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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的,没事时我会发短信给你的。”
我接过,然后笑了一笑,转身离去。
走出图书馆后,我才感觉脚下不那么发虚,掏出纸片展开,许兰的字很秀气,但与其他女孩有所不同,她笔力很深,几乎要力透纸背。我把她的号码输入手机,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不打电话了。
本来是打算在图书馆呆到关门,但现在却无处可去了,只能回家。直到回到家门口我仍在想许兰的笑容,然后惊觉这一路竟不知是如何回来的。门内我养的猫在叫,它叫二咪,是只纯白的山东狮子猫,每次回家都要到门口等候,开门后就缠着我和它玩。我把二咪抱起来后才发现自己还紧握着《癌症楼》,书的扉页已经被手汗弄得湿皱,我把书放在床头柜,然后和二咪在阳台玩了会,又一起发呆,再后来又一起看日落。
吃过晚饭后我正在犹豫是不是该给许兰打电话,她却先打了过来。
“下午休息的好吗?”
“嗯,休息了会,好多了。你明天有空吗?”
“有,今天是替人顶班,明天一整天都休息。”
“那一起看电影吧?”
“嗯,好啊,我听说东风正在演张国荣的遗作,《异度空间》,请我看吧!”
“哇,你居然喜欢看恐怖片?”
“怎么?你怕?”
“怎么会,我堂堂男子汉……那就《异度空间》,明天上午九点在东风影院门口见。”
“嗯,我等你。”
放下电话后我发觉自己已经镇定多了,至少不像面对面时那样紧张。
晚上的电视节目极其无聊,我打开电脑上网,在TOM的私人空间写不公开日记。回想白天发生的一切,仿佛命中注定。写完日记又看了下新闻,然后就关电脑上床看书。《癌症楼》一如既往的让人看不下去,我的眼前全是许兰的影子。我认为,许兰的眼睛里也有一道彩虹,一道足以照亮天空的彩虹。这让我着迷,为之疯狂。我闭上眼睛不再去想那些凶杀或是其他不堪的事情,世界或许是美好的,只是我迷失了自我。
二咪跳上床,在月光中踩着我的胸行进到枕边,用它柔软的小爪踩出一个更加柔软的地方,然后躺下。
“二咪,我们都需要选择性遗忘,对吧?”
二咪抬起头好奇的看着我,喵了一声,重又躺下,就那样睁着眼睛与我对视。
我笑了,因为又想起许兰眼睛里的彩虹,是的,那是一道不会再错过的彩虹。
令人憎恶的邻居
夜里梦到菜市场的汉子提刀站在面前,两眼血红,厉声喝问为什么,梦里的我惶恐不安,像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连连后退,终于退无可退,那汉子的刀也劈了下来,寒光一闪,我惨叫着醒来,好半天都不敢确定自己的头是不是还在肩膀上。
房间里昏暗一片,只在窗帘的缝隙透进几道月光,如利刃般投在地上。
我的头昏沉沉的,出了一身冷汗,半天才完全清醒。
楼下一个姓高的老太太又在吵架,这回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高老太是二婚,第一个丈夫也是这楼上的,性格过于温厚,每次吵架都让着高老太,几十年下来终于给高老太活活骂死了。丈夫死后高老太很快就有了新的目标,同样是这楼上的住户,一位单身的大爷,两个人眉来眼去没烦什么事就结婚了。婚后高老太故态复萌,但这位大爷也不是吃素的,二人三天两头对骂,甚至动家伙,不分白天黑夜,吵起来没个四五小时停不了。
我拉开窗帘开窗,叫骂声更清楚的传进来,高老太吼要砍了大爷,大爷吼就你那二百斤,高老太吼孙子才躲,大爷愤怒的吼你丫还真砍,然后两人厮杀开来,不断有物品从楼下窗户飞出,下面看热闹的外来务工人员纷纷散开,几个好占便宜的顶着桌子冒险去捡漏,高老太不忘对窗外怒吼一句:“那是我的!”
