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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天和今天的天，是同一片天吗？越看越不象。
张晓梅发现了我胳膊上的条条伤痕，不禁“哟”了一声，然后掩嘴而笑，轻轻问我：“跟嫂子吵架了？”我严肃地点点头，她笑得更厉害了。我说你将来和刀疤结婚了可不要跟你嫂子学，张晓梅笑笑，说谁打算和他结婚了？我说你没打算啊，那刀疤还费什么劲？我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叫他死心算了。张晓梅说卫哥你打吧，别耽误了他的前程。
我盯了一会张晓梅，说：“真的？”
张晓梅说卫哥你怎么和李主任一个样啊？就喜欢欺负别人。我说刀疤欺负你了吗？跟我说说，我中午就教训他。张晓梅说不说了不说了，怎么跟你说不清楚啊？我哈哈大笑。不过想起昨晚的事来我的笑声不由嘎然而止。
昨晚和谭艳那一仗从卧室打到客厅，又从客厅打到阳台，再从阳台打回卧室，转战南北，艰苦卓绝，高潮迭起，持续两个多小时不分胜负，都快三点了谭艳还是没有休战的意思。我们互相指着对方的鼻子臭骂，仿佛我们是一对前世仇人，即使是夫妻，也更象是大街上一对悍夫泼妇。我心里凉凉的，是的，面前这个凶猛异常的女人将会是伴我一生的老婆。
我胳膊上留下了谭艳数道红红的爪子印，而我也把她按到在床，在她屁股上打了几巴掌，但没敢用力。
最后我也累了她也确实累了。
战火不断燃烧，我反守为攻：“你说你大半夜的在楼道里站着干嘛？别人进来你也不怕吓着人家，丢不丢人啊你？”谭艳说我还不是为了等你吗，天天晚上我自己守着个空房子，你不知道人家晚上自己害怕吗？我说你都这么大人了你怕什么？“怕贼？怕强盗？还是怕**犯？现在社会风气还没乱到这个程度吧？”谭艳说卫中华你可真够狠的，你是不是就希望我出点事？我说你这话怎么说的？你在家里我都不放心你在哪里我放心？难不成你上班我也要天天跟着你保护你？谭艳说你说的这都是人话吗？“成心气我是不是？有你这样对老婆的吗？”
强攻不行，我只好改变战术。我开始麻木地低头认错，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晚把你自己丢在家里，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睡觉吧。”然后麻木地抱紧谭艳，这简直是每次吵架之后的必然程序，就好象早晨起来要刷牙洗脸，不走这个程序，一天就不会开始，而战争就会留有后患。
我闻着谭艳头发中散落的一片馨香，觉得我们之间所剩无几的爱情正在慢慢被撕碎，成为夜空里纷纷飘落的碎片。
谭艳终于哇一声在我怀里哭了，这就意味着战争的全面结束。刚才她还硬梆梆的，现在却猫咪般柔顺无比，就象下到锅里的挂面。
正在想着昨晚的事情发懵，有人来电话，张晓梅接起来说找我的，还冲我做个鬼脸：“是个女的。”我接过来一听，居然是李雪芳。
我第一反应就是极为失落，要是李雪芳和我一起生活绝对不会出现整夜整夜吵架的情况；第二反应是她找我肯定有事而且这事不小，分手后李雪芳从没有找过我，大街上偶尔碰见她就会象个神仙一样静静飘过；第三反应是感觉这事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李雪芳应该有五年没给我打电话了吧，上次给打电话的时候我正躺在后勤服务队的值班室连椅上看报纸，那时候我还没有手机，电话在队部，队长来喊我接电话。我颠颠跑过去，话筒那边传来李雪芳安安静静的声音：“晚上记得买啤酒，我给你买了只烤鸭回来。”我放下电话，口水“哗”就流满了嘴。
我问有什么事情？李雪芳说想来我公司一趟和我面谈，问我方不方便。我说方便方便，太方便了，你来吧，我跟门卫打个招呼。同时心里一直发虚，李雪芳找我能是什么事呢？难道我和李军说的那事她知道了？不可能啊？真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给门卫打完电话我去洗手间照了照镜子，看到里面的卫中华眼屎未落，皮糙肉厚，老气横秋，仿佛刚刚经过百般蹂躏的怨妇。我不禁仰天长叹“青春已逝，万劫不复”。当年刘备上厕所，看到两腿生出的赘肉，想起纵横天下的壮志未酬，不禁落下两行滚烫的浊泪来，而我现在看见自己状若饿鬼的样子却只能发呆。很久没照镜子，我都忘记自己什么样子了。
