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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我没再见到过那些“灾星”。哦不,它们不是“灾星”,它们会在灾难临头的时候,救援我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第九章 施氏
前些天新搬进来一个邻居,爹过去帮忙整家私,回来后告诉我们说隔壁姓施。
我很喜欢到施小叔的家转悠。他家在装修,而且弄的很漂亮,有一些东西我甚至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节能灯、落地窗、席梦思……施小叔家门口没有挂八卦镜和桂叶来驱邪,我便提醒施小叔。他告诉我说,他要做生意,不能挂这些东西赶走客人。从咱村进到山里还有一整天的路程,所以他想开一间日租房来赚钱。
我不知道什么叫“日租房”,就私下里问荣三。荣三告诉我,所谓日租房就是为了“日”而“租房”,或者说是把“日”“租”来而开的“房”。说完他便哈哈大笑,我也跟着笑。但我仍不知道什么叫“日租房”,只知道施小叔那儿是租房子给别人住的就对了。
在施小叔家转悠的多了,我渐渐发现他是孤身一人,自己住的。我也没问他关于他家人的情况,因为那不礼貌。
说到不礼貌,我想起了一点。施小叔跟村里的人们交流多了,大家都对前者有了一个共同的认识:施小叔有口臭。不是很浓,但只要闻得到,就会觉得味道很重。可大家都出于礼貌,没跟施小叔说。我却不理解,这东西对施小叔说了,是有百益而无一害啊。于是我悄悄跟施小叔聊了这件事情,施小叔苦恼地说,他早就想治好这个毛病了,特别是早上起来,自己闻着都作呕,怎么刷牙都不行;然后他问我村里的卫生室在哪儿。
我带施小叔到周医生那里,周医生说他的口腔没什么问题,只要少抽烟少喝酒多刷牙就好了。施小叔依旧甚为郁闷,原因我也晓得:施小叔压根就不抽烟不喝酒。
上个清明,施小叔家来了客人,是进山里拜公太(祖辈)的,到施小叔那儿租个三天。第四天早上,我估摸着那客人也该启程了,便又跑到施小叔家,想找施小叔玩儿。
施小叔家门口聚了一大群人,我在肩肘的隙缝里看到里边似乎有村委会的大叔,从众人的讨论中我还知道连村长都来了。
我在转眼间发现了荣三,便将他从人墙里用力扯出来,问,里边什么事?
荣三撑大眼睛说,死人了!
谁死了?我迫不及待地问。
不认识那人。荣三摇摇头,又说,听周医生说是什么“突发性心脏衰竭”,不知道什么意思。
后来我问起周医生,周医生说,那人是因为过度兴奋引发的突发性心脏衰竭,也就是太激动而心脏停止跳动,暴毙了。周医生说的轻描淡写,让我感觉寒心——莫非在他的眼里,我们只是一坨坨行尸走肉?
荣三再聊到这件事情时,他说,那人死后眼睛圆睁,嘴巴半张,拳头紧紧攥住,样子很像——
像什么?我忙问。
像是吓死的。
我听的毛骨悚然。
这件事情过了老长一段时间,渐渐平息下来。爹娘也没有阻止我继续去找施小叔玩,因为那件事情大家都认为跟施小叔没关系。
直到施小叔家又来了客人。
这会儿施小叔家门口不再围着一群人,大家都躲得远远的看着。荣三说里面有个疯子,时不时会发狂,村长他们正想法子将那疯子往外送。我望见施小叔很沮丧——家中的客人屡屡出事,谅谁都会有此表情。
但我们村是开明的。为了开导施小叔,大家非但没有排斥施小叔,还主动给他家饰上辟邪的物事,给他说些安慰的话。施小叔感激涕零。我看到了,他是真的涕零了。
以后有些时日没有见过施小叔。一周过去了,施小叔那防盗门仍旧紧锁着,门上挂的镜面也撒落了些许灰尘。
这天,隔壁村的人,把施小叔的尸体抬回来了。施小叔的衣服上尽是沾满了污点,隔壁村还请来一个师娘(女巫)伴行。师娘召集了全村人,告诉大家:
久久以前施小叔中邪,心中藏了个嗜尸鬼,因此施小叔夜半睡熟后会梦游,到附近的坟地里找新入土的葬体,挖出后就吃。
听到这里我大惊,我终于理解施小叔家客人的事了。师娘接着说:
