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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她们议论他的口吻,显然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名下理所当然的财产。她们年轻貌美,且待字闺中,意外遇见理想的丈夫人选,如何去勾引他便成了头等大事。
德珍当时正在整治自己的蔬菜沙拉,听闻那些,不由得嘴角上扬,直到雨薇认出了她。
将自己为何会参加纪念日派对的经过简单交代了一遍,雨薇终于按捺不住地对她谈论起了“细”的新主人。“去年‘细’就经营地十分不错,旧主肯割爱,必然是新主给出了一个难以拒绝的价格,你说是吗?”
德珍点了点头,也觉得或许真实情况正如雨薇所推测的那样。
“不过,刚才他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堆,就是没有介绍他自己。”雨薇皱了皱眉,回头为自己夹了一块点心搁在盘中,食物令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从前的有钱人戴金链子如今都改戴佛珠了,穿西装的都买棉麻衫去了,自己开车的都换成了让别人开自己车,啧啧。还得指望那些买豪宅的,多买几间画廊才行啊,要知道我们这些画画的都快要饿死了。”雨薇看着周遭这些鲜衣怒马的名流权贵,嘴巴上说的话却一点也不客气,撇开那一丝丝的不平衡不说,她那性子倒是可爱极了。
德珍还未接话,她又左顾右盼一番,似在寻找什么人,德珍往自己的烤面包上抹了一勺接骨木果酱,抬起头时正对上雨薇好奇的打量,她好笑地问:“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你难道就不好奇这家的新主人是什么来历?”
“要是你想介绍一下他,我倒也愿意听一听。”德珍坏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四)
没想到,她本是玩笑的一句话,让雨薇信心大增,八卦的火焰见风则涨,此后的十几分钟内,让德珍听闻了不少有趣的事迹。
但她显然不想陷入任何一桩绯闻里,待盘中的食物解决了,她便离开了讨论有钱的单身汉的女士们的队伍。她还有正事要做。
展馆a区的尽头,悬挂着一张聂鲁达的黑白照片,尺寸不大。诗人有一张适合喜剧的脸孔,温和善意,照片下面是诗人的作品。
正因为时世艰辛,你要等着我;
让我们怀着希望去生活。
把你纤细的小手给我;
让我们去攀登和经受,去感受和突破。
我们曾闯过荆棘之地,屈身于石块堆砌的窝里,我们又重新结成伴侣。
正因为岁月漫长,你要等着我;
带上一只篮子,你的铁锨,你的衣履。
诗的下一句,就在德珍的嘴边,可是她觉得,念到这里就足够了。一阕好诗,可以让光明和黑暗共存,柔美固然需要一种尖刻来作陪,但人的情绪可没有晴雨表可以按部就班填写,而德珍的心正处在一个漫长的雨季。
仲寅帛正在b区招待他的一位熟客,手里的酒杯被馆内的灯光映衬地酽酽,人们低声絮语,他的眼睛不经意地就瞥见了那个女人。
画作注解者是个繁体字使用者,部分海外作品中参杂着大量的港式,亦或是台式用词,港风古灵精怪,台风甜美动人,两者被糅合在同一幅作品的注解中,七荤八素,让德珍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巫婆正守着她的锅搅拌着未知的灵药。
她用纸笔将一些有趣的措辞抄写在自己的笔记本上。
仲寅帛侧首看她,觉得她像个小学生一样。他看着她静美的侧脸,一种情绪诱发了他心中的恶魔,冲回了理智的栅栏。
“我可以站在这里吗?”
德珍从自己的小本子里抬起头来,睫羽微颤,看着他,微笑道:“你都已经在这里了,如果我说不行,你会离开吗?”
