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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玉成华(h,虐,he)作者:南栖-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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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客气的功夫。咕嘟咕嘟往下咽了几口,我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吏部侍郎大人,跟我扯?瞧见么,我现在可比您有价值。
  李仲恭黑着一张脸甩袖而去。
  “想通了?”下车跟着到了火堆边,木赫尔从围坐的人群中抬起头,粗犷高凸的颊骨上,是一对不相称的冷静眼眸。
  “你们公主出嫁的队伍,已过函关。最迟后天,我要赶上他的进度。”他就着手上的兔腿指了指我的胸口,“到时,要带着你的消息。”
  是么。
  我瞥了一眼对面黑脸拨柴火的李仲恭,等着他身边一个酒足饭饱的狄人提着酒袋让开位置,贴着木赫尔坐下。
  这个轮廓粗旷却又神色沉静的狄人,等候的时候,习惯一言不发。一直看我坐下,才伸出他的五指,“过去五天了。”
  是啊,我明白。
  是数着日子在过。
  “五天……”木赫尔却显然觉得,还有再加提醒的必要。他歪过头,眼珠定定的徘徊在我的脸上,像是这样才能把说的每一句话,刻进我的心里去。“你守忠,你们的皇帝,未必在乎——我说过,你肯说,就放了你,不会食言。”
  一个外族人,深谙中原历史悠久的挑拨离间、威逼威逼……
  世风日下啊。
  我冲着他挤出个算是笑容的东西,点了点头。他说的没错,可是,他不明白罢了……景元觉若是不照旧嫁了惠恬公主,我还坐在这儿,干吗?都在预料之中,都在意料之内——只是不能说穿。若有唯一一点不在预料之中的……是为什么说好初五,那头,推迟了一天。
  这时候追究这点微末枝节也无用。算了。现在那边人也嫁了,送亲队伍也出发了,无论如何,一个前送亲使臣的身份,说起来再无足轻重……这时候我为了活命再讲出的每一句话,便都顺理成章,便都真实可信。
  究竟转完了一点小小的心思,我捡了个小枝,在自个脚边雨后湿润的土地上一笔一划,慢慢描划起来:
  你怎知,我知内情。
  木赫尔看了字迹,瞅着我,皱起两道锋眉。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冲着对面招手,出声唤,“李大人。”
  李仲恭于是拉着脸拍拍屁股过来,照着地上的字,原样念了一遍。
  “我听说,和亲之计是你所谋。”木赫尔听了先摇头,尔后文绉绉来了一句,“再问别人,岂非舍近求远。”
  我心里痛骂了一句混蛋。看来这李仲恭,还真是把知道的什么都跟他的主子说了,生怕有一点遗漏。
  在地上又划道:
  临事改计,常有之理。
  李仲恭念完先嘎嘎的笑起来,“是临阵弃将吧?苏鹊。”
  “既如此,”木赫尔却未理会旁人的嘲笑,赞同似的冲我地上的字缓缓点头,露出唇下的一排白牙,“又何妨一说?苏大人。”
  ……此人不若李仲恭,不好对付啊。
  想着要小心,要步步为营,要滴水不漏,心里自然着恼。不自觉伸手到后脑去挠了一下——被那处毛躁的尾端刺了回来,苦笑。这估计要他们一路落脚的地方再多下去,再揪,再丢,再丢,再揪……我这毛发,就要有斑秃的可能了。
  ……生生淬了一个月露水松香啊,再脏污成泥,也一定要被禁卫灵敏矫健的狗儿闻出,不避千里,知得行踪。
  要快。
  “告诉我,你们的皇帝,为何派定襄王去北邑?”
  一番时间不长的等候之后,木赫尔终于沉不住气了。
  掂量他的焦急,我也不隐瞒,在地上大开大阖的挥洒一通。
  “督城。”
  木赫尔听了李仲恭的解释,拿着啃剩的兔骨,在那两个字旁边戳,平添了一个难看的坑。“景元胜是你们皇帝的心腹,只是督城,不必遣他。”
  说的不错。可诏令上,就是这么写的:边境督城,偃息军事,以备和谈。
  木赫尔偏头,学生求知似殷切的望着我。我摸摸忍了。低头撂了树枝,抬头对着火架子上残缺不全的兔子骨骼咽了口口水,解惑般的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身旁两位大人,一阵难堪的沉默。
  过后,木赫尔用眼神剜着李仲恭,李仲恭伸手从旁边他一个手下手里,夺下了块还没碰过的兔肉。
  兔肉太涩又粗糙,没有意料中的易下咽。但有的吃总比没有的好,我露出一副满意的样子嚼咽,踩平了划花的地面,顺手在其上龙飞凤舞,新覆了四个大字:
  相机行事。
  狄人不好对付,不若跟他实话实说。
  “可笑。”许久,才听得木赫尔的一声冷笑,“难道是怕我们收了女人和礼金,再翻脸不认账不成?”
