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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就一滴。多了会带来危险。不过一滴也许已经足够了。所有的问题和所有那
些记忆——月光,诺曼痛苦而吓人的尖叫声,不让他看见面孔的女人——这些全部都会
消失。她对于那些记忆会使他精神失常的恐惧和担心也会随之而消失。他们那种正在萌
芽的关系也有可能会冰消雪融。这些还有可能会转变为一种似是而非的担心——人类的
心智比起人们所想象的要坚强得多,适应性也强得多,如果和诺曼一起的十四年什么也
没有教会她,难道这会是一次机会吗?如果事情向另外一个方向发展怎么办?哪一个更
加危险:是记忆,还是遗忘?
姑娘,当心点儿。这是危险物品!
罗西的眼睛从小小的陶瓷瓶上转移到了下水道,然后,又回到瓶子上。
罗丝·麦德:一只好兽类。如果你好好保护他,他就会保护你。
罗西认为其结论有可能是轻率和错误的,但是这个主意并不坏。她慢慢地、小心翼
翼地将小陶瓷瓶放在百事可乐的瓶颈上,并慢慢向下倾斜,让一滴液体从一个瓶子流入
了另一个里面。
咚。
现在把剩余物全部倒进下水道里,要快。
她开始要倒了,忽然想起杜卡丝说过另外一句话:我本来应该只给你一滴,不过或
许以后他还需要一滴。
是的,我该怎么办?她问自己,一边将微小的软木塞又塞进了瓶口,把她放进那个
极不方便的表袋中。我到底该怎么办?以后我会不会为了不至于变便而需要一两滴?
她认为自己不需要。此外……
“那些不善于从历史中学习的人注定要重犯过去的老错误。”她喃喃自语着。她不
知道谁说过这句话,但她知道这话说得太有道理了,不能不引起重视。她匆匆回到电话
那里,用一只手拿起混合好的饮料。她又拨了一遍911,是同一个接线员的声音,说了
同样的开场白:夫人,请注意,这个电话已被录音。
“我还是罗西·麦克兰登,”她说,“我们刚才被打断了。”她有意停顿了一下,
然后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哦,天哪,并不完全是这么回事。我刚才因为太激动,不小
心把电话插头从墙上拉下来了。这里刚才一片混乱。”
“是的,夫人。应罗西·麦克兰登女士的要求,一辆救护车已经被派往春藤大街
897号。同一个地址曾经发来一个关于枪击的报告,夫人,你的报告是关于枪伤的吗?”
“是这样的。”
“你要我和警察联系一下吗?”
“我想跟黑尔上尉谈一谈。他是位侦探,所以我估计我应该找侦探署,不过或许你
们这里有另外一个名称。”
那边停了一下,然后911接线员又开始说话了,这一次他的声音听起来不怎么像机
器了。“是的,夫人,我们这里有一个侦探处,也就是你所要找的侦探署。我这就为你
接通。”
“多谢。你需要我的电话号码吗?也许你已经做记录了?”
这一次她毫无疑问感到震惊了。
“我已经有你的电话号码了,夫人。”
“我也这样想。”
“请稍等,我为你接通。”
在她等待期间,她拿起那瓶百事可乐,在鼻子底下晃了几下,就像闻那只小巧玲珑
的陶瓷瓶一样闻了一下。她想她能够闻到微弱的苦味儿……但那也许只是她的幻觉。无
论他喝与不喝都没有关系,她想。喝能怎么样?不喝又能怎么样?
她还来不及多想时,已经有人接电话了。
“侦探处,威廉姆斯警官。”
她给了他黑尔的姓名后,便开始等待。在她房间外面的走廊上,嘟哝和呻吟在继续
着。救护车的警笛越来越近了。
4
“喂,我是黑尔!”听筒里一声响亮的喊叫吓了她一跳。这一点也不像她以前见到
过的那个心事重重的人。“是你吗,麦克兰登女士?”
