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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在这里成了被你利用的工具,范霍恩先生,」埃勒里说,「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因为你要为霍华德冠上一个上帝之名。」
迪兹没有出声。
不过,过了片刻,他还是说道:「我觉得,很难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你是认真的吗?我是说,这些事——包括:为霍华德冠上上帝之名,然后为了这个目的,而捏造出霍华德的身世?这是我听过的最离谱的事情。」
「噢,的确是离谱,」埃勒里说,「但它真的发生了,而这是唯一的解释,没有其他可能。你捏造出霍华德的亲生父母,在菲德利蒂墓园的墓碑上凿了一个E字,让我因此而找出上帝之名的变位字,也因此指证霍华德触犯了『十诫』中的一诫。正如你说的,是太离谱了,范霍恩先生,而且牵强得令人难以置信,但是,它真的发生了。它之所以发生,是因为你对于人性和人类丰富的想象力,有异常深入的认识。你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对离谱和牵强的事情有特殊爱好的人,范霍恩先生,你知道我的弱点!」
埃勒里有点情绪高亢起来,他欠身要站起来,但随即又坐下。当他重新开口,语调又恢复了平和。
「你必须让整个事件有个离谱的情节,范霍恩先生,但是在本质上,却必须是实际、平凡而合乎逻辑的。你计划中的目的,是要替霍华德冠上一个变位之后的上帝之名。经过比较之后,你选择了一个。也许当时你将选择范围缩小为两个:Jehovah(耶和华)和Yahweh,但Jehovah比较难搞。
因为从Jehovah当中抽出两个H霍华德签名中有两个H——之后,就只剩下j、e、a、v、a,比较难变位为一般的姓氏。但是Yahweh不同,去掉了两个H,你还有yaw、和e,可以让你轻易地变位成Waye。接下来,你只需要在莱特镇附近——或是斯洛克姆、或是康哈文、或是全国任何一个角落——找一对夫妇的坟墓,如果时间急迫,单身妇人的坟墓也行,但如果有一对夫妇是最好。这对夫妇必须是姓Waye(韦伊),而且是在霍华德出生之后死的,没有留下其他家人。」
「但是你没找到姓Waye(韦伊)的,只找到一对姓Way(韦)夫妇的墓碑。Way这个姓氏来自英国,而新英格兰州的主要族群是英国人,你不可能找不到姓Way的坟墓。你找到艾伦和马蒂·韦的坟墓之后,便开始编造他们的过去,也许正如你所说的,他们的确是务农的,那并不重要,反正你可以随你的需要,编出你要的事故。你有太多选择了。」
他肚子已经不再痛了,但他还是觉得冷。他的眼睛不看迪德里希。
轮椅上的老人说:「奎因先生,你说的这些……这些东西,究竟想证明什么?」
「要证明,」埃勒里说,「霍华德没有触犯『十诫』。说到这里,我可以讲,过去我说过霍华德触犯了『十诫』,而其中,至少有一诫的触犯,不是由霍华德做的,而是你,范霍恩先生,是你的杰作。
「因此,今天当我坐在菲德利蒂墓园时我问我自己:如果霍华德没有触犯这一诫,有没有可能,他也没有触犯其他的呢?」
迪德里希咳起来,轮椅也跟着跳起舞来。他弯下腰,眼神狂乱,用力做了个朝着书桌过去的姿势。
桌上有个银制水壶,埃勒里从椅子上跳起来,过去倒了杯水,赶紧拿给这咳嗽的老人,他把玻璃杯端到迪德里希的嘴边。
而后,迪德里希说:「谢谢你,奎因先生。」埃勒里把杯子放回桌上,然后坐下。
迪德里希的大下巴现在几乎快贴到自己的胸膛,眼睛闭起来,好像是睡着了。
但埃勒里还是继续说:「我问自己另一个问题:我上次所说的那十条霍华德触犯的罪状中,有哪些可以确定是霍华德干的?范霍恩先生,我不是说那些表面的罪状、也不是那些他在被迫的情况下所犯的罪、或是那些别人加给他的罪名,而是那些他在自由意志下,直接应由他自己负责的。
「你知道吗,范霍恩先生……」埃勒里微笑,「一年前的那一天,我加在霍华德头上的十项罪名,我现在……我现在可以肯定,只有两项是他自己应该负责的——有点太迟了,是吗?」
迪德里希的眼皮眨了眨。