  李仲恭思忖半天,瞥了眼木赫尔,小声嘟嚷。“……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木赫尔没有说话。
  我在心里慢慢的数着数,从一数到十,便见他的面孔完全阴暗下来。扔了兔骨,在胸口拍了拍,等到了他们聚来的目光,又在地上一边划开:
  密旨。
  “你的意思,”木赫尔听得解释,蹙着两道扭曲的浓眉,盯住那两个字不放,声音陡的沉下来,“是说景元胜,携了一道密旨出京?”
  “说!密旨上写的什么!”
  李仲恭又习惯性的提溜起人来卡脖子——好在时间不长,他就被迅速站起的木赫尔大力扭住臂膀,一把推到身后去。
  “你说,什么内容。”
  在肚子里问候了李仲恭三代祖上,我呼呼的喘了好几口气,才又一屁股朝里向里坐到火边干些的地方,找着了方才滚落的树枝。
  在方才还清晰的,现在则已被三人凌乱的脚步踩得不太分清的地方,直敲原地四下:
  相、机、行、事。
  木赫尔的脸色瞬间就阴下来。“你是说,你们的皇帝让景元胜,有权在北邑相机行事……”
  我点头。
  “他凭什么?”李仲恭难以自制又一次站起来,脸色比木赫尔还要难看,干脆是大吼,“他凭什么得这么大权力?就算是以防万一,何需用到密旨授权,相机二字,不等于是将北邑数郡的军政大权悉数——”
  这个莽夫。
  “别说了!”木赫尔恶狠狠地回头喝道,打断了他的咋呼。
  我不去理会他们的内斗,在地上快速的写:
  送亲使节,现任?
  木赫尔蹲在地上,看着我画完他并不能懂的字迹,听了念白,抬头,细细端详着我的脸,等了一会,低声仿佛咬着牙关。“你猜,是谁?”
  我昂头想了一会儿,低头在地上划给他看:
  定、国、神、策。
  看着他的脸色便能确定。
  ……是齐鹏。
  “啪”。木赫尔摁断了他手里那只兔骨。避开那截断骨侧边抬头,正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鸷,熟悉的刺冷感——
  断开的记忆似乎都连上了。
  想来可叹,那个腊梅花开的下午,尚书令府的青石道口,侍郎大人的卫官队伍,一道冷冽的寒光。
  ……
  兜兜转转,原是故人。
  过日子,常常就有这种意外的惊喜。譬如木赫尔给我的,也比如我硬塞给木赫尔的——才不致沉闷无聊。
  这个道理如今深刻。
  “一开始,只是反对和亲的缘故,抓你。”木赫尔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锋锐的目光,直对上我的眼睛,“现在看来,你却有用的多……”
  他忘了说,还曾因为试探和亲的缘故,意欲杀我。不过没关系,我度量本大。我并非真想和亲,他怕更是一点不想真的和亲。说来覃臣帮派众多,狄人里也有主和主战之分,可想不到我们在这一点上居然有相同的认识……
  难能可贵。
  可惜,木赫尔和我所怀的惺惺相惜之意大概并不一样。他转头无言的看了一眼李仲恭,后者正站在他身后,不知为何,只消他传递过去的一个眼神,肥胖的身子如同鸣钟,瑟瑟抖个不停。
  “这个你事先知道吗……李大人。”
  这个凶狠的狄人,声音温和的都能舀出水来。
  “不,不。”
  李仲恭急忙辩白道,“我怎会知道,景元觉有这么大胆。这、太丧心病狂了,他怎么会敢,他不是真的敢……”
  “不!你错了。你们的皇帝敢,他的确敢……可他一直不曾动手,为着你们说的权衡,为着,他忌惮的多……”
  木赫尔说到这里,突然和李仲恭商量好似的一起扭头——刹那,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凶狠的豺狼和粗莽的黑熊,一齐盯住了同一个猎物。
  “是你这个、这个卑鄙的……”
  李仲恭指着我,舌头都在颤抖。
  呵,抱歉。苏鹊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若是以前说的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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