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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接电话的人谢了谢他的通报人,放下话筒,靠在他的舒适的皮软椅上,凝
视着窗外覆盖着白雪的老城的屋顶。
“该死,真该死,”他低声说, “为什么偏偏是这会儿呢?为什么是这会儿
呢?”
对这个城市里所认识他的公民们来说,他是一个聪明的、在私人业务方面生意
兴隆的律师。对许多分散在西德和西柏林的他的高级执行官来说,他则是敖德萨在
德国的首席执行官。他的电话号码是不登记的,他的代号是“狼人”。
这个德国的“狼人”不是好莱坞神话和英美恐怖片中那种在月圆时节手背上长
出毛来的怪人。在古老的德国神话中,狼人是一个富于爱国主义的形象。当那些条
顿族的勇士们由于外国人的入侵而不得不逃亡国外的时候,他却留在国内,在大森
林的浓荫里带头抵抗入侵者。他在夜里出击,然后就消失了,仅仅在雪地上留下了
狼的足迹。
在战争末期,有一小撮党卫军军官满以为入侵盟军的垮台仅仅是几个月的事情,
因此,他们训练并指令一批极端狂热的少年潜伏下来,跟盟国占领军捣乱。他们在
当时已被美国人攻占的巴伐利亚成立了组织。这一帮人就是最早的狼人。所幸的是,
他们始终没有把他们的训练化为实践,因为在发现达豪集中营后,美国兵正等着有
人来给他们开刀呢。
敖德萨在四十年代末开始重新渗入西德的时候,它的头头是一个曾经训练过一
九四五年的少年狼人的人。他沿用了这个称号。这个称号的优点是,它是个假名,
有象征意义,而且十分富于戏剧性,足以满足德国人那种永不衰退的表演欲。但是
敖德萨在对付那些反对它的计划的人时所用的残酷手段,则是毫无演戏成份的。
一九六三年末的狼人是第三个承袭这个称号和职位的人。他狂热而狡猾,经常
与他在阿根廷的上司保持接触。这个人维护着在西德的所有前党卫军成员的利益,
特别是那些从前官阶很高或在通缉名单上名列前茅的人。
他注视着办公室的窗外,回想起三十天以前在马德里饭店的一个房间里面对着
他的党卫军将军格吕克斯的形象,回想起将军的警告;至关重要的是,要不惜任何
代价保护那个代号叫“火神”的、正在为埃及火箭制造遥控系统的无线电厂厂主的
安全,不使他暴露出真面目。也只有他知道火神就是当年在德国相当有名的爱德华·
罗施曼。
他看了看他记着密勒的车牌号码的笔记本,按着他写字台上对讲机的按钮:
“希尔达,我们上个月在离婚案中雇用的那个私家侦探叫什么名字?”从隔壁房间
里传来了他的秘书的声音;“等一等。”传来了她翻阅文件的沙沙声,“叫门默斯,
海因茨·门默斯。”
“告诉我电话号码,好吗?不,别给他挂电话,就告诉我电话号码。”
他把电话号码记在密勒的车牌号码的下边,然后他的手指离开了对讲机的按钮。
他站起身来,穿过房间,走到一个保险壁柜跟前,这个壁柜是嵌在办公室的一
堵混凝土墙壁里的。他从壁柜里拿出一本又厚又重的书,然后回到他的写字台前。
他唰唰地翻着书页,翻到了他所需要的那一页。这里仅仅登记着两个门默斯,海因
里赫和瓦特。他的手指在对着海因里赫(通常缩写为海因茨)这个名字的那一页上
移动。他记下了出生年月,算出了这个人在一九六三年的年龄,并回忆着那个私家
侦探的相貌。年龄是相符的。他记下了海因茨。门默斯名字下边的两个其他数目字,
然后拿起电话,要希尔达给他接外线。
外线接通后,他拨了希尔达告诉他的那个号码。当对方的电话铃响过一阵以后,
有人拿起了话筒,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门默斯私人调查所。”
“我找门默斯先生本人。”律师说.“请问你是谁?”秘书爽朗地问。
“别管,就给我找他接电话,快点。”
静默了片刻,他说话的语调产生了效果。“是,先生。”
… 她说。
一分钟后,一个粗鲁的声音说: “我是门默斯。”
“是海因茨·门默斯先生吗?”
