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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说得对,我最后就是被你的眼睛杀伤的。”我想说,倘若她能把那个凶手一眼就给杀伤了,那就算我没白被她杀伤一回。
我在她的后面不即不离地跟定她。夜复一夜,我生了心疼她的心。雨天,我会买一把伞,四下里看看没人,迅速地从一墙角处现身递给她,她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那个凶犯又出来了。”我说:“你得记着,凶犯是从后面尾随上来的。”姚尧不以为然地说,“错,你何以见得凶犯一定就是从后面上来的呢?难道他不会在你的前面等着你?或是像你一样,冷不丁地从旁闪现出来?怨不得你老找不到凶犯呢,你的思维限定了你,你让那个凶犯钻了空子!他要是再杀人,你还是找不到他。”
我喜欢姚尧的就是这一点。你关心她她也不领你的情。她的天性里怀有一种忤逆和对抗的性情。你正着跟她说话,她会站在你话的缺口处,拿来与你说的相反的佐证来对付你,而且她还总是能语出惊人。我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也许是无意,但日后的确启发了我。
下一回,我会在她的前方一个不显眼的路边站定,看着她走近我。我在想,我要是罪犯,我这么着等待我要杀的目标向我走过来,那个目标,她会注意到我吗?她会有所警觉吗?她能意识到我是她的一个危险吗?如果她已有所警觉,如果她已意识到了危险,还会发生那么从容不迫的谋杀吗?根据现场的勘查表明,受害人均无反抗和搏斗的迹象。那么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受害人才无一点防备之心呢?而且,那尖刀是近距离从后背插入右肺的,假如凶犯真的是从后面尾随而来,走在前边的人,对自己身后的动静会更加警觉的。
她看见了我,笑着斜睨着我说:“这么快就改变破案思想了?也许你说的完全对,那个凶犯是从背后尾随的。我远远就看见你站在这儿了,有像你那么傻的凶犯这么站在这儿等我的出现吗?别忘了,女人,对路边闲站着的男人可是充满警惕的!”
“那,如果我是你的一个熟人呢?你的恋人?或是情人?我是不是就可以这样揽住你的腰或是肩,相偎着一路走,然后……”
“趁我不备,用事先准备好的一把尖刀刺进我的……,这像电影镜头。现实里这也太恐惧了吧?这样的恋人和情人,下辈子我宁愿做牛做马也不想摊上!哎,你说,他为什么非得扎人家的肺呢?你说,这要是扎不好,扎偏了,那会……?”
“因为他懂得,他专业,他了解,他,不可能扎偏吧?可是,那个妓女和那个打工妹,她们没有丝毫的关联……”
“凶杀一定要有内在的什么联系和因果吗?如果他是一个心理有病的人,一个变态狂,逮谁杀谁呢?你看美国的许多大片,不都是表现心理变态导致的无因果犯罪吗!”姚尧看我皱着眉,以为我看的大片不及她,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
我说:“我不跟你这种小孩一般见识,这样吧,念你如此辛苦的份上,作为奖励回头我带你看看我的电影库吧!”
这是我一个人的领地,我不知为什么要向姚尧敞开。
“在胡同里根本看不出,这小院这么深呀!”姚尧站在院子里有些惊诧。
我说:“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一个1904年出生的老头。”
“小的时候,爷爷跟我说,唐,等爷爷死了,就把这院子留给你。你猜我怎么说,我说,爷爷,那你什么时候死啊?”
“你小时候就这么坏!”姚尧笑。
我引领着姚尧穿过院子,走进我的还不曾有外人来过的领地。
“哈,这个小放映机也是你爷爷留给你的吗?”
“不,这是我爸爸留给我的!”
“留的意思是?他们,他们都走了?”姚尧一手抚摸那个16mm放映机一边谨慎地问我。
“走了!但是,他们留下了我!你看,我留下了什么!”
我把一块蓝丝绒的帏布拉开,露出齐墙高的一壁的电影胶片和DVD光盘。
姚尧惊讶地张大了嘴,她说:“唐,我梦见过这个地方,我一个人坐在这个位置,反复看一部……”
“总不会是这一部吧?”放映机的那束光聚在银幕上。
“不,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和梦里竟是一模一样的……”
从姚尧震惊而迷茫的眼神里,我却乎已知我跟姚尧彼此的这一幕,不是梦境也非巧合。如果人有前世,或许我们真存过某种缘?