“是的——”
“你好吗?”他仍然在大声地喊叫着。他使她想起了那些在她家客厅里做过客的警
察们,他们脱了鞋,臭脚的气味整个房间都能闻到。她等不及对方的消息,急于告诉他
自己这里发生的事情;然而他并不像她猜测的那样,他现在只能围着她跳舞,像狗一样
乱叫一气。
男人,她想,无可奈何地翻了翻眼睛。
“是的。”她就像游乐场上试图让那些在露天体育馆里翻筋斗的疯狂的孩子们平静
下来的监督人员那样,慢条斯理地说道,“是的,我很好。比尔,不,史丹纳先生也很
好。我们都很好。”
“开枪的家伙是你丈夫吗?”他的话听上去极其粗暴无礼,几乎令她震惊了。“是
丹尼尔斯吗?”
“是的。但是他已经死了。”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又补充说:“我不知道他在哪
里。”我猜想天气很热,空调也坏了。
“我们会找到他的,”黑尔说。“我向你保证,麦克兰登女士——我们能找到他。”
“祝你好运,黑尔上尉。”她轻轻地说,把眼睛转向开着的壁柜门。她摸了摸左臂,
仍能感觉到臂环的温度。“我得挂掉了。诺曼开枪打伤了楼上的一位邻居,也许我可以
帮他做点什么。你会来这里吗?”
“你说对了。”
“那么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见面了。再见。”她在黑尔开始新的话题之前挂掉了电话。
比尔进来后,打开了厅里的灯。
他向周围看了看,吃惊了。“这么说他是在地下室里。”他还没有说完,便又咳嗽
起来。他咳嗽的很厉害。他弯下腰,做着怪相,两只手按在肿胀干裂的喉咙上。
“瞧,”她说,匆匆地从他面前走过。“喝点这个东西。我刚从冰箱里取出来,还
很冰凉。”
他接过百事可乐,喝了好几口,然后拿开了瓶子,奇怪地看着它。“昧道有点古
怪,”他说。
“那是因为你的嗓子肿了。也许还在出血,你尝到的可能是血腥味儿。来吧,干杯,
我真不愿意听到你咳嗽的声音。”
他喝完剩下的水,把瓶子放在咖啡桌上,当他又一次看着她时,她从他的眼睛里看
见的是痴呆而空虚的目光,她被吓坏了。
“比尔?比尔,你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那种空虚的目光持续了片刻,后来他笑着摇了摇头。“你绝对不会相信。我猜这是
今天的特别节目。不过……”
“什么?不相信什么?”
“有那么一两秒钟,我竟想不起来你是谁,”他说道。“我想不起来你的名字,罗
西。但是更不可思议的是,有几秒钟我甚至不记得我自己叫什么。”
她笑了,向前走了一步。她听见一阵脚步声正往楼上走来,但是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用胳膊搂住了他,紧紧地拥抱着。“我叫罗西。”她说。“我就是罗西,真正的罗
西。”
“没错,”他吻着她的太阳穴。“罗西,罗西,罗西,罗西。罗西。”
她闭上了眼睛,把脸紧贴在他的胸前,黑暗中,从她紧闭的眼睑后面,她看见了一
只超自然的蜘蛛嘴,以及雌狐的黑眼睛。她看见了这些,并知道她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
里能够看见它们。在她的头脑中有三个大字发出铜钟般的声音:
我报答。
5
黑尔上尉没有经过允许就点燃了一支烟。他两腿交叉坐在那里,注视着罗西·麦克
兰登和比尔·史丹纳,这两个人正在遭受着相思病的折磨。每当他们的眼睛相视时,黑
尔都从中读到相互倾倒的信息。最使他感到好奇的是,他们是否设法摆脱了给他们制造
麻烦和令人厌倦的诺曼……他不知道。他们不像那种类型的人。这两个人不像。
他从厨房拉过来一把椅子,放在起居室里,靠在椅背上坐好,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
罗西和比尔坐在双人长椅上,想象着它是一把沙发。从罗西拨911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
多小时了。楼上那个名叫约翰·布里斯科的受伤的房客按照他的要求已经被带到了东部
急救中心,按照一位救护人员的说法,他只是“皮肉受伤”。
现在事情总算有些眉目了。黑尔喜欢这样办事。还有一件他更想知道的事,就是该
死的诺曼到底把他自己给藏到哪儿去了。
“这里有一件乐器不大合拍,”他说,“它搞砸了整个儿乐队。”
罗西和比尔互相对视着对方。黑尔确信比尔·史丹纳露出了困惑的目光;对于罗西
他不那么确信。不过有一样东西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罗西有事瞒着不告诉他。
他慢慢地翻看着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