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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西!快叫救护车!”
小西惊醒过来,冲回自己的房间抓起电话。
杨重低头对抽动着鼻子、正步步逼近房门的船长说:“船长,你等在这里。”
船长依言在房门口端坐下来,神情凝重地注视着杨重。
火并不大。杨重冲进屋里举起外套甩打了几下,地毯上的火头就被扑灭了。但那股混合着陈年垃圾和纤维燃烧的焦臭让他觉得一阵胸闷。杨重忍着胸腔里快要再次爆发出来的咳嗽,捂着鼻子靠到电脑台前,用手帕裹住右手按到女子的颈动脉上。
“她怎么样了?”小西手里还抓着电话机,又出现在门口。
杨重低头看了一眼那张无力仰起的脸,叹了口气,摇摇头。
“恐怕不用救护车了。”
“怎么会这样?”
“地毯上没有血迹,就我现在可以看到的裸露部分的皮肤来说,也看不到瘀血,没有外伤的迹象。很可能是内因致死,但这要到尸检以后才能确定。从死者的姿势、位置,以及地毯燃烧的原因和程度来看,她是坐在电脑台前吸烟时突然休克或者死亡的,也就是五到十分钟之前。确认一下,现在是8月21日,星期日下午二点三十六分。”
杨重一边冷静地做着关于尸体情况和发现时间的陈述,一边俯身到电脑台前飞快地扫视了一遍桌面上的东西。
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一叠中文报纸和几张油印的广告,几本中文小说……陶瓷杯里没有水,茶包已经变得干黄。桌面深处的阴影里散乱堆放着的几个药瓶药盒,隔档上用透明胶横七竖八地贴着两三张黄色便笺纸,上面记着一些号码和人名。
“心脏病?脑溢血?”小西边问边想走过来。
“别过来!现场要留给警方做进一步的调查。”杨重挥手让小西留在门外,指了指飘落在电脑台和地毯上的烟灰说,“不像是自然死亡。这些都要请警方带回去化验一下。”
“香烟里有毒?”小西吃惊地问。
“我只是在说一种可能性,一切都要等警方检验过之后才能确定。”
杨重用裹着手帕的右手轻轻地碰了一下电脑。
闪动着的屏幕保护退去之后,荧光屏上露出了一个带有蓝色边框的白色界面。这是一个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汉字的WORD文档。
“她是做翻译的还是作家记者?”杨重转向门外的小西。
小西愣了一下,回答:“不知道。”
杨重无言地点点头。
这只是廉价公寓楼里一个住在对门的邻居,可能只在楼梯上或者洗衣房里碰过面,点一下头就擦肩而过,连名字都不知道,虽然同是中国人。
“她不爱说话。”小西怔怔地补充道。
杨重“嗯”了一声,目光再次投向电脑屏幕,落在文档后面露出一线的另一个窗口上。显露的那一小部分是一个花花绿绿、充满跳动图像的网页,可以看到输入对话用的文本框,也是中文的。
杨重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住心里的冲动,没有伸手关闭前台的文档去查看后台的那个窗口。
不过,看来应该是个中文的网络游戏……
杨重又抬头环顾屋内的陈设,为这个流落异乡的孤独灵魂感到心痛。
“寂寞的女孩啊……”
他一面喃喃自语着,一面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站到小西身旁。
小西的身体绷得很紧,不自觉地握起了拳头,浑身上下充溢着愤怒。
“杨重,我们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
“冷静一点,小西。也许是病发,也许是自杀,甚至可能是……你知道的,在本区这种案子不少……”
“不会的,杨重。不会自杀的。”
小西的语气变得有点激动。
“你怎么知道,你几乎不认识她。”
“我就是知道!”