关上窗,我长出一口气,今晚又没法睡了。
二咪在枕头上望了我一眼,又专心的舔起纯白色的爪子。回到床上躺下,开灯看书。随意的翻开一页,也不写了些什么,只是些文字在眼界里跳动。我想这本《癌症楼》大概是不会有看完的一天了。二咪翻了个身滑下枕头,它伸了个懒腰,跳下床到猫爬架那去玩耍。我放下书看过去,二咪总这么无忧无虑,即使天天跟我吃素也依旧快乐,如果人类都能像猫一样,世间大概就不会有贪婪了吧。
已经一点半多,高老太开始拔高音调,到G大调了,再两个小时就要结束了。我关灯重又躺下,试图在骂声中小睡一会。就在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是同事钱宇,跑社会新闻的,他是我在报社唯一能说上话来的人。
“重宙,吃饭没有?”
“不是吧你,都这个点了。”
“少废话,吃了没有?”
“当然吃了。”
“什么?吃了?真的吃了?”
“嗯,吃了。”
“我这刚和几个朋友唱完卡拉OK,在家家乐吃夜宵,刚点了锅香肉,还想叫上你喝一杯。你昨天不是一天都吃不下东西吗?今天居然能吃得下了,这转变也太快了。说,是不是有艳遇?”
“哪有……我说钱宇,你这么晚还在外面,要小心月夜魔,今天可是阴历十六,月亮最圆的时候。”
“没事,我是公的!”
“我有一个感觉,月夜魔不止杀女性,应该还有男性受害者……”
“行了行了,我这还要吃香肉,你就别说了。浪费是可耻的,我挂了。”
不等我说完,钱宇就挂了电话。
闭上眼不自觉的又想起陈小亦,她的身体那样完美,不知道凶手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杀死她。书中线索的事情没有报告警方,我想这大概不会惹上什么麻烦,但我私自堪验尸体的事可能就没那么幸运。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做,我已经不是警察,再说私自移动死者遗体是犯法行为,可我为什么却像着了魔一样的去触摸陈小亦的尸体呢?是因为她的美吗?还是潜意识里我还认为自己是一名人民警察?再或者真的只是猥亵的人性做怪?
杂念纷起,头隐隐痛了起来。
明早九点还有约会,一定要睡会,不然在电影院里睡着了就太尴尬了。
我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但耳朵却始终被高老太的咏叹调包围,憎恶之情油然而生。
我买下这所房子时前房主就和我打过招呼,除楼下有个母夜叉外,其他邻居都很好。前房主因为要移民新西兰,所以低价卖房,前几个买家比较走运,来看房时正遇到高老太发威,都知趣的没敢买,我来看房时高老太难得的安静,结果造成不过如此的假相,我甚至怀疑前房主有些过分了,一个老太太能有什么可怕的。现在知道利害了,想卖掉房子也不可能了,为买房我贷了二十万,还借了十几万,背了一身债连肉都不敢多吃,现在要把房卖了都知能住哪里。
最近不知怎么的常想起过去的事情,那些以为忘却的人和事重又浮现。
我的童年是在鱼东市度过,父亲是一名刑警,母亲是银行会计。父亲在当警察前曾是部队的侦察连连长,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小时候我和父亲间的游戏是比观察力,通常是我在父亲回家前移动家里的一件摆设,有时只是改动微弱的角度,但都被父亲一眼扫穿。父亲也时常让我观察他移动了什么摆件,我大多数时候都能答上来,不过有时不论如何也找不出不同。父亲说:集中注意力,不要被外表所迷惑。但我却始终猜不到父亲移动了什么。那时我深为有一个警察父亲而自豪,他除了脾气暴躁外,其他一切都好。然而在我小时三年级那年,发生了一些事情,从此改变了我的看法。
那年发生过一起银行劫案,有个孤胆劫匪闯入银行抢劫,结果正遇上市里组织银行安全演习,于是警匪双方在银行内发生枪战,死了三个银行职员,两名警察,最后劫匪饮弹自杀,那三名银行职员就是在他逃跑无望的情况下杀害的,而其中就有我的母亲。那时父亲刚升任公安局长,演习由他指挥,他为了救出银行里的各级领导甚至答应劫匪用我来交换,我至今都不愿相信他竟然答应了。母亲紧紧的搂住我,绝望的战栗,我感觉到比死还可怕的气息。那些领导一出去就命令强攻,混战中我看见父亲冲在最前边,我以为自己会得救,但却看见子弹击穿父亲的额头,那么多的血在他倒下的地方涌出,而他的眼睛始终望着我这边,那么绝望的眼神。枪战结束时母亲紧紧把我压在身下,有温热的液体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