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拢着刺眼的白光?她伸出手,颤抖着去抓他的衣角,慢慢地起身抬指抓他的头发。隐在墨黑发中的银丝,如利刃刺穿她的心。
沈醉抬手握住她冰冷僵硬的手,用力地暖了暖,却将她轻轻地推开,走了两步,再度回头朝她笑。
那笑容仿若春回大地,青草碧野,春水荡漾,他说,“小欢,再见吧,”
“沈醉!”她唤着,起身朝他走去,然后加快了步子,似乎要追上他了,听见长天急切地呼唤,“公子,公子!”
沈醉不紧不慢地走着,感觉她在身后顿住了脚步,勾起唇角,双眸冷寒,再不回头,撮唇长啸,他的那匹大宛汗血宝马飞奔而来。他抱着马头,慢慢地抬脚,翻身上马,最后气喘吁吁地离去。
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她,她也看不到他唇角流出的猩红。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裴菀书用力地眯着眼睛,他从前都是飞身上马,飞身下马,姿势飘逸如仙,今日却慢慢地如同初学骑马的人一样爬上去。
他不会有事的。等柳清君好点了她就回去,什么叫契约结束,就算结束她也还是挂名的瑞王妃。
波澜追过来,将狐裘裹在她的身上,拉着她进屋。
裴菀书挣开他,走进屋内去看柳清君,他依然在沉睡,但是面色却红润起来,如同朝阳初升天边那一丝瑰丽的淡粉色。
生命的颜色。
她开心地笑起来,泪流满面。
长天看向她,欣喜万分,随即却歉意道,“小姐,小的留王爷休息,可是他说府里还有事情,急着走了。”
裴菀书点了点头,“他要负责使团的事情,”过了一瞬,抬眼看着长天,“他没事吧!”
长天摇摇头,“王爷内力精纯深厚,加上服了混元丹,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内力消耗过度,恐怕要修养很久才能恢复。”
裴菀书下意识地捏紧了那块暖玉,笑了笑,想他以后有一段时间不能那样嚣张地跳来跳去,要是沈睿再找他打架,他岂不是打不过那臭小子?
沈醉骑着他的马慢悠悠地走着,片刻却又开始慌乱,心头有一种不确定,他真的足够了解她吗?如果她真的不再回来,该怎么办?
难道他真的要再去将她抢回来?
突然这一刻他想调转马头,回去带着她一起离开,柳清君已经不会死,就算还会病发,可是用他纯阳内力护住心脉,生生不息,他也不会死。也有足够的时间来治愈那种诡异的病痛。
如此他还有什么能够牵绊她的?还是说她的心底真的只有柳清君?
胡思乱想着,凛冽的寒风穿透单薄的衣衫,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一刻再不是从前伪装,风如利刃穿透他的心肺,让他不禁低伏了身子猛烈地咳嗽起来,鲜血顺着唇角慢慢地浸透了胸襟。
丹田处再没有绵软温暖的感觉,冷寒一阵阵地内外夹击,抬手擦了擦嘴角,无人处再也不用逞强。
周围马蹄声疾,风里有着尖利的细声,如同毒蛇吐信,索命判官的刀锋霍霍,似从亘古的梦里直刺而来,带着耀眼夺目的寒光,天空飘起了雪花,风渐渐地停了,却有几股比风更凌厉的杀气直刺而来。
他下意识地去抽腰间的软剑,摸了空才想起来自己内力登峰造极,早就不带剑,随手一卷衣袖,如蛇一样灵活地缠上袭来的利刃,却飘逸有余,内力全无,刀锋过处,碎裂的锦帛翩然如蝶。
如今他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来制敌!躲过了几柄寒刃,却依然有两柄寒剑追附而至,让他灵活有余内力全无的身体抵挡不住,“噗”的一声,寒刃入肉,已经有多少年,他没有被人如此得意地刺穿过?十五岁之后,就没有人能够伤到他。
那种骨肉分离的痛,初始如蚊叮,其后如拆骨扒皮,记忆的滋味汹涌而至,他下意识地夹了夹马腹。
汗血宝马陡然四蹄腾空,仰天嘶鸣,悲愤的声音穿透重重雪雾,几个灰衣人似是没料到这匹马会如此灵性,□坐骑纷纷后退颤抖欲跌。
利刃闪着妖异的血光从沈醉的左肩左腹中抽出,猩红的血飞溅在皑皑白雪上,妖艳如花。沈醉伏在马背上,右手抱住马颈,任由它狂奔而出。
后面几个人打马追上,不断地叫嚣着,“王子说了,一定要抓住他,赏金无数。”他们叫嚣着催马追上去。
炉火“毕啵”一声,燃爆里面一块白炭,小火炉上的药罐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冒出一阵阵白气,药的苦味弥漫开来。
裴菀书小心翼翼地看着熟睡中的柳清君,就连不懂医术的她也能看出他现在是真的睡觉。
“长天,他没事了吧!”