仲寅帛诡谲一笑,一手托着一只复古雕花高脚杯,另一手藏匿在裤子口袋中,与德珍并肩站在那副2米高3米宽的油画作品前。
这副作品五米开外才摆放了另外的作品,特意为此营造出的空间,加上画作本身强烈的色彩营造出的过分的视觉冲击,足以吓唬到一些外行人。
仲寅帛看着这画,只觉得眼睛莫名发热发疼,反观身边的女人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泣不成声,现在却已经有余力和他开玩笑了,这让他忍不住想对她说些什么。然而嘴巴张了张,他却愤然地转了身再度面对那幅画,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德珍转过身来,她眼前是一尊雕塑般完美的男体,隆重的打扮令他如纸裁一样挺括,空旷的室内,他就像海里的礁石一般站在那里,一览无余的英俊。
眼前的作品犹如火树银纸,美得像根刺直扎皮肤,再它面前呼吸,仿佛否是疼的。
不知道为什么,德珍觉得这个男人,和这幅画,有一些像。
察觉到她笔直的视线,仲寅帛转过头来。
德珍看着他的眼睛,那对漂亮的眼仁里,有着一片凝重若雨的黑暗,然而,下一个瞬间,一种陌生的情绪仿佛大风卷起的灰烬,一层一层,掩埋了原本的黑色。
她不自觉地在那道视线中伸出了自己素白的手,“你好仲先生,我是德珍,岑德珍。”
她的声音,温柔而又惊心动魄,好似开启一个漫长的故事的魔匙。
野花总是知道蝴蝶的秘密(一)
这两个彼此都有傲人条件的年轻人,早已成长到能轻松驾驭自己的表情,解读那些五花八门的谈话技巧的阶段,他们不再被缤纷的修辞夸张的恭维所迷惑,到达了一个可以纵观全局的角度,并且轻而易举地将一个陌生人的肌肉骨架从头到尾剖析得条分缕析。
大多时候,一个人被那样犀利的解析后,只会迎来他们转身离开的一幕,但今天,他们是彼此的惊喜。
德珍饶有趣味的瞧着“细”的新主人,他的脸上似乎就写着“自命不凡骄横跋扈”八个大字,而她好奇的是,“细”的旧主人据说是个孤傲清高之人,他为何会将精心打理的“细”交给这样一个年轻人?这个傲慢的男人,难道有什么过人的可取之处麽?
仲寅帛单手插兜,将德珍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声线像是溜冰刀在冰面上冷傲地 :“我是仲寅帛,幸会,德珍小姐。”
他介绍完自己,随即扭过了头去,对着画说:“德珍小姐不像是是受邀而来。”
“是的,我在工作。”
“你是记者?”他侧首看她的纸和笔,盲目的猜测。
德珍微笑,“那我可以采访你吗?”
仲寅帛没料她会顺水推舟,此前她还哭得那样悲痛欲绝,此刻却能对陌生人露出这样的笑脸,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不屑起来,凉凉地看她一眼,“不可以。”
德珍轻扯了一下嘴角,“那我走咯。”她说得轻巧,眼神狡黠无比地看了眼离他们一段距离不好意思靠近的宾客,她猜他大抵是疲于应对才慌忙找了她这间避风所,此刻她若是离开,想必他整晚都要继续扮演那个口若悬河的卓越青年。
面对这样 裸的威胁,仲寅帛脸色一黑,“等一下!”
德珍顿住脚步,回到原来的位置,维持了一种作为对话者的矜持距离,那样恰当好处。
仲寅帛恢复了神色,罕见地舒缓起来,听见边上的女人在问:“你不应该一个人来参加这种场合的。”
“我知道。”他老实地承认自己的失策,没把周子康带来的后果是他必须亲自面对那些天花乱坠的恭喜和道贺。当然,那些和他结交的企图心也是不可估量的。才短短几分钟,他已经差点控制不住要冷笑出声。
德珍笑着看他,琥珀色的眸子散着清澈的婴儿蓝,“我觉得,我们得离开这里了。”不等他做反应,她继续说,“这幅画被我们看太久,细心的职员会默默地给它涨价。”
仲寅帛逡巡一圈,在馆区角落看见陈萍微笑的脸孔,回过头,开始挪动脚步。德珍跟在他身后,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边走边看,手里摘记着考评点。
一圈下来,他俩不期然遇上了蒋雨薇,德珍大方的介绍了一番,雨薇讪讪地伸出手和仲寅帛交握了一下,继而飞快地闪到德珍身边,现场一位工作人员来请仲寅帛,“夫人打算回去了。”
仲寅帛看了眼德珍,说了句抱歉,转身去送母亲。
雨薇有些呆呆地看着那男人颀长的背影,吞声对德珍说:“你可真了不起,他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
“你刚刚才把他夸得天花乱坠。”德珍揭穿她。
雨薇撇撇嘴,眼神闪烁,“有能力是另外一码事。”
德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