那一刻我恍如隔世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那一个端坐在放映机前的女子她是谁?
我看着姚尧发呆发愣。
从姚尧一向淡漠不羁的眼神里,我看见了隐在一个女孩子内心深处的柔软和温情。
姚尧就像是一株带刺的玫瑰,那刺原是为了保护玫瑰的。仅防我这种人去采撷。果然她没给我采撷的机会。只听她装作尖酸刻薄地说:“唐,百年以后,这些,你打算留给谁呀?”
我清了清嗓子,学我爷爷的腔调说:“嗯,嗯,等我死了,我就把它们全给你!”
我看见姚尧略带忧郁的笑。
我说:“哎,你怎么不问我什么时候死啊?”
姚尧转过头来复又露出她那一副不驯的神情盯着我说:“我觉得先死的肯定是我,所以我才不问。”我有些愣怔,一时不知姚尧何以说这样的话。所以才会出现很尴尬的一段静默。
姚尧也觉出了尴尬,她打趣地说:“这里的气氛,只适合一个人。两个人,就有点紧张。我说的不是房子不够大,我指的是弥漫于你这屋中的一种静默。”
“你来之前,我这里可从没人来过。所以我没觉出啊。”
为了缓和这种静默。她装作打量这屋子其它的地方。
“这么一大排书架啊?”她转身看见了身后的那一大架子书。她走到书架前,用手抚摸着那些书,顺手抽出一本书来,一翻,从书页里掉出一张照片来。
我伸手要去抢那张照片,却让姚尧抢了先。
“这么好看的女人?谁呀?我怎么好像见过她似的呢!她长得有点像……”
“怎么可能呢,你怎么可能见过呢?她是我妈。我爸说,我一岁的时候,她跟一个放电影的跑了,我没见过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问的。”姚尧像做错了什么事,很乖顺的样子向我赔不是。那一刻我觉得我是爱上她了。她一定是我一直要寻要等的那个人。要不,她怎会在这样的偶然里,将我生命的底里一下子给翻透了呢?在她之前,不曾有人翻动过。
“那这放映机?”姚尧就是姚尧,她知道你痛,她还不肯放过你,还要让你痛说革命家史。
“我不知道它是谁的,它一直跟随着爸。”我也不知那是爱,是恨,还是……
一种纪念。
5
我和姚尧日渐亲近。这一点乔和刘柳都看出来了。有一次,为了放松一下紧张的身心,我们四个人相约着到影院去看电影。姚尧有意避嫌,拉着刘柳跟她挨着坐。如此,我跟姚尧之间就隔着个刘柳。刘柳有些为难地说:“这怕不太好吧,唐还不得恨死我啦?”她说着就跟姚尧换了座儿。这样从左至右是乔、我、姚尧、刘柳。我说:“这也不好吧,刘柳你该挨着乔坐。“乔捶了我一拳悄声说:”唐,别闹了,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公私兼顾吗?”
姚尧被刘柳拉起换位儿的时候,我听身后的一个女的悄声跟姚尧说:“嗨,你的裙子上有片……”
“噢,谢谢您!我知道了。”姚尧用了很低很弱的声音回道。
我装作跟乔说话,没敢用眼睛去看姚尧,可我能感知姚尧的羞涩。我已意会那是怎么一回事。当灯光黑下来的时候,姚尧起身出去了。等她回来再坐下时,于黑暗中,我忍不住伸手去握她冰凉的小手,传递给她我的关心。
场终人散。乔和刘柳,我和姚尧,我们分别重新扮成我们在夜色中的那个角色。
夜晚,大街上,和我们擦肩而过的有形形色色的人等,有睡在街边的乞丐,也有着艳丽旗袍、描眉画唇的男子……
这一晚,姚尧在我的视线里消失过好几回。她不断要去公厕。
我为姚尧担心。远远地看着姚尧,我总有些心神不宁的。我昐着赶紧到下线的时间,这是我和姚尧搭档以来,我第一次期望早点下线。
后来,她弯腰蹲在一处不动了。我慌了神,疾速跑到她的近前,我说:“姚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