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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尤子君年纪也不小了,如果月成没打听错的话,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了。在这个时代来说,三十多岁的男人还没有一儿半女,的确是家门不幸。
“媳妇,这位是尤管家。尤管家负责的是尤家上下的开支,媳妇若有钱财方面的需要,可以上报给尤管家。”尤夫人介绍尤管家时,声音略微轻了一些,神情也似乎更加温婉了。
秦漫一边应着,一边觉得很不可思议:难道在这尤府中,管家的地位比夫人、少夫人、姨太太都要高?她暗暗下了决心,回头一定得将尤家的族规给背熟。但她几乎可以肯定,那族规里必有许多的不公平条例,特别是对女人而言。
尤夫人吐了一口气,回头道:“剩下的都是下人了,媳妇不认也罢。平日里各院落的下人都分的清楚,不是静宁院的下人,也不会与媳妇碰面。”
“儿媳谢过母亲指引。”秦漫也松了口气,那片黑压压的,若要她一个个认完,也着实恐怖。不过她觉得这尤家子嗣真是稀少,可能是因为尤老爷的女儿都出嫁了的缘故吧。
此时尤老爷发话了:“媳妇应该也看见了,我们尤家人丁单薄,只怪那些姨太太的肚皮都不争气!”说到此,他特意看了尤夫人一眼,后者便低下了头去。
秦漫心想生男生女跟女人有什么关系?该是尤老爷自己不争气吧?她也见着了尤老爷与尤夫人之间的互动,只觉得尤夫人生了尤子君,的确是一件值得尤夫人得意的事情。但听尤老爷对她的称呼没了那个‘新’字,她明白尤老爷已经接纳她了。
尤老爷又道:“折腾了一天了,我也累了,明天还要去给老太太问安呢。你们都下去吧。”
秦漫有点惊讶,她原以为尤老爷说完上边的话,便会接着说些让她替尤家开枝散叶的吉利话,然而尤老爷却没有。这……于理,完全不合啊。
“儿子恭送父亲。”尤子君见父亲起身往外走,便带头说道。
秦漫回过神来,急忙也说:“儿媳恭送父亲。”
“恭送老爷。”其他人一齐开口。
正文 第六章:族规
秦漫跟着尤子君回了房,一路她都在想着回房后两人之间会有的对话,尤子君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虽然他一直也就是这副冷冰冰的模样,不过她依然看出他今日与平时有些不同。
一时大意差点铸下大错,她也是暗自捏了把冷汗。所幸她还是新进的媳妇,或许有些事情不会被太过苛求。但看那尤夫人以及其他女人的表现,她往后在尤家的确是得多上几分心思,莫要被人抓了把柄去。
待到进了房,尤子君挥手让一路跟来的尤苦与月成退了出去,而后坐在秦漫正前方,看着她不语。
“夫君,妾身是否哪里做错了?”秦漫佯装不知自己的错处,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僵持。她只要死咬着之前那一声‘公公’不是在叫尤老爷,想必尤子君也拿她莫可奈何。
尤子君又审视了她一会儿,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道:“夫人莫以为那点伎俩骗得了我,若非夫人说了最后那句话挽回,只怕此时我也要与夫人同背‘不孝’罪名。”
秦漫心一惊,竟然还会连累他?有如此严重?
尤子君看出她的微惊,冷哼了一声:“夫人虽说进了尤府大门,然则孝道最重。夫人之前那番说辞明显是与秦公公划清界限,虽解了口误之困,却也犯了大逆不道之罪。若夫人后面不说因秦公公如此吩咐而不得不照办,父亲早已将夫人送去族长面前,在祠堂领罪了。”
秦漫背脊发凉,没想到小小一个疏忽竟能严重到如此地步,看来她日后万万不可再掉以轻心了。她力持镇定,对尤子君福了福,道:“多谢夫君提点,妾身日后自是不会再犯了。”
她在秦府也呆了一年有余,但却也不曾见到秦府中有如此严苛的规矩,是以她心中十分不解。为何尤家的规矩,似乎与秦府大为不同?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奥妙?
