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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洁:“近来抓到一飞车贼,由飞车贼牵出了钱倩的命案。”
美琳的声音如性情般柔缓:“我想知道事情原委。”
梦洁:“现在我也不是那么清楚。正在突击审讯,案情一有进展我就告诉你。你什么时候到家啊?童童闹着想你,要和爸爸妈妈一起过年。这孩子特聪明特敏感你知道吗?”
车窗外一缕霞光飞泻,掠过山林的一片苍翠,似闻画眉婉转。美琳的泪如断线珠子:“知道,难为了我姐真惭愧!我大概明天上午十点左右到家,你抽空去我哪儿看看。”
挂了梦洁电话,美琳怔忡地坐在那儿,将过往的记忆晾晒在车厢的颠簸里:钱倩于三个月前已经死亡,余枫的表现更显扑朔迷离,不像是仅仅被检察机关追踪那样简单。美琳想:一个男人在生命和生存受到威胁时,他的淫心一定会大打折扣。没和钱倩同行,他到底在做何见不得人的勾当?
美琳坐在光线明亮的车厢里,两眼如同蒙雾,一团浑浊。喇叭里放着舒缓、悠扬的音乐,她连一句歌词也听不清楚。
中下铺分别坐着两位男乘客,从他们的攀谈中美琳得知一个在西安工作一个从大连回。那位在大连工作的老兄一阵狂吹大连多好多好,然后说大连建市一百周年的时候举行了很隆重的庆祝活动云云,然后问在西安工作的男子:“西安建市一百周年有什么庆祝活动没?”
西安哥垂目凝神一刻,一语惊四座:“我记得西安建市六百年的时候搞了一个‘烽火戏诸侯’吧!”
上铺的一个商人模样的秃顶男人正在讲电话:“罢了罢了!首先,我们之间有代沟,其次,你又没有乳沟,你说我们还怎么交流?!”
美琳正在咬烂糖块,忍不住一笑间咬到了舌头。
脑白金说今天开学不逃课要逃就逃专业课。汇仁肾宝说他逃我也逃。大宝说今天你逃了吗?好迪说大家逃才是真的逃。高露洁说我们的目标是没人上课!
世界就是这般,这个言论自由的时代真是异彩纷呈!
列车哐嗵哐嗵勇往直前,躺在铺上的美琳感到了深深的倦意。车窗外的天色由明到暗渐渐沉寂,小女孩躺在妈妈的怀里安然入睡。
夜半十二点时,列车正在跨越一个城市,辞旧迎新的爆竹声震得车窗瑟瑟发抖。美琳分外地挂念童童,心中正自酸楚,手机爆炸般轰响,余莲的声音如同着火:“琳琳,快回来啊!”
美琳惊出了冷汗,声音都岔了:“姐,怎么了?哥又找你胡闹了?”
余莲:“不是,不是!是童童他。。。。。。”话筒里传来压抑的哭声,顷刻止住。
美琳忽地坐起来,眸子李寒光凛冽:“姐,童童怎么了?”心好像被一只铁手拽掉了,又空又痛的感觉很快传遍全身。耳听那边成了嘟嘟的忙音,美琳急把电话打回去,可是,无论她怎么打,一直都没人接听。
童童得了急病?去住院了?
在纷乱如麻的胡思乱想中,美琳整个人呆掉了,连手机从手中滑脱都浑然不觉。
两条直直的铁轨,像成两行绵绵不绝的泪痕,流向天边。
接下来的八个小时美琳不停拨打家里电话,可一直都没人接听。美琳要么睁大眼睛呆呆地躺着,瘫软的如同被抽了筋骨,要么就坐起来,玩命般地啃苹果,一个啃了一半扔掉,愣神片刻接着啃另一个。
八个小时的时间是那么漫长,漫长得就像熬过了几个世纪。期间再打梦洁手机,手机一直关着,她没有记住她家里电话,因为平时联系,一贯手机。
当美琳下了车走出站台时,看到梦洁和她老公在出口处站着向她挥手。梦洁老公高高大大的,微黑的脸,漆黑的眉毛下长着一双炯炯闪亮的眼睛。他们的脸上没有新春的喜庆,不像站在车站,倒像是站在火葬场门前。美琳想梦洁新婚,今天大年初一,该随着老公四处拜年,而他们却面带哀色站在这里,本身就预示着事情的不平凡。
哪怕天塌地陷兽死禽灭,做出一个微笑总不至于那么艰难。走到出站口,美琳对着梦洁夫妇点头微笑,尽量把笑容做得比哭好看,还没来得及说话,看着他们哭丧般的表情,美琳的心就一直往下沉着,两腿如绊棉絮般不听使唤。梦洁上来搀住她,她感到她的手臂在瑟瑟发抖,忍不住侧脸问道:“童童怎么了?”梦洁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美琳,嘴唇蠕动着,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美琳站住了,两手死死拽着梦洁的双臂不让她走:“童童怎么了?!”她声音的尖利把自己吓了一跳,张口吸进一大股清凉的空气,感受到一种深入肺腑的寒冷。
梦洁就那样死死地盯着美琳,一直都不说一句话。
美琳急了,冲着她怒吼:“不就住院吗?搞得这么神秘!至于吗?在这儿跟我玩儿深沉,烦死了!”
