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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飞想原本这一切不该发生的,如果自己能够在海滨浴场的度假屋里打倒魏老大,拿走那些证据——如果自己没有在对敌的一刹那分心,魏老大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击倒自己——如果,如果不是看到那个小女孩,自己又怎么会在那种关键时候分心?
——小女孩!
邢飞开始不安,现在,躺在明晃晃的阳光里,他仍然觉得心里生出丝丝的寒气。没错,他已经想起来了,他真的见过那个小女孩。
而且,刚才苏醒前的梦境,其实也在暗示他些什么。
——梦境里,他不停地跑,在躲避着些什么。脚上穿着一双大头的战斗靴。
这些年他没少跑过,穿过各种各样的鞋子,但那种战斗靴,却几乎快要被他遗忘了,当年,脚穿一双战斗靴是件多么值得炫耀的事,它就像现在的耐克和
阿迪达斯
一样闪亮。战斗靴曾经是邢飞最喜欢穿的鞋子,不仅酷,而且实用。就算是在梦中见到它,他也立刻能记起来南极路上的那家劳保商店。
劳保商店里卖很多军用物资,没有肩章的军服、军用雨衣、水壶。那年夏天,邢飞从劳保商店里出来,穿着一双刚买的战斗靴,晃着膀子走在街上,别提有多得意。
《第一章 黑暗中的女孩》03(2) ↑回顶部↑
那应该还是上世纪90年代中期,邢飞刚中学毕业,高考不是落了榜,是压根就没考。离开学校,他很快就混迹于众多的街头少年中。那时,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做出一两桩让人刮目相看的壮举来。
壮举没做出来,打架斗殴的事却没少干。
深秋的一个傍晚,他正跟同伴俩人,在天池街上晃悠,看到路边有个藏人摆了个地摊,卖些藏族饰品和藏刀。那时候刚好邢飞兜里有10块钱,便上去挑了一把巴掌长的小藏刀。藏人嫌钱少,但看邢飞他们两个流里流气的样子,腰上凸出一块,一看就知道藏着家伙,再加上今天落单,身边没其他藏人,便拿了10块钱,眼睁睁看着邢飞他们两个晃着膀子得意地离开。兜里揣着把藏刀,邢飞觉得挺得意。后来转悠到文化宫附近时,忽然发现了以前学校里的一个仇家——他们的仇其实挺好笑,不过是那家伙比他们高两届,在学校里欺负过他们。现在那个倒霉蛋看上去成了一个老实人,身上没一点痞气,看来是改邪归正,打算好好过日子了。
邢飞跟同伴正无聊呢,碰上这人,当即决定不能错过机会。俩人施个眼色,一左一右就从后面悄悄跟了上去。快到跟前的时候,俩人从腰里把家活给掏了出来,一人一截水管改成的短棍,另一头里还藏着尖刀。尖刀是用来跟人拼命用的,揍人的时候一般使不上,所以,到了跟前,邢飞根本没给那人机会,照着后脑勺就是一棍。
那倒霉蛋一声没吭,身子立刻软软地倒了下去。
打倒了这人,邢飞跟同伴都有点失望。这家伙以前在学校是个狠角色,本以为他能撑几个照面,拳打脚踢一番,没想到他也太没用了,一棍就敲晕了。
邢飞跟同伴只怔了一秒钟,便把家活重新别腰里去,撒开脚丫子朝着条小胡同跑下去。
如果那天邢飞跟同伴就这样跑了,那么也许他就见不到后来困绕他的那小姑娘。那天的事情真是鬼使神差,邢飞跟同伴差不多跑了十五分钟,跑到一条穿城而过的河边上,这才停下来。这时他们的处境可以说是非常安全,就算有人看出他们神色略有些慌张,但也不会想到他们刚刚打倒了一个手无寸铁的人。
“等等,你那一棍不会把人给打死了吧。”同伴忽然有些担心。
邢飞不吱声了,他心里也有些嘀咕,现在他也记不清自己那一棍到底使了多大的劲。他手往腰间按了按,充分感觉了铁管的坚硬,心里就更担心了。他记得那家伙被打倒后,躺在地上一动都没动。邢飞想,不会这么倒霉吧,一棍就被打死了。
“要不,我们再回去看看吧。”同伴似乎比邢飞更担心。
俩人这时便往回走,这回花的时间长了点,到小巷口的时候,他们看到出事的地方围了一圈人,还有辆警车停在边上,几个穿制服的警察正大声喝斥着什么,大概是在疏散围观的群众。
邢飞他们俩人张望了一会儿,没见到被打倒那家伙。他们心里更没底了。
“要不,我们过去瞅瞅,反正警察也不认识咱们俩。”同伴说。
邢飞犹豫了一下:“过去一个人就行了,你去,我在这里守着,有什么情况,快点回来告诉我。”
同伴也犹豫,但最后还是慢慢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看着同伴的背影,邢飞蹲到了墙边,掏出一颗烟来点上——那会儿他年龄虽然不大,但烟龄却已经有好几年了。他知道自己不用多想,同伴站到人群后头,即使看不到被打倒那家伙,但从围观群众窃窃私语中,也能知道那家伙的生死。
一颗烟刚抽了几口,忽然他听到前面有些喧哗,抬眼看去,只见同伴仿如四蹄腾空的
羚羊
朝着这边直冲过来。
再看他后面,两个彪形大汉,手里拎着黑乎乎的警棍,直追过来。
——便衣!