「我非常确定的一点是,霍华德爱上或以为自己爱上了莎丽,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我非常确定的另一点,是霍华德和莎丽上过床,这一点,他们两人都告诉过我。」
迪德里希的两手抽搐着。
「所以,我知道,霍华德确实触犯了两诫:『不可贪恋他人妻子』以及『不可通奸』。
「问题是其他的八条罪行呢?我刚刚已经说了,其中的一条——妄用上帝之名,范霍恩先生,是你的手笔。有没有可能,其他的七项罪状,也是你的手笔?」
埃勒里突然站了起来。
迪德里希的眼睛也突然睁开。
「今天傍晚我在黑暗中坐在菲德利蒂墓园里的一张破石椅上,我就像到地狱走了一遭,范霍恩先生,而我现在想带着你,跟我再去走一趟!你不介意吧?」
迪德里希张开嘴,可是说不出话。他又试了一次,这次他吐出一句话,「我老了,」他说,「我被搞糊涂了。」
但埃勒里继续说:「去年,我在一开场就说霍华德触犯了两诫:『不可崇拜偶像』,以及『不可信奉别的神』。而我的证据是什么呢,范霍恩先生?证据是:霍华德正在雕塑古代神像。就我们所知,这是再明显不过的证据了。但是,我们知道的还不够深入。因为,当我们进一步追究会发现,是你答应填补博物馆计划的巨额赤字,才让霍华德能接手博物馆外的神像雕塑工作。是你指定要让霍华德负责古代神像的雕塑工作,以作为支持博物馆计划的交换条件。是你具体地提到了作为你的资助的先决条件,霍华德要完成的应该是古希腊和罗马的神祗们的雕像。」
轮椅又往后退,现在,迪德里希整个人都在阴影中了。
埃勒里因为这一幕的熟悉而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埃勒里就发现,原来只是因为轮椅上的这个身影,很像很久以前那个晚上,在花园里坐着的老太太的身影。
「然后,我又指控霍华德触犯了『不可偷窃』的一诫。当时我觉得这也是无可置疑的。霍华德去偷来、在奎托诺其斯湖边拿给我、要我交给勒索者的那两万五千元现金,的确是从你这儿的保险箱里偷走的。我当时曾将你那份五十张五百元大钞的编号清单和霍华德给我的那两万五千元对比,从第一张到最后一张,那些钱是你的,没错。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霍华德自己已经告诉我,钱是从你的保险箱里偷出来的。
「然而,今天在墓园里,范霍恩先生,我不得不问我自己:霍华德偷那笔钱,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小偷吗?还是他受了什么诱惑?或是因为他受到什么问题的逼迫,使得他不得不挺而走险?如果,霍华德是受到某些问题的逼迫,范霍恩先生,谁又是那些问题的肇始者?……这,让我进入问题的关键。」
迪德里希在那团阴影中摇晃,仿佛随时准备起身。
「现在我知道,去年我所说的那些罪状当中,有一部分,霍华德是被陷害的。于是,我想,是谁陷害他呢?
「我在想,范霍恩先生,陷害他的,是个无形无影的主体,在数学上我们把它称做:未知数。由于霍华德是被陷害的,因此,存在着一个陷害他的人。接着,我又问我自己:这个陷害他的『未知数』,究竟是什么?这位X先生是谁?他的值究竟是多少?
「这个嘛,在我所说的被触犯的五诫里,我知道这位X先生必须为其中的三项负责。我开始觉得,情况对这位X先生越来越不利,非常不利。去年我曾经得出了答案:就是霍华德违反了『十诫』。现在,我知道了,那是不正确的结论。是这位X先生,制造出霍华德触犯『十诫』——至少是其中三诫——的假象。从这里,从数学的角度来说,似乎可以找出这个X的『值』:他主导事件的发生,以便造成霍华德触犯所有『十诫』的假象。
「假如X的『值』是如此,这位X先生——这位陷害霍华德的人,必须知道些什么。他必须先知道一个基本事实:霍华德自己——在自由意志下、在没有被利用的情况下——已经触犯了两条戒律,或者说,他违反了其中两项被我们称为『十诫』的道德准则。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假如这位X先生不知道霍华德曾经触犯两条戒律,那么X先生就是凭空想象出这个惊人的计划,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应该是:霍华德爱上他人妻子并和人通奸,给了陷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