梦洁把手搭住美琳的臂,只感到它抖得不成章法。她的隐忍和挣扎,使人心痛,探究着梦洁脸上故作的平静,那些怜惜、痛楚、同情之类的东西是掩饰不住的。
梦洁深深地看着美琳,那一眼把所有的共融、理解渗透给她:“琳琳,咱回去再说,好吗?”美琳恨恨地一摔手欲往前走,不料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梦洁搀扶着往前走去。梦洁老公神情晦涩,在后面默无一言紧紧跟着。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各个大门前都贴着鲜红的春联,红灯笼在风声和音乐声中招展着,处处新颜处处欢乐。他们缓缓走过车站广场那标志性的混乱地方,见广场两侧不少急于赚钱的商家继续营业着。贩卖水果的摊主各就各位,甚至有不少卖米线、烧饼、面条的摊主提前开张。卖肉夹馍的老头刚从家里出来,笑呵呵地投入到忙碌的生意中。从四面八方往返的蚁族,是这些小摊主关注的焦点。一年之计在于春,他们要早开张早赚钱。相比较商贩们脸上的喜悦,街道上背着背包、拉着皮箱的行人们,脸上却鲜见笑容。他们中有的面容严肃,有的神情黯然。外出者眼神中写满对故乡的恋恋不舍,回归者脸上挂着浓浓的焦急切、迫切。负着大大小小行李的人群,就这样步履沉重地在生命的巷道中,找寻着属于自己的那个格子间。梦洁咬着嘴唇,搀着步态蹒跚的美琳缓缓走过车站广场,顺着人行道来在一辆标着检察院牌子的白车前。一辆摩托车从身边驶过,瞬间尘烟飞扬。梦洁的老公打开车门,他们扶着美琳上车的动作,让美琳感到她成了刚刚死了儿女的烈士家属。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很使人焦躁,美琳在车上坐定后也不抬头,哑声问道:“去哪个医院?”
梦洁的脸阴沉得像梅雨季节的天气,声音细如蚊:“不去医院,咱回家。”
美琳听到回家这两个字时稍缓一口气,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她回到家时,那个家已经不成其为家。
因为,它昨夜经历了一场火灾。门楣和窗棂上都被黑烟薰出浓厚的黑痕,电路尽毁,室内的家具已经焚烧得面目全非。美琳听到站在门口的一群邻居七嘴八舌地说,是液化气失火引起的灾难,因为及时叫来了消防队,才不至于殃及大家,只是可惜了那孩子!美琳听到此处疯一般冲进屋里,神情惶然地往返转遍每一个房间,大喊着童童童童,妈妈在这儿,你在哪儿?当她喊了一会儿不见回声时,就又向围着她的人们瞪起眼睛吼叫:“童童呢?你们围这儿干嘛?谁见到我家童童了?啊!”
接着,她被红着眼睛的人们搀到童童卧室,先看到余莲在地上跪着,静静的没有任何声音就像童童平日摆放的玩具。然后她看到童童的被子平平整整的盖在身上,童童好像在里面躺着,但却瘦小得像是被子里没有什么东西。她想童童一定是受伤了,她想说姐你都好好的,你怎么能让童童受伤呢?他现在伤得如何姐你怎么不送他去医院,还傻傻的跪这儿拜神还是拜他?这不折杀他个小孩子了!她想埋怨余莲几句却说不出口,因为毕竟是大过年的,人家舍弃回家团圆儿替你照看着儿子你还有什么说词?她快步走到床前,忽地揭开被子,见一个黑糊糊缩成一团的肉疙瘩似的东西在床上放着。她的心一下子就从嗓子眼里蹦出很快弥散在凝滞的空气里。愣了一瞬后她发出断魂似的一声惨叫,身子落叶离树般划着歪曲的弧线飘落在地。在失去知觉之前她依稀听到余莲一声惨绝人寰的哭喊:“枫,琳,童童,我对不起你们啊——”
原来早在昨夜,童童就在一场火灾中泯了人形五脏俱毁经脉已腐魂魄已逝,余莲的生命活力随着屋里的烟熏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