但我清晰地记得几年前，我看见镜子里的李雪芳身边年轻的卫中华一脸傻笑，青春正在他的头顶闪烁着神圣的光。
十来分钟后我就听到了楼道里高跟鞋的声音。我知道那是李雪芳的声音，李雪芳走路四平八稳，当年在我在宿舍里听到李雪芳的声音就会感到一阵踏实，那时候我常想，这辈子就她了。
十分钟，我们的距离只有十分钟。
这个城市不大，南城城区算上流动人口也就百十万人左右，想见面十分钟就可以。可是，十分钟又是多么遥远，一生一世也走不完。我心想是不是应该带领李雪芳回忆一下往事，但想了想，那些回忆除了换来我更加沉重的郁闷还有什么意义呢？我心里乱糟糟的，举止有点失措，拿起钢笔喝水，又把钢笔当成烟头丢进了纸篓。张晓梅问我：“卫哥你好象有点激动哦？”这时候李雪芳的敲门声响了。
我说去接待室吧，张晓梅连忙说卫哥不用，“你们在这谈吧，我正好要出去办点事。”然后给李雪芳泡了杯茶就出去了。我看着张晓梅走出去，心里感动了一下，这丫头着实善解人意，刀疤果然有眼光，也确实够福气。
李雪芳说，你的办公室不错。我百感交集，说：“嗯，比电工值班室好点——你找我肯定有事，说吧。”
上部卷一：末日纯真 第十三章（下）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5：00：10 本章字数：2032
李雪芳用中指推了推眼镜，这是她的习惯动作，我知道她在犹豫。我说你说就是，是不是有需要我帮忙的？李雪芳象是下了下决心，说你们主任昨天打电话来了，是关于志明的事，我想问问你知道吗？
我一听又气又喜，气是因为这老头跟我强调了半天保密保密，自己反倒说出去了，而且透露给的还是陈志明，喜的是李雪芳并不知道我跟李军提及此事。
我想说不知道，但怕杨老头把我做记录一事告诉了他们。我说是的，我在场，我做的记录，但工作制度对参加领导办公会的政工人员有明确的保密规定，所以我没和你们说。
李雪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既然这个事我们知道了，所以还是想来探探消息。
我说是啊，这是好事。
她说志明倒是没把这事当作一回事，“这方面他很单纯，以为靠了他的工作成绩问题不大，即使不能提拔他也无所谓。他说他不喜欢搞管理，更喜欢钻业务”，但她觉得还是应该关注一下这事，“不知道领导班子是什么意见？”我淡淡地说态度还不明朗，我的感觉是他和李军势均力敌。
我态度不卑不亢地打了半天哈哈，李雪芳一时无语。我望着她：对面坐着我朝思暮想的女人，依旧文静而坚强，使我有种想拥她入怀的冲动。曾经的回忆如江水滔滔而泻，在我心里激荡出一个个伤感的浪花。可从她推开门进入我眼帘的那一刻开始，我出奇地平静，自己都感觉与她进门之前的举止失措判若两人。
李雪芳沉默了一会，说你现在还好吧？我说马马虎虎，还行。接下来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此时的我就象公司门口两边呲牙咧嘴的石狮子，冷静，也冷酷。想到李雪芳这是来给自己家的老公帮忙来了，不由一阵心寒，愈加感觉自己理应无情。
“你们家陈志明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人品好，威信高——是真正的男人嘛。”我倒不完全是故意这样说，这是实情，陈志明在公司的威信挺高，因为工作成绩在那摆着，而且据说陈志明人品不坏，在我们公司，不管遇到干部还是职工，一律伸大拇指，现在这样的人还真不多。后面的半句讥讽意味甚浓，相信李雪芳听出来了，她脸色微微泛红，如那个春天的桃花初开。
“你还在怪我是吗？”她问我。
往事瞬间浮现，象一个个电影的片断。所有的快乐悲伤一起涌过来，几乎将我吞没。我挣扎着浮出水面，决定尽全力游到岸边。
我点着一支烟，深深吸一口，又吐出来，顿时整个房间烟雾缭绕：“哪敢？不敢。”
“卫中华，你怪我也怪不着。我对你尽力了。我知道你现在很努力，我挺为你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