杨重摇了摇头,小西的脾气永远都不会变,腼腆里总是带着点难以捉摸的直接。表面上虽然看不出,其实很容易激动。
然而,也不是完全没有疑点。
杨重的目光再次略过窄小客厅的每一个角落,一边从手上取下裹着的手帕叠好后放回口袋,一边皱起了眉头。
二、中国宝贝
2005年8月22日,星期一。
杨重坐在事务所的里间办公室,双手互握搁在桌面上,尽量保持着诚恳的微笑在听取委托人的陈述。
坐在办公桌对面的年轻委托人是个年龄不大的中国女孩,看起来和小西、简枚他们年龄相仿,应该还是学生。她身上那件式样怪异的短小衣衫上缀满了亮闪闪的小饰物,嘴唇的中央挂着两个艳丽的唇环,头发染成一条粉红一条金黄的颜色,爆炸型的式样看上去很夸张,正在怒气冲冲地一个劲投诉着Home stay的女主人。
“你知道吗,她不让我抽烟,不让我在屋子里说中文,接我自己的手机也不可以讲哦。还有,洗完淋浴要擦干淋浴房的墙壁,吃完饭要洗碗,每天起床后都要铺床,接家里的电话讲话时间不可以超过五分钟……这些都算了,最可恶的是她存心不让我吃饱,每天晚饭只给一片面包!”
杨重瞄了一眼桌面上的资料卡,轻咳一声打断了女孩尖锐的高音。
“蔡……蔡小姐,对不起,你说的这些情况我觉得都不算反常。你看,不说中文是为了让你尽快提高英语能力。洗碗铺床那些,都应该是正常的生活习惯吧。至于面包嘛,这恐怕是不同的饮食习惯了。西餐的主食可能是土豆之类的东西,中国人习惯把它们当作菜。关于这一点,你可以和宿主提出来。最主要的是,我看不出本事务所可以为您做什么?我们这里是侦探事务所,并不代理学校的生活联络事务。”
女孩坐在椅子上很不老实地翘起了一条腿,目光四处乱瞄,有点做作地把身子向后一靠,歪着脑袋说:“杨先生,因为我缺课超过30%,移民局现在说要撤销我的学生签证啊。你看,我会缺课都要怪这个老巫婆!她对我的生活和精神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这些是直接造成我缺课的原因。你帮我弄到这方面的证据,我就可以到移民局去申述,他们都说这么一来签证就肯定没问题了。”
“他们是谁?”杨重望着女孩的眼睛问。
女孩迟疑了一下,笑笑说:“他们就是他们啦。杨先生,你要收多少钱?我爸爸很有钱的,我一个电话,他马上就能打五六万过来。怎么样,这个数字够不够?不够我让老头再转。”
杨重摇头笑笑,站起来转过办公桌停在女孩的面前。
“蔡小姐,这不是钱的问题。我给你一个建议,现在马上去和你的生活辅导好好聊一聊,找出解决缺课和生活问题的办法,然后让她出一封信给移民局,请移民官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尝试融入这里的学习生活。”
忍了很久的脏话终于从女孩的嘴里脱口而出。
“对不起,蔡小姐,除了这些建议,本事务所恐怕不能为你提供别的什么服务了。”杨重客气地挽起女孩的手臂,把她送出办公室,向坐在外间前台的助理打了个眼色,顺手带上了门,回到刚才的位置。
这些女孩子是怎么了?不,应该说现在的这些孩子是怎么了?一间间学校不断地转学,三四年的大学念完连最基本的英语沟通都不行,永远只在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华人圈子里疯玩,一脚踏出那个圈子简直就无法生活……
公寓里那个女孩的样子一下子从杨重的脑子里跳了出来。
看尸体的样子,她大概也就是二十多岁吧。
想到尸体,杨重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身体有些倦怠地向后一靠,用手指顶着下巴当作支撑,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那个公寓房间的细节在他的脑海中逐一重现。
从死者脸上的潮红和差点引起火灾的那支香烟来看,死因恐怕是毒品吸食过量,这是杨重没有直接对小西说出口的怀疑。
那么,是一件普通的毒品过量案?杨重在心里自问。
为什么会对这件看起来很普通的案子割舍不下?
警方正在调查之中,香烟的烟灰里是不是含有毒品,含有什么样的毒品,应该已经检验出来了。在做现场调查时,这都已经提醒调查员特别注意了。再经过尸检,死因也很快能被确定下来。除了小西当时那一句赌气的话以外,自己似乎没有什么理由过多地关心这个案子。毕竟,自己只是这个案子里发现尸体的人,既没有调查委托,也没有受到警方协助调查的邀请。
桌上堆积如山的资料,如果以小时来合算工作量的话,足够开车沿东海岸的海岸线走一圈了。
他试着说服自己,想把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