长天也没想到苦苦寻觅多年未果的人竟然出其不意地碰上了,欢喜晏晏,“虽然不能全好,可是再不会像从前那般厉害。到时候去寻南疆之地的‘不死人’就算不用绝情蛊,公子也可以做正常人了!”
裴菀书笑了笑,微微点头,却又想起沈醉离去时候的模样,想他的马跑起来飞快,路上应该不会拖延才是,又想他衣衫单薄,不要得了风寒才好。
“小姐,您睡一会吧。”长天将锦被抱过来,在柳清君旁边铺下。
裴菀书摇摇头,斜倚在炕几上,“我不困,你自去做事情吧,我想呆一会。”
长天闻言去将药罐端下来,放在炕几上,然后默默地出去。
她抬手支头,静静地看着他,从不知道他竟然是如此的不正常,抛情弃爱,可是为什么要对她那样好,好的让她觉得是自己的哥哥在身边,让自己不敢有一丁点的胡思乱想。
终于,到了现在也不能再胡思乱想。既然他无碍,自己便也可以放心。
等柳清君醒来的时候,看到她一手托腮眉锁清愁,唇角却带着淡淡的笑意,动了动发觉自己体内温暖如春,竟然不再是从前的冷寒阴凉,如同洗筋伐髓一般,有一股绵软悠长之气绵绵不绝地保护心脉,让静脉中的冷寒不能抵达心口。
忙轻轻地将她放在一旁的锦被上,又盖好被子,才悄悄地起身,走出内室。
候在外室的长天波澜见他醒来,喜得忙起身看他。
柳清君抬了抬手,示意去隔壁,长天会意忙和波澜跟着走出去。
波澜帮他披上大氅,又将火炉拨旺,长天便大略地说了一下,完毕喜不自禁道,“公子,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我们苦苦地找寻花师叔,不就是希望他能以纯阳内力帮公子疗伤吗。谁知道瑞王殿下竟然练了花师叔的纯阳神功,果然是--”
他太高兴了,说的有点忘形,随即却觉得气氛冷沉,柳清君的脸阴沉煞白。“公子!”长天颤了颤,“扑通”跪在地上,垂首不语。
波澜一见立即跟着跪下。
柳清君坐着一动不动,似老僧入定般,心思百转,却一个字说不出。他们都是为了救他,他能说什么,可是如果不说这憋在心头的又是什么。
难道他会怕死至斯?可是宁愿死也不要沈醉来救的话若是说出来,该伤了多少人心,自己有多虚伪。况且,又怎么说得出口。
他这一刻倒是宁愿死了,没醒过来。反正该说的话也跟她说了,她未来的幸福也可以预见。谁知道生死关头走了一遭,醒来竟然是如此境地。
叹了口气,强自压下心头的沉闷,淡淡道,“起来吧!”
长天却长跪不起,流着泪道,“公子,小的知道错了,您生病从不许裴小姐看到,可是这次,小的,小的真怕……所以请了她来,请公子责罚!”
柳清君哼了一声,斜着他,“我责罚你什么?你救了我,我再做这样不仁之事吗?”竟不知是哪里的怨气,让他胸中气血翻涌,半晌强自压住了。
“我倒是宁愿我死了,你去告诉她,她来哭一场也算是情分,让她看着我死,算什么?记得没有下次!”
长天叩头有声,“是公子,长天记住了!”
柳清君抬手将他们扶起来,笑道,“很久之前,我便已经不抱能找到花师叔的希望,留在这里也无非是没别的地方好去。”顿了顿又道,“他救了我,内力损耗过大,你就让他那么走了?”
长天愧疚,“是小的不好!”
波澜回道,“公子,长天苦苦挽留他休息,还奉上丹药,他根本不要,将裴小姐留下然后自己回去了!”
柳清君苦笑,将裴小姐留下?沈醉能将她留下吗?如今的情形他还能将她留下吗?
“这几天有什么事情吗?”
长天上前从笼在火炉上的暖罩里帮他倒了一杯参茶,放在炕几上,颔首道,“我国皇上派遣的密使随团进京,他跟铁良接了头,希望能够帮助说服大周皇帝出兵西北,相助西凉。北方八部的使团也有异动,这几天一直在试图挑起和几位皇子的纷争。据消息说,卓里木一部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