结果,他在那边(隔壁村)挖葬体的时候醒了。
然后师娘不再说话,开始作法。大家议论纷纷,我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便问荣三。荣三看着我愣了半晌,说,施小叔挖尸的时候醒来,把自己给吓死了。
我一颤,不敢再去想像。
这就是“施氏食尸史”的故事。
第十章 惑生
清明时节,杀猪、拜山是家中必不可少的活动。挑选一只槽里养熟了的大公猪,宰杀后卸成大块,分发给亲朋好友后,接着把留剩的肉用沸水煮出香味,捞上来将水滤干净,装盘后贴上红纸,连同酒杯、米饭一同放进箩筐。
这种时候大人忙里忙外的,我们小孩便在一旁看。锅里的阵阵肉香随湿漉漉、暖烘烘的水汽扑面而来,但在公太(祖辈)、山神用过之前又不能碰,我们就只好光咂嘴,白咽口水了。
装好箩筐,大伯挑担、小叔提烧热的一大桶茶水便上山去。我们小孩跟在后头,惟恐挨骂不敢大声喧哗,只得悄声细语地聊,憋腔压抑地笑。
到公太坟前,大人们摆好盘碟杯碗,我们小孩子就在点燃的香火前跪成一排,待大人们说完祝福语之后,开始磕头。家里的祖坟有上十个山头之多,跑了几个山头也到了中午,大伙儿便班师回朝,到家里大堂喝了粥,散去身上浑浊润湿的热气,又再去继续拜山。
终于拜到镇守我们村的那座山神了。只见山底被纵向凿平一大块,甚至有点凹进去,又树了一尊大石,大石前面摆着久未清理的香坛。大伯摆好酒肉,小叔上好香,我们便开始拜。
但到了这个时候那坨猪肉还不属于我们。大人们说要等大神慢慢吃了我们才能捡他(她或它)吃剩的回去吃。
等大人们说“好了”,我们早已不耐烦地缠着大伯和小叔把猪肉担回家,做香溢四舍的木耳炒肉片给我们吃。小叔一边笑骂我们上辈子是饿死的,一边去收拾贡品。
等等。小叔去取猪肉的时候,把大伯叫了去。他们嘀咕了一阵,小叔便转过来告诉我们,这肉不能吃了。
为什么?我们自然是大生疑惑。
因为这猪肉被惑生吃过了。小叔提起那大块猪肉。你看这里还留有口齿印迹。
我很清楚地看到猪肉上缺了一小块。其他的小孩想必也发现了如此明显的痕迹,不由得同时哀叹一声。
唯独我不解地问小叔,什么是惑生?
小叔重新摆好那块猪肉留着在香坛前,提起茶桶,边走边说,惑生是一种蛊。
什么是蛊?我又问。
蛊就是一种虫子。
那为什么虫子吃过的肉就不能吃了呢?我回头望望那块肉,不依不饶地问。
蛊是邪门儿的虫子,所以惑生吃过的肉就不能吃了。
为什么惑生吃过的肉就不能吃呢?
小叔笑笑,腾出一只手来摸摸我的头说,因为惑生吃过的肉,人吃了就会整天问“为什么”啊。
我不相信小叔的说法,认为他在逗笑我。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去问大伯。大伯看看我,说,惑生吃过的肉,嗯,你吃了就会整天问别人问题。
回家后,小孩们闷闷不乐地吃了一顿。傍晚,健平带着今天一起去拜山的几个小孩,对我说,小该,咱们学科学家,做实验去!
做什么实验?我问。
咱们去观察那块肉是怎么被惑生吃掉的!健平兴奋地说。
我跟随他们来到山神的石尊附近,然后躲起来。
嘘!健平示意大家不要吵闹,往猪肉那边瞄了一会儿,遂即哈哈大笑起来。
我道,健平你笑什么。
健平止住笑,说,什么惑生,那是老鼠吃的!大家冲出去,赶走老鼠,咱们吃肉!
我们一股劲飞奔到那盘猪肉前,果然几只不怕人的山鼠正津津有味地啃着我们奉上的美食。健平赶走它们,从兜里掏出一把折叠水果刀,把猪肉上被山鼠摸爬滚打过的地方统统削去,随后数了数人头,将肉均分成几块,递到各个人的手中后,便大口咀嚼起战利品来。
我也不例外,得到了一块香嫩的瘦肉。趁着他们都在自顾自地享用的时候,我把肉悄悄地收到口袋里。我对大人们的话多少还是恐惧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小孩又聚在了一起。健平先说:“你们看到了没?我们吃了那肉还不是一样没事么?说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