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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一如往常,坐在由后面数来第三个靠墙的位子。男人则坐在她隔壁那排,前面数来第二个位子,所以他的背影始终映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时而瞄到他左手的手表。感觉布料十分柔软舒适的灰色西装,剪裁还满有品味,这是她对他的评价。
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虽然依生理韵律周期看来,人生并非如此单纯规律的弧线,不过符合期望的事往往也比想象中得多。这天梨枝的身体状况一如周期般良好,精神也很充沛,肚子亦没闹空城计,才能很有精神地听讲吧。
不过就某种意味而言,也许这状况并不寻常。真正的大笛梨枝应该属于比较消极,容易钻牛角尖的个性,是个老是喜欢负面思考、朋友不多、不习惯面对陌生人、笑容僵硬的女人才是,这些她自己也很清楚。
下课之后,走下通往大厅的楼梯时,和那男人四目相交,梨枝下意识地轻轻点头招呼。这一瞬间的举动实在不像自己,算是奇迹。只能说有个看不见的力量从后头推了她一把似地。
自己的表情应该看起来像在微笑吧。
虽然想尽可能表现得自然点,身体却很僵硬,感觉热热的。
对方迅速回以微笑。感觉十分温文儒雅,印象挺好的。一时之间,她迟迟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为何有此反应呢?为何会激起这般反应呢?她思索着。找不到能说服自己的答案,真是不可思议。
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呢?霎时闪过这念头。
“没想到今天关于教会的授课内容还挺有趣的嘛!”男人走了过来这么说。轻柔声音和样貌十分相符,说起话来亦彬彬有礼。
“嗯、是啊……”梨枝挺直身子这么回答。虽然有些犹疑,还是一口气挤出一句话。“第一张教会幻灯片是我的母校,好怀念喔。”
“哦?你的老家在那里吗?”他微笑,温柔的眼角堆起皱纹。
太好了……总算聊开来,她松了口气。
梨枝把自己轮值打扫,将拖把挂在礼拜堂一事,还有焚烧落叶的来龙去脉说给他听。明明没有事先演练却能流畅地叙述,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这般能力到底是什么时候上身啊?又是谁借我的嘴巴说话呢?
“是为了烤番薯吗?”男人问。
“呃、不是。”梨枝笑。惊讶自己竟发出如此尖锐笑声,不禁捣住口。
是谁在操纵我呢?
回头一看,成群年长者正鱼贯步下楼梯。想说全班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年轻人,却对这么想的自己感到十分可笑。
“走吧。”他说:“已经准备闭馆了……”
“好。”她回答。
两人走出大楼。
“要不要找个地方喝杯茶?”男人说。如面纸般毫无抵抗力的柔软感,近乎高级饭店大厅地板般地滑溜,听起来仿佛是呼应这场合最理所当然的用词。
“呃、我……”她有点踌躇,但脑子里却想不出任何拒绝理由。平交道栅栏放下,红灯明灭,警钟铿铿地响,已经来不及穿越了。难不成是栓住她的锚锁被扯掉了吗?还是煞车器零件坏掉呢?总之好像缺了什么东西,就是这般奇妙感觉。
“有空吗?”
“呃、这个嘛……”
“反正只是打发一下时间啰。”
“咦?什么?”
“没什么,和我喝杯茶只是排遣一下时间罢了。”
“呃、是这样吗?”
“嗯,不过啊……也许是很奢侈的事也说不定哦。”
有点可笑。
她很自然地微笑,男人也笑了。
穿过平交道,走进上周才去过的餐厅。窗边的位子空着,两人相对而坐,上次梨枝就是独自坐在隔桌用餐。她眺望窗外,确认他没站在对街而是坐在自己眼前。感觉心怦跳不停,像是与自由女神同桌共坐。
“怎么了?”男人问。大概是注意到梨枝瞄着窗外吧,他也看向窗外。
“呃、没什么……”她慌忙摇头。
“在想什么?”
“自由女神像的事。”
“咦……”男人有些咋异。“她穿的是凉鞋吧。”
“哦?是吗?”
“我们在聊什么啊?”