“是的,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这并不重要。你只要告诉我,245 ,718 这个数目字对你是不
是有什么意义?”
话筒里寂然无声,等到门默斯明白过来对方刚才所说的是他的党卫军号码之后,
才深深地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
现在摊开在狼人写字台上的这本书就是党卫军全体成员的号码名册。
传来了门默斯的声音,粗鲁而又满怀疑虑。“怎么样啊?”
“如果我说我的相应的号码是五位数,那它对你是不是有什么意义呢?”
变化象闪电一般迅速。五位数意味着非常高级的军官。
“是,先生。”门默斯在电话里说。
“好,”狼人说, “我有件小事情想请你给办一下,有一个爱管闲事的人正
在调查我们的一个同志,我必须知道他是谁。”
话筒传来一声:“遵命。”
“好极了。但这事只限于你我两个同志知道。我们毕竟都是战友嘛。”
传来门默斯的声音,他显然因受到恭维而高兴: “是,同志。” “关于
这个人我所知道的只是他的车牌号码,是在汉堡登记的。”狼人对着电话慢慢念着
号码,“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同志。”
“我希望你亲自去汉堡。我想知道他的姓名,住址、职业,家庭和亲属、社会
地位……总之,一次正常调查所要求的一切。你需要多长时间?”
“大约四十八小时。”门默斯说。
“好,我四十八小时后再给你打电话。最后,不要接近你的对象。如果可能的
话,要做得让他不知道有任何调查正在进行。明白了吗?”
“当然,没有问题。” “你办完以后,开个账单,我给你打电话时告诉我。
我将把现金邮寄给你。”
门默斯劝告说: “不会有账单的,同志。同志间的事情,不要那个。”
“那好吧。我将在两天后给你打电话。”
狼人放下话筒。
同一天下午,密勒从汉堡出发,仍旧走他两星期前走过的那条高速公路,经过
不来梅、奥斯纳布吕克和明斯特,向科隆和莱茵兰驶去。这一次他的目的地是波恩,
康纳德·阿登纳选择这个令人讨厌的河边小城作为联邦共和国的首都,因为他是那
儿的人。
就在不来梅南边,他的“美洲虎”擦过正飞快地往北驶往汉堡的门默斯的“奥
拜尔”。这两个人各负使命,互不相知,交臂而过。
当密勒驶进波恩唯一的一条很长的大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看见一个交通
警察的白顶有遮檐的帽子,便把车子开到他身边。
“请问,去英国大使馆怎么走?”他问警察。
“它一小时内就要关门了。”警察说。他是一个真正的莱茵兰人。
“那我得尽快赶到那里。”密勒说: “它在哪儿?”
警察顺着大街直指南面, “顺着电车轨道一直往前走,这条街往前就是弗雷
德里赫·艾倍特路,沿着电车轨道走就行了。当你就要离开波恩,进入哥德斯山温
泉的时候,你将会在你的左手边看见它。它灯火通明,外边飘扬着英国国旗。”
密勒点头称谢,继续向前驶去。英国大使馆就在警察所说的地方,被夹在一个
属于波恩界内的建筑工地和一个足球场之间,两边都是一片泥泞,笼罩在从大使馆
后面的河面上升起的冬雾之中。
这是一座长而矮的混凝土建筑物,后山墙对着大街。从它一建成起,在波恩的
英国新闻记者们在提到它的,总是称它为“真空吸尘器工厂”。密勒离开大路,在
给来访者预备的一小片空地上停下了车子。
他走进一扇木框的玻璃门,进入一间小小的休息室,左边摆着一张桌子,桌子
旁边坐着一个中年女接待员。在她对面是一间小屋,里边住着两个穿蓝斜纹哗叽服
装的人,他们都带有前军士的明显的特征。
“对不起,我想找新闻专员谈话。”他用从学校里学来的结结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