邢飞一点都没犹豫,立刻站起来,撒腿就向小巷深处跑去。
他刚一跑,就后悔了。如果他还蹲着不动,便衣肯定不会把他当目标。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跟着同伴,一前一后,像两只被狼追的兔子,玩命地逃。
《第一章 黑暗中的女孩》03(3) ↑回顶部↑
这场速度的较量可谓旗鼓相当,邢飞与同伴身子骨还挺单薄,动作敏感捷身轻如燕。后头追那两位,身形彪悍但体力好耐性强。邢飞与同伴的速度时快时慢,眼瞅着就要被抓住了,一发狠立马能蹿出去老远,但很快便慢了下来,再度拉近与猎人的距离。
就这样,一行四人跑了大半个小时,警察没抓到少年,少年也没摆脱警察。
许多年之后,躺在医院里的邢飞回想往事,知道那些画面,就是自己醒来前在梦境里看到的。
后来的事情怎么样了?那两个比狼还凶的警察,抓住了年少的自己和同伴吗?
当然没有。因为少年邢飞与同伴后来逃到了估衣巷。
估衣巷是那城市仅剩的老城区,里面的小巷错综复杂,简直就像《西游记》里的盘丝洞,很多街头少年们,都利用这里来躲避警察的追捕。
但那天邢飞碰上的便衣,显然对估计巷也非常熟悉,绕了多少圈,邢飞和同伴还是不能摆脱他们。所以,他们后来一拐弯,看到一扇门开着,便毫不犹豫地蹿了进去。
门里面是个院子,郁郁葱葱,养了好些花花草草,堂屋门前还搭了一个高高的葡萄架,虽然已是秋天,但架上还挂着好多串紫红的葡萄。
葡萄架下,站着一个穿白裙的小女孩。
小女孩十一二岁的模样,长长的头发扎了一个马尾巴。她睁着乌黑闪亮的眼睛,瞪着进门的不速之客,脸上带着些疑惑和审视。
情急之下,邢飞和同伴根本没时间和这小姑娘说话。邢飞冲着小女孩竖起食指“嘘”了一声,便跟同伴直直向堂屋里冲去。
堂屋,显然已经是幢老建筑了,粗粗的大梁已经变得乌黑,屋顶上居然垫着草席子。进门后,左右各有一间房,邢飞两边看了看,很快便判断出西边的屋里有人——他听到躺椅“吱吱”晃动,还有一个老头咳嗽的声音。所以,他跟同伴猫着腰钻到了东边的屋里。
屋里有张小床,铺着洁白的被褥。床上还躺着一个半尺长的娃娃,金发碧眼,穿着漂亮的小裙子。这里当然就是那个小女孩的房间。
邢飞和同伴不及多想,忽然听到院子里响起杂沓的脚步声——警察来了。
这时候,邢飞和同伴心里差不多已经绝望了,但还是各自找地方躲了起来。同伴钻到了床底,邢飞躲进了衣橱。关上衣橱的瞬间,邢飞看到外面忽然多了一双脚,他慢慢往上看,是那个小女孩站在衣橱前,怔怔地透过橱门上那道缝隙盯着他看。
邢飞身上出了层冷汗,那时候,他只能赌一下——他推开橱门,再次冲着小女孩竖起了食指,“嘘”了一声,然后可怜巴巴地露出乞求的神色。
小女孩忽然笑了笑,转过身去。
橱门关上,接着,听到一个男人粗着嗓门在吆喝,然后,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警察在问有没有人闯进来,那屋的老者说自己年纪大了耳朵背。然后老者问那小女孩,小女孩用坚定的声音回答说:“没有谁来,除了你们。”
警察们悻悻地走了,老头又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