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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给闹钟上的发条?”我问。
“什么意思?”
“史小姐是昨天溜走的,是吗?”
“是昨天下午。”
“看,这是一只24小时的钟。”
“是,我想是的。”
“即使是她昨天上午上的发条,现在也应该走完了。”
她含糊地说:“我不知道,警察来过,也许是他们上的发条。”
我拿起闹钟,试着发条,可以看出发条即将走完。管铃响的发条已完全走完,铃响的时间定在6点15分。
“你还要不要看一看?”她问。
我说:“要。”
劳太太犹豫了一下,看是否留我一个人在此,最后决定拉张椅子坐下,看着我在壁柜和抽屉里东摸西摸。
“这些地方,警察都看过了。”她又说。
“我知道,但也许还有什么地方,他们疏忽了。”
“举个例看看。”
我拿起一双女用猪皮驾车手套,说:“例如这个。”
“这个怎么啦?”
我把手套拿到台灯下面,打开灯问:“注意到没有。”
“看不出。”
我拿一块手帕,在我手指上包紧,用力在手套手指上擦几下,给她看手帕上沾上的油渍。她蹙眉道:“什么意思?”
“石墨滑润油,”我说,“有它专门用途,和一般擦银器、铜器的油不同。这是她的手套。”
“不知道,我想一定是的。反正在她房里,没错。”
“是的。”
“那只有是她的。”
“你想她手套上,怎么会有石墨滑润油的?”
“想不出。”她说。
“是新鲜的,最近几天里,她一定和什么机械东西接触过。”
“嗯。”劳太太的声音,仍表示不明了,或是要减轻我新发现的重要性。
“她自己有车吗?”
“没有。休假的日子上街坐公共汽车。可兰阿姨有事要她上街,就请司机开车送她。”
我说:“壁柜里有短裤和橡皮后跟网球鞋。在短袜上还有脚汗的味道。”
她笑着说:“史小姐喜欢运动,尤其网球。她随时会主动邀请司机伴她来一场网球赛。”
“她会随时有空玩球吗?”
“只在早上。”
“她几点开始工作?”
“这里早餐在8点。她在工作早餐后立即开始。她把信件送给可兰阿姨。兰姨一面喝咖啡,看信,叫她回信。”
“网球……对,网球是在早餐前,所以闹钟定在6点15分。”
劳太太眼神变得很感兴趣:“嗨,你开始有收获了。”
我没有回答这一句。
我打开盥洗盆上的小壁柜,看里面的瓶瓶罐罐。问道:“这是她的牙刷?”
她笑道:“说真的,赖先生,我无法确定,不过这是只牙刷,而且在她房里,就这样。有什么差别吗?”
“假如,这是她的牙刷,她的离开,就非常匆忙。”
“这一点不须怀疑,我保证她离开得非常匆忙。你看,她根本没有回到房间来,匆忙到什么也没有带。”
我双手插入裤袋,背靠五斗柜,散视着油漆地板。
“赖先生,”她说,“可能再也没什么特别的了。我知道,你是有经验的侦探,你必须承认警察也是老手。他们都仔细看过,在这里的线索是绝不会遗漏的。”
“不在这里的线索呢?”
“这个问题倒奇怪。”
我没回答。过了一会,她的好奇心迫着她问:“我也不是要伤你感情。什么是不在这里的线索?”
“倒不是线索本身不在这里,”我说,“而是,有的东西,不在这里,变成一个重要线索。”
“什么东西?”
“网球拍。”
“我不懂。”
我说:“很清楚,她匆匆出走,连房间都没有回。她每天早上玩网球,昨天早上当然也玩了。玩网球要网球拍,网球拍多半有一个有拉链的口袋,和网球放在一起,这房间里,就是没有网球拍。”
“你确定没有?”
“我仔细看了,就是没见。”
她眼睛也出现困惑感:“但是她有自己的网球拍,我知道她有。”
“就是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给你一提,倒真是奇怪。”
我们有一分钟没有说话,我可以听到闹钟嘀哒,嘀哒,也可以听到外面暴风吹过墙角,吹那窗外棕榈的声音。我还听到一种低低的有规律,好像震动的声音,不断敲我脑门,提请我注意。但是我一直太注意线索的发现,把这个声音忽略了。现在我静下来仔细听,这是个不断的冲击杂音,好像是大冰箱马达在转动,但是它是不停的动。
“厨房离开这里很近吗?”