突然,秦漫想起了之前尤子君所提到过的‘族规’,心中隐约有了几分明了。秦青毕竟只是个宦官,而尤家可是大家大户,至于究竟大到什么程度,她还未曾可知。再观其他人言行举止,以及尤子君时不时流露出的一些信息,她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拜读一下尤子君口里的‘族规’。
“夫君,不知上次夫君所提到的族规……”她温柔的开口提醒。
尤子君道:“此事夫人不必心急。夫人今日在大堂言语不当,父亲想必稍后就会派人过来教夫人规矩。族规是族人必读的,而夫人也还有好些日子要学习尤家的规矩。”
秦漫听他口气,似乎尤家规矩挺多,而她还要花费好些时日才能学好。难道这尤家的规矩比皇宫还多不成?
不过她又觉得一事比较奇怪,那就是类似这样的大家族,在新妇过门第三日,均会由夫君领着去祠堂拜祖先,如此才能得到家族的承认,才能登记入族谱。而她已入尤家半月,却始终未曾有人提及过此事,她不免心生疑惑。
或者,现在还是故君丧期,她没有行过门之礼,也就不能去祠堂拜祖先?她想了想,又觉得有这个可能。
“若我所料不错,父亲所派之人片刻便会到了,夫人好生学习规矩,我先去打理钱庄,晚些时候回来。”尤子君说罢便起身往外走。
秦漫微讶:“夫君打理钱庄?”古时不是重农文轻工商吗?这尤老爷是朝廷大官,连尤夫人也被封为诰命夫人,何以尤子君却从了商去打理钱庄呢?
尤子君停住脚步,回头道:“夫人学完规矩便会知道:尤家的女人莫要管男人的事。”
秦漫怔怔的看着他走出房间,也忘了应一声。
作为穿越女来说,尤子君的这番话自是令她无比的不舒坦。在她看来,她与尤子君即使没有感情,也毕竟是名副其实的夫妻。做妻子的连丈夫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然而尤子君既然这么说了,看来那所谓的‘族规’,其中大多数条例也就是为女人定制的。她纵然再不舒坦,却也莫可奈何。这正是应了那句俗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秦漫微叹一口气,扶着红木桌坐了下来。她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玉杯,心想这尤家虽然家大业大,却如牢笼一般,也不知那些被囚禁在其中的女人是如何度日的。
她又想到之前尤老爷流露出的对那位‘老太太’的关心之情,顿时猜想那老太太必定是尤老爷的母亲。按照尤夫人所说,老太太终日礼佛,看样子也并不过问尤家的事务。反倒是那位尤管家,更像掌管尤家大小事务的大权在握者,就不知他与尤老爷是什么关系,才得到如此大权了。
秦漫只暗自琢磨了一会儿,门便被轻轻叩响。她也不曾叫来人进房,门便被打开了,只见一个面色严肃的婆子进了房,双手微抬奉着一本朱红镶蓝边的册子。
秦漫站了起来,刚想着要不要开口问对方是否为尤老爷派来的人,却听月成说话了。
“小姐,这位是老太太房里的宋婆子,是老爷吩咐她来教导小姐的。”月成也是初入尤府,却因为身为下人,比秦漫更好打听消息,所以这宋婆子一来,她便套出话儿来了。
“奴婢给少夫人请安了。”宋婆子沉声说道,身躯稍微前倾了下,表示行礼。
秦漫心里头亮堂了,这宋婆子是老太太房里的人,看她年岁也是尤府的老人了,自然不会把一个小小的刚进门的少夫人放在眼里。她也不甚介意,笑了笑,道:“不必多礼。既然是父亲的命令,我便尽早跟你学完规矩,也好对父亲有个交代。”
宋婆子双手依然举着那本册子,扯了扯唇角道:“接下来的一月,少夫人先看过这族规,再将之背熟。若少夫人有不懂的地方,奴婢再解释于少夫人听。”
秦漫见她态度不软不硬,知道拉拢此人不易,便也双手接过了那本册子。虽是小小一本册子,她却突然觉得犹如千万斤沉重,只因这册子束缚了众多女人,承载了她们的重量。而她,就是即将被这册子压住的人。
“少夫人若能将族规倒背如流,便派人通知奴婢,届时奴婢自会来问少夫人一些问题,然后回禀老爷。奴婢先行告退。”宋婆子说完,再度欠了欠身,便转身走了。
秦漫看着手中的册子,皱了皱眉。倒背如流?看来她遇到的第一个关卡,便是背书了。
掂量了一下册子的重量,她轻笑。堂堂文科状元怎会被背书给难倒?一月时间未免也太久了,她自是不需要那么久的。
“小姐,这尤家,怪怪的……”月成见此时尤苦不在,便悄悄磨蹭到秦漫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秦漫讶异的偏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