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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五小鬼身形渐隐,〃咕咚〃一声,金五根昏倒在地。玉莲、玉娘、金灵凤、卞老太太,还有原本已经死去的百里清,先后从地上爬起,各人头上的寿香,不再长长,而是越烧越短。
玉莲大汗淋漓,道:〃这是……这是寿命回到我们身上了。〃
朝阳初升,不那么宽阔的山路上,五人一狗排成长长的一排,沉默向前正是杜铭、百里清、太平、卞老太太、玉娘、玉莲。昨夜金家大院一场恶战,末了时,赤火金风矛举火烧天,惊动四邻,五人不敢多加耽搁,这才连夜离开。那一场恶战的结果,金宝儿化为灰烬,金五根被气得中风,其间的撕肝裂肺,几乎让人两世为人。
现下他们各怀心事,这一路上,几乎都不说话。杜铭走在最前面,五人之中,倒数他这〃凶手〃的心里最为轻松,甚至略带甜蜜。当时金灵凤绝望中的苦笑,还清清楚楚地回荡在他的耳边。
他一向为恶,从来都只有人怕他、恨他,却哪里有人对他寄予希望?可是这一回金灵凤就这么做了,自己失败,她就束手待毙;自己重新站起,她就重焕新生。
一种前所未有的荣耀感,由内而外,烘热了他的全身。他们离开时,金灵凤的一声〃谢谢〃,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他却确认,那就是自己一个人的。自获救之后,那女孩儿就眼神闪烁,再也没有正视过他,可是在杜铭的眼里,这女孩儿却更可爱了。
他回过头去,目光越过阴沉乖戾的百里清、苍白脆弱的玉莲、疲惫恍惚的玉娘,以及焦躁气愤的卞老太太,落在远处那山村里那里那位有趣的姑娘,他……
他……他会记住她的。
第二墓 往事之墓 一、红绫
沉重。
压抑得连一根小指都没有办法动弹的沉重。
胸口被棺材挤住,用尽全力,却不能吸进一丝空气,反而激得心脏狂跳,耳鸣不止。
意识还清醒,感觉甚至比平时更敏锐,全身的力气都在。
可是行动的可能和活下去的可能却被完全剥夺了。
怎样挣扎也无济于事。
燥热。由内而外的燥热。先是蒸干了五脏,然后烧焦眼睛、耳朵。
铺天盖地的绝望和恐惧,在窒息来临之前,已经足以令人失去生命。
蔡紫冠猛地醒来,半仰着身,用力喘息。
原来是梦,蔡紫冠终于回过神来,全身脱力,重重倒回枕上。
这么一闹腾,身边的人再怎么也睡不着了。一声轻哝,榻畔的女子单臂支起身子,另一只手轻轻摩挲蔡紫冠汗津津的脸:〃怎么了,出了这么多汗?〃
〃我……我做了个梦……〃蔡紫冠茫然地瞪大眼睛,女子的长发扫在他的胸前,又凉又滑,〃是梦……姑娘,给我倒杯茶,有劳了。〃
女子披衣下地,在桌前将油灯挑亮。她是一个极美的女子,这时长发委肩,脸上还留着些残妆,灯下看来格外妩媚。她在桌上提起茶壶,倒了半盏凉茶,返身走回床边,递给蔡紫冠:〃蔡公子请用。〃
蔡紫冠也起身披了件衣服,坐在床边,将茶喝了,茶杯还给女子,目光闪烁,道:〃你……你是……红……红……〃〃红绫。〃那女子笑了笑,在桌边坐下,仍拿蔡紫冠用过的杯子,自己倒茶喝,〃蔡公子日理万机,记不住个青楼女子的花名也不算什么。〃
她侧坐在花凳上,身上只披了一件绸袍,勾勒出她的玲珑曲线。起得匆忙,她甚至来不及将袢带系好,衣襟半掩着,隐隐约约,泄露胸前莹白的肌肤。
一两个时辰前还郎情妾意,如今醒来,方才心肝宝贝叫着的人却已记不起自己的名字,便是迎来送往的欢场女子,也会觉得心寒吧?