男人点了杯冰咖啡,梨枝则是点红茶。待服务生收走菜单转身离去时,两人互相简单自我介绍。她只说出自己的姓氏,男人则递出名片。
羽村建筑设计事务所,一级建筑师·羽村怜人,就住在这附近。
“朋友因为工作突然得长期派驻海外,才将课程让渡给我。啊、不……也不能说是朋友,应该说是雇我工作的施主。”
“施主?”
“就是客户的意思,施工雇主简称施主。”
“这说法还真是奇怪……”
“是啊……”羽村微笑地表示赞同。“想说既然有此机会就别浪费……来听听看吧。其实我工作很忙,也没把握每堂课都能出席。”
“我也是啊。因为认识的教授去海外出差,才代替他来上课。”
“哦,这么说,像我们这种人还挺多的嘛!”羽村觉得颇有趣似地这么说:“难不成来上课的学员都是采轮班制,每个礼拜一点一点地……”
“天晓得。”一定是在开玩笑吧,梨枝下意识地露出微笑。
“记得有这么一部电影。”
“咦?什么电影?”
“描写外星人慢慢地侵占人类身体,逐渐支配整个地球。”
“应该和这不一样吧?”
“也是啦!”他又笑了笑。
梨枝也笑了,这次一样笑得很自然,但为何会觉得这么好笑呢?
彼此看着对方的笑脸。
在他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建筑师啊……梨枝边这么想边观察羽村,浮现他正在设计建筑物的样子。什么样的建筑物呢……是住宅吗?还是大楼或店面呢?在摆着一张绘图用专门斜面制图桌的房间绘图,想必是间纯白又明亮的工作室。为何会是这般印象呢?也许是在哪出连续剧里看过的场景。
想多了解他的事,但话题始终无法朝这方面发展。先是聊了点今晚上课提到关于教会的事,再来便是一般寒暄话。像是寒流将近、大马路正在施工、美味的红茶店之类。就这样杂七杂八地闲聊,没有什么可以提问的话题。不过至少聊得还满愉快就是了。为何会这么觉得呢?梨枝自己也不晓得。
二十分钟后,两人道别。
他主动买单。像这种时候,男人就得表现得大方点,成了种奇怪的不成文规定。她尽可能地轻言推辞,他也客气地响应“是我主动邀约的”予以婉拒。
下了楼梯,走出店外。
梨枝一直避免提到自己的事,这是一种单纯的防卫、警戒心态,如此自我剖析。况且对于羽村怜人这个人还有些存疑,不,倒也不是,只是不想让对方认为自己遇到这种情况,就会多嘴多舌起来。总之,不想让对方看轻自己的人格就是了。可说是种单纯防卫,也是种本能吧。
“那下周见啰。”羽村举起一只手轻轻行礼后便快步离去。
当然不会目送着对方。两人干脆地道别后,呼应这般情景,梨枝有种非常清爽的感觉。她以比平常更轻快的步伐步下地铁楼梯。
那晚她盯着电视,不知为何剧情就是进不了脑中。因为方才看的连续剧,也就是自身体验远比电视上播得更有趣,更令人情绪高涨。
又过了一个礼拜。
她抱着不可思议的感觉过完这一周。虽然完全没有那种度日如年、类似这种符号化的具体印象,在生活中却不时突然想起。当然不是古建筑的幻灯片,也不是黑漆漆的教室和讲师授课声,而是羽村那抽着烟的侧脸。
这么说来,他在餐厅那时并没抽烟,一定是顾虑我忍着不抽吧。其实梨枝自己也抽烟,尤其待在研究室或写作时,尼古丁是不可或缺之物。对她而言,香烟是必备品。他对会抽烟的女孩抱持什么看法呢?梨枝呆呆地想了好几次这问题。
可惜的是,都已经开始上课,还不见羽村出现。
察觉自己心中的失落感,梨枝刻意以微笑掩饰。真希望快点放幻灯片,关掉教室里的灯。总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那天既不是讲述神社、佛阁,也不是教会,而是从市内某栋旧洋馆开始说起。虽说是洋馆,其实应该只能算一半而已,那是栋完全和洋折衷的建筑物,光是看幻灯片就觉得很气派。听说是知名外国建筑师设计的作品,但名字忘了。位在梨枝就读的大学附近,一处用走的就可以走到的地方。至今还不曾到过那里,所以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栋建筑物。光是凝神看那幻灯片,便好几次被它给深深吸引。心想,亲眼目睹一次实物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