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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没象现在这么沮丧过。他甚至感到恐惧,他一下子感觉自己是个很失败的男人:他一生最疼爱最想保护的两个女人,一个已化作细细白灰,一个伤痕累累孤苦无助。
他应该怎么办?
他下意识地点上一支烟……
当这支烟抽完的时候,他恰好做出了决定。
何敬旗毕竟是何敬旗,他不会辜负自己杀伐决断的天赋。他偶尔也会伤感,但走出伤感对他来说,就象扔掉一个烟头一样容易。
何敬旗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没想到他今天的第二位不速之客已经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马兰坐过的地方等着他了。
此人与他相交甚久,极少直接到他的办公室来见他。象这样不请自到,更是第一次。何敬旗知道他为何而来,那件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因为牵扯到一些机密;为今天要谈的关于那件事的内容一起喝一次酒,似乎也不对头。所以他这样到来,也算是冒昧得恰当。
此人便是段老板。
段老板发了财也发了福,现在巨胖,皮肤很黑,头发却意外地浓,眼睛也不象那些夜夜笙歌之人那般的朦胧和混浊,所以倒不给人不健康的感觉。段老板明白何敬旗知道他为何而来,所以寒喧过后,等何敬旗边介绍他的好茶边给他沏上,彼此点上烟,两个人面对面地坐下,他就开始非常自愿地保持着沉默。
何敬旗很欣赏他的沉默,这样他就有时间思考怎么跟他说,以及说多少。
何敬旗原是海洋化学生物系的高材生。三年前,他的学兄,半岛海洋生物工程研究所的所长找到他,说他们所报批了一项在《科技成果鉴定规程》里属“少数科技计划外的重大应用技术”的项目。项目内容是,从十数种海洋生物身上提取加工一种VBP,经最先进的科技提纯之后做成制剂,按配方稀释调配成口服液,供吸毒者服用。根据吸毒者成瘾程度,最长三个疗程,也就是一个月时间,便可彻底戒断毒瘾。
原理是:从VBP被服用到进入血液的过程中以及进入血液之后,它会迅速地与吸毒者体内的成瘾毒素及原有毒素产生化学反应,生成一种新的物质XBP。这种新的物质没有明显的负作用,可以长年寄生于血液细胞中而没有任何作为。当吸毒者体内的毒素被完全反应,吸毒者的毒瘾便可彻底戒断。
因为市场前景惊人同时研究涉及尖端提纯技术,所以项目经由市、省科委和国务院有关部门的科技成果管理机构批准为机密研究项目。
所长恳请他的学弟也恰好是分管科技文化的何敬旗帮忙解决资金问题。
何敬旗第一时间想到了段老板。
其时段老板的事业正风生水起,他为人仗义诚信,惜言如金,谈事情向来点到为止,一个字都不愿多说。此人除了在女人的品味上跟克林顿差不多,别的没有任何问题。
段老板只问了一句:你与这个学兄私交如何?
何敬旗说:上大学的时候我俩经常在马路边,用两个手指头掐着大碗一起喝散装啤酒。
段老板说:那成!