“不太远。”
“可能冰箱门没关好。”
“为什么?”
“有个马达,一直在动。”
她静听一下,说道:“我们去看看。”
我跟她离开那卧室,经过一条走廊和一扇门,经过餐具室,来到一个现代化的厨房。光洁的瓷砖和电气设备使厨房效率达到完善。一侧墙角,有只大冰箱,冰箱门关得好好的,马达也没有声音。在厨房里,什么杂音也没有。
“我们回去再听听。”我建议。
我们走回远远通到仆役住处的走廊,声音又可听见。我问:“车库在哪里?”
她指向这一翼的尾端说:“车库在这边,这些窗后面。”
我仔细听着:“我们去看看,这里过得去吗?”
“可以,一直下去有个门。”
她带路,打开灯光。打开一扇门,进入一个工具间,里面摆放着螺丝钳、千斤顶等修车工具和轮胎等。马达声在这里较清楚。她打开另一个门进入车库。一股热气,带着煤气燃烧的味道,直冲鼻腔。我看了一眼,跳后一步,深深吸口气,冲进车库。车库门是由下向上开的那一种,有一个平衡块,可以使它随意调节高低。我打开车库门,里边有一辆引擎在动的汽车。车子是辆只容2人的小跑车,保险杠多次受损,车体也很久未洗。
强风一下吹入,把所有的烟都吹散。我跑到倒在地下的戴医生身边,两手伸到他两胁下,把他拖到通风处。劳芮婷过来帮忙。
我仔细一看医生的脸,知道一切都没有用了。这种特别脸色,我以前见过。这是一氧化碳中毒,窒息死亡特有的红色死亡脸。
戴医生已经死了。
3
戴医生的住宅位于一个非常高级的近郊住宅区。警车的警笛声,使附近居户开亮了几扇窗口的灯光。当警车不断的继续光临时,所有的灯光反而被厚窗帘蒙了起来。偷窃在这一带已经是大事了。那么许多警笛真太可怕了。
119带来了救护车和人工呼吸器。警察好像倾巢而出。新闻记者带来照相机和闪光灯。一个助理验尸官前来检查那辆汽车。车头盖本来是开着,被撑起来的,好像是有人在检查引擎一样。戴医生右手有油渍——很小一点黑的油渍。有一把扳手在戴医生上衣左侧口袋里。经常在他汽车里的出诊用品手提袋,放在他尸体附近地上。汽车油箱约剩1/4箱油。显然,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从车库中的一切,无法证明他倒卧在此有多久了。
助理验尸官要我尽可能画出当时发现尸体的正确位置。他打开龟型的后车箱,看看里面有些什么东西。他取出2个仿皮球拍套,里面都有网球拍。
我朝劳太太挤了下右眼警告她别出声。
助理验尸官从套子中拿出球拍。2个球拍都是久经使用过的。其中一个把手较粗,是重型,15盎司球拍。另一个把手细一点,是女用球拍。
从助理验尸官脸上,及他拿球拍的姿态上,我知道他不懂网球,这2个球拍对他也没什么特别意思。他把球拍装回套子,放进车箱,推下车盖,自去忙别的事情。
他转向车子里面,一副猪皮驾车手套抛在车座上。他问:“有人认识这双手套吗?”
劳太太说:“是戴医生的。”
“他开车总带手套?”
“是的。”
助理验尸官说:“嗯!”
他试试车上手套箱。手套箱锁着。“什么人有钥匙?”他问。
劳太太说:“车上插在点火锁上的钥匙,可能可以开手套箱,试试看。”
他低低咕噜一下表示接受这个建议,拔出点火钥匙,仔细看了一下这个钥匙,试着手套箱的锁。塑胶钢的小门在绞链支持下,向下翻落。箱里小小灯光自动亮起,把里面照得相当清楚。我看到里面有几只首饰盒,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