹气。
他问铁恨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最近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