〃红绫。〃蔡紫冠道,〃对不住。我现在心神恍惚,魂魄好像还在半天里飞,冒犯之处,实属无心。〃
〃是么?〃红绫笑笑,心里却对这人殊无好感。她本是青州〃艳容阁〃的当红妓女,要她陪宿,有钱之余,还得看看她红绫姑娘的心情。昨日这蔡紫冠来此买笑,出手阔绰,谈吐不俗,她这才接客,岂料还是碰上了个畜生。
蔡紫冠见她冷淡,便又躺下,双手抱在脑后,痴痴地发呆。
屋中静了片刻,红绫不耐烦,问:〃蔡公子,你是打算睡觉还是怎么的,给个痛快话儿。我是出去让你静静,还是上床去再伺候你一回?你说出来,我困着呢。〃
〃你……陪我说会儿话。〃
红绫气得笑了一声:〃行啊,说吧,说什么。〃她正在气头上,蔡紫冠说什么也是自讨无趣,当下讪讪闭了口。红绫发了脾气,心里略觉愧疚,也不能真的就这么走了,当下也只是坐着。心中恼怒:〃这人顺风时颇能油嘴滑舌,怎么碰了钉子就变成了木头疙瘩了?〃
好半晌,忽听蔡紫冠在床上絮絮低语,又有衣料摩擦之声,红绫偷眼看去,只见那人仰躺在床上,双手举起来,比比划划,好像道士作法一般,不由好笑。
忽听〃啪〃的一声,窗台上一盆矮松盆栽摔下地来,花盆跌得粉碎。红绫吓了一跳,抬头去看窗户,明明关得严严的,又没有风,又没有猫,这盆栽怎么会打碎了?
忽听地上窸窸窣窣地响,红绫低头看时,登时吓得站起身来。原来那盆栽打翻之后,泥土迸溅,那半尺长的松树滚在一边,这时挣扎扭动,竟然自己站了起来。
只见树冠摇摆,松针簌簌抖动,那松树把棕色的主根盘起,灰黄色的须子都张开,便如长了一个尾巴、几十条腿一般。站定之后,摇摆几下,主根一曲一张,须子交替前进,像大蛇、又像蜈蚣似的爬走。
它下边灵活,上边小伞一般的树冠却是累赘,瞧来头重脚轻,笨拙可爱,又好像慌慌张张,狼狈不堪。红绫先是被它吓了一跳,旋即却忍俊不禁。
一旁又响起更为细碎的〃沙沙〃声。灯影下,只见那些四散的泥土竟也似活了一般,一团一簇、一线一片,纷纷去追那松树。
松树跟头把式,逃得不快,很快便被那些泥土围住。泥土围了大大的一个圈子,探头探脑不敢冒进,松树负隅顽抗,低下头来,将松针乍开,左一头右一头地乱撞。泥土深谙兵法,进进退退,并不硬碰,只是耗着松树的力气。
红绫看得有趣,目不转睛。只见松树且战且逃,渐渐到了床边。红绫稍一抬头,便只见蔡紫冠侧着身子,朝着她笑,一只手平伸出来,手指曲张弹动,正是他在操纵土木。
红绫见他神气,又生起气来,沉下了脸。蔡紫冠神色尴尬,加紧催法。泥土不再磨蹭,猛地往前一扑,围住了松树的根。松树扭动几下,挣扎不脱,给泥土拥着,原路返回,〃刷刷刷〃地滑回到那碎了的花盆处。瓦片颤动不已,一片片地跳起来,又拼回了原状。
松树越发焦急,抖得松针乱落,被泥土拥着一跳,已跳回到花盆里。终于树止泥平,恢复了原状。
蔡紫冠戏收手笑道:〃红绫姑娘,这个戏法,可有可观之处?〃
红绫不屑道:〃我还以为你是个贵公子,原来是个卖艺的。〃
〃这可不是普通的戏法,〃蔡紫冠得意,〃乃是两位法术大家临死前传下来的真正神通。真能精通一技,便可无敌于天下。我现在拿它们来逗姑娘一笑,传出去,不知道得有多少人气死呢!〃
红绫仍是不屑:〃说得神气,还不是耍猴卖艺的一流。〃
蔡紫冠如此讨好,却仍碰了一鼻子灰,不由也有些羞恼:〃我还以为红绫姑娘心胸眼光,都清雅不俗,原来也是个爱公子贪名利的。〃
一言出口,红绫登时气得红了脸。两人怒目相视,半晌,蔡紫冠才避开视线,仰天重又躺下,颓然叹道:〃干吗吵架呢?我来你这里,本就是寻开心的。对你,我也费心讨好,自问无愧了。萍水相逢,有缘方成这一夜鸳鸯,一些冒犯,揭过去就是了。越要纠缠,越是不快,以后想起来,你不后悔么?〃
红绫冷笑道:〃好一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不辨是非,不分对错,只是一味逃避么?〃〃只要活得开心快乐,偶尔逃避有什么不好?〃蔡紫冠翻身枕臂而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做人太较真了没意思。大是大非,没那么多的。〃他好像没皮没脸似的又来逗弄她,〃好姑娘,笑一笑嘛,你若不笑,十分的颜色可就只剩七分了。〃
红绫见他一味妥协,反而越发生气,心中发狠,托腮微笑道:〃你想让我笑?〃〃哭也是活,笑也是活,干吗不笑呢?〃
红绫猛地把脸一板:〃好,那你就跟我说说你刚才的噩梦!〃
蔡紫冠脸色一变:〃我的噩梦?〃
〃蔡公子刚才梦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