今天段老板来找何敬旗为的是这两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
两个月前的一天,何敬旗告诉段老板,项目已经研究成功,准备举行科技成果鉴定会了。他参加了所长亲自主持的预备会。预备会成员由同行专家组及市、科委有关领导组成。段老板因出国而缺席,非常遗憾。正式的成果鉴定会希望他务必参加。
段老板说没有问题,实际上他一直在等这一天。
何敬旗告知段老板,预备会很成功。专家们对VBP的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以及广阔的市场前景都给予了充分肯定,并且认为此项目的提纯技术已经突破了国际最先进的水平…… 总之专家们一致认为项目达到了结项标准,可以结项。
问题是自那天以后,正式的成果鉴定会一拖再拖,日程改了好几次。最近一次又预定了日程,并且向全部应与会人员包括国际上的几位专家都发出了正式的邀请,可鉴定会最后还是被因故取消了。
段老板今天来找何敬旗,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确凿无疑是发生了什么事。历时三年,不断追加的投资已经差不多是他的全副身家了,他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不闻不问。况且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不妙,感觉到有些事情正在脱离预设的轨道。
何敬旗抽完了一支烟,从容地掐灭了烟头。他的脸部已不象刚才那么僵硬,甚至有了一点笑意,他决定把问题简单化。他用很平常的语调说:“预备会之后,有关人员要商定正式会议的具体议程,这个过程时间越充裕准备越充分,成果鉴定会的成功系数就越大。有时候某个细节没达到理想的程度,也会再进一步完善。你要知道,这种层次的科技成果鉴定会,鉴定组是由世界也包括国内顶级的专家们组成,他们将提出什么问题很难预料,必须做好最充分的准备。其实这正说明他们精益求精,你不必多虑。稍后我也会跟进督促一下。”
段老板认为这显然是托辞。不过以他的为人和他跟何敬旗的交情,就这件事他可以给何敬旗一次托辞的机会。只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他的目光穿过何敬旗的大办公桌,盯了他一会儿,严肃地说道:“还有一件事,我的私人助理向我反应,研究所有部分VBP流到民间,在我市的热带鱼养殖市场,有业者用它来提高鱼类的色泽、质量和成活率,并且根本不把这当成什么秘密,只不过他们不叫VBP这个学名而已。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何敬旗似是松了一口气,他仍然笑着说道:“VBP是要经过一层层的提纯,才能达到对你承诺的那种应用程度。这种尖端技术和提纯后的用途,才属机密。而这两点,除了相关人员不可能有别人知道。至于你所说的情况,给你举个例子吧,好比居里夫人,她要提炼一克镭的话就会留下数百吨矿渣。热带鱼市场用的那些就是粗VBP提炼后所剩的渣子,所含的VBP已经微不足道。就算这样,一小勺的渣子也够一个小店用一、两年的了。现在热带鱼市场竞争激烈,业者无孔不入地想办法,能找到途径弄到这些渣子,只能说是市场经济的力量吧。至于研究所,是管理问题还是有意的废物利用,我可以过问一下。”
段老板想了想,表示接受这个解释。尽管他心里仍然感觉不妙,但他放过了这种感觉,他认为只有娘们儿才凭感觉做事。
而何敬旗看上去并没因此轻松多少,他好象又回到了心事重重的状态。
24
马兰终于醒了。
她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还是很烫。
她想起她看过的一篇文章,说单身女子务必结交三五同性死党,否则可能在头疼脑热时无人问津,要汤没汤要水没水;也很可能心脏病突发死在床上,八天都没人发觉。
她严重同意。
昨天从何敬旗的办公室恍恍忽忽地回来,同事惊呼在她的脸上发现高原红。其实那时候她已经发起高烧了,她的腿在瑟瑟发抖,她都有些站不住了。
她知道自己要大病一场了,就老老实实地请了假。
回到家就倒在床上。她不是没想过去医院,可一个人去医院最是难过,好象在展览自己的孤单;当然,这次她不去医院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想去,她现在就是想发烧。
发烧的感觉对于她,就象喜酒的人喝到八成醉,有些事可以不象平时那么在乎,可以把一些问题想得特别简单,甚至可以做出点出格的举动,不用象平时那样负责任。然后爱谁谁,觉得谁不顺眼就骂他娘。八成醉,又不是人事不省,犯不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多好的感觉。
马兰就在这样的感觉里睡睡醒醒,这一次醒来她算了算,差不多有三十个小时了,她滴水未进。她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停了一会儿,又去摸台灯开关,她把灯打开,一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的“辞职报告”。
她翻身坐起来,抄起报告看了一遍:是她自己的字迹。
她不知道这是三十个小时里哪一次半睡半醒时候的作品。
作为一个心理学专业人士,她知道这份报告暴露的是她内心深处很隐秘的愿望。
她想,发烧和辞职报告,皆因何敬旗而起。说明平时她不但压抑而且低估了自己对何敬旗的感情。那么,为了她的身体健康和工作顺利,必须把何敬旗先放一下了。
她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