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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婳-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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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如此。 
  除了幡然外,姽婳再无他想。一柄太公钺,引得周、齐、宋、郑不得安生,可之于她,不过是个新鲜玩物,可有,可无,顺其自然而已。 
  子元去过汲云台,亦见过纪鼎,甚至连青鸾龠也到了手,恐怕早一步参透其中奥妙。至于他为何又将青鸾奉还……不去想,不用想。 
  四物,已得其三,唯差那块玉而已。 
  姽婳却再也无法像当初寻求纪鼎那般用心,如今还有一事,更加牵肠挂肚。     
  辞别绯镰,姽婳游走在轩宇之间,沐浴满身月色,徜徉遍地春风,黑发乱舞,丝丝缕缕梳着沉寂,浮躁的情绪渐趋平稳,沉甸甸压在心上。又是一个万物复苏,滋滋拔个儿的光景,那年,那夜的快意恍恍悠悠,招摇而来—— 
  三只倩影如雪蝶戏花,轻衾裹体,发丝飞扬,在梧宫的高梁栋宇间穿行…… 
  那时久别重逢的喜悦啊,还有公族里难得的真情,今时今夜再回想开去,不安莫名,惶恐莫名,冷飕飕的凉了心扉。 
  突的驻足,身后尾随的亲侍亦随之停住。 
  “千内。” 
  “在。” 
  “择陷阵士轻盈机敏者入朝歌,务必刺探出其时局新政,尤其要知道仲姜妩颜下落何方。” 
  “唯。” 
  “我任司马时便布下宣武令,在国中广纳新卒,至今一年余,想也练出些本事,可堪一用。千内!” 
  “在。” 
  “第二令:布政郕地,聚我之新卒集结为一军,步为步卒,车成车伍,备战随时。” 
  “可司马只得调动旅贲一营,若动新卒须有兵符才是,是否要回临淄禀明齐侯?” 
  “不必,我等不了这么许久!传我司马令,编新卒三万悉数入旅贲,如此一来还须兵符否?” 
  “无须。” 
  “即刻遣旅贲副将去整饬。第三令:三日后,司马将于郕地校阅旅贲全军。” 
  “唯!” 
  千内接过司马印符,疾颜肃目,按剑退下。扶桑子与香树皆是悚然,不知姽婳这神来之笔意欲何为,却也明白绝非美差。 
  夜风习习,且沉郁在胸,姽婳又是一阵咳嗽,清清脆脆,震疼了耳膜。 
  “殿下,湿发吹了风容易落下头疼病。”扶桑子忧色满面,这咳嗽久治不愈,偶有发作,真是揪心。脱下外袍披在姽婳头上,声音在暗夜里叮咛:“三日后奔波回郕,又是一场劳碌,殿下更要好生休息才是……”话未说完,人已被死死抱住。 
  袍服披头盖脸,挡着月色,遮着目光,姽婳面上究竟是何等颜色,谁也看不分明。只是那瑟瑟的颤抖真真切切敲在扶桑子怀中,一阵一阵,敲得他心疼。 
  “殿下……”扶桑子搂着怀中人,轻缓的声音漾着哽咽:“殿下连日夜不能寐,这般苦熬忒伤身。若再去军旅里折腾,扶桑该如何是好……” 
  香树静立在黑夜里,默默陪着相拥而立的二人;姽婳一语不发,紧攥的手渐渐松弛,垂下;扶桑子像哄婴孩入睡般,轻轻摇着她,直到战栗不再,呼吸轻匀。 
  原来是睡着了。 
  看着扶桑子抱起姽婳回寝宫,香树随在身后,一步一步走得皆是惆怅。她不敢想公主夜不能寐是否因为子元;更不敢想,公主能躺在扶桑子怀里酣然入梦又原因何在…… 
  也许诚如千内所说,自己正以己度人,拿着风月情怀去玷污公主。 
  只是,姽婳的心思,谁人能懂? 
作者有话要说:麝香究竟能不能这样用,我也不知道……  
                  征朝歌 
  “卫侯晋实乃淫棍,早年便与其父之小妾夷姜私通生下太子急,后又风闻仲姜之美,起了恶念。先是在淇水上筑了新台,又支开太子急使宋,再派心腹公子泄入临淄迎亲,蒙蔽世人于鼓中。仲姜不明就理,直到洞房时就这么——” 
  龌龊如斯,千内话到嘴边怎么也说它不出。妩颜与她并不相熟,只是想到那花样的女儿受此污辱,该是何等的痛人心扉。 
  仔细想来,敢冒顶太子名夺妻的,除了太子之父还能有谁!姽婳早已揣度了清楚,对此并不意外,可亲耳听到真相,亦是怒不可遏。 
  妩颜,妩颜,情何以堪! 
  姽婳坐在车扶板上,十指攥了又松,松了又攥,几经沉浮才按捺住胸中怒火,双目更在此时阴厉的可怕。 
  “禀司马,旅贲整队完毕,请求校阅!” 
  洪亮激昂的声音打破这一团的凝冷,香树一个激灵,目不错珠地盯着那武士,震惊,欣喜,情愫激涌湿了眼眶! 
  孟阳! 
  阴阳怎也有错乱的时候?本是说定没了的人,又冷不丁跑了出来! 
  只见孟阳活生生站在面前,紧面肃目,依然是不苟言笑的模样。再看香树,想上去看个清楚又碍着礼仪,呆站着要抽搐了也似,挣扎在两难之间进退不得。 
  “香树。”姽婳难得善解人意,朝她使了个眼色。 
  香树如蒙大赦,又哭又笑地飞奔过去,扎进孟阳怀里。孟阳羞得面目通红,浑似个木头人,先是纹丝不动任凭她又搂又抱,后见姽婳有意成全,心神便也柔软了些,缓缓抬起手将人搂了个满怀。 
  眼前一幕,似曾相识。三前年那个春天,娇好的妩颜,文雅的急子,还有鲜脆动人的玉缨络,出吾之怀,至君之手。分明清晰如昨,却恍恍忽似隔世! 
  姽婳倏地站起身,执起缰吼一声“走”!车辙逶迤,所到之处军伍森森,驷马狂且;尾旗展烈,所向披靡旆梳华采,锋指云端。彤弓如血,饱饮正午娇阳,积了满身的杀孽,正要寻那片血海,一吐为快!     
  幕府内,千内与孟阳各执一端缓缓展开地图,齐卫边界乍然呈现眼前。 
  “旅贲三万,携五日口粮潜师西取,至河水畔分为二路。西路五千由孟阳率领,经牧地北上,埋伏在朝歌西野;我、千内与羊之期分率其余二万五千人,于廪延涉河水入其支流淇水,而后顺势直取朝歌,从东、南、北三面围攻其城。速战速决,绝不能给他喘息之机,十日之内,要教朝歌尽在我掌握!” 
  羊之期端着烛台随姽婳手势来来回回,将朝歌抽丝剥茧,摆划个透。这才几日,司马便对卫都形貌了若指掌,河水、淇水本是道屏障,却被她巧妙利用,成了攻城利器。想他卫人本是赖护城河以拱卫都城,怎会防备这手,此阵新鲜奇巧令人瞠目结舌。 
  “何以独留西门?” 
  “卫晋,小人耳,突遭强攻必定心慌意乱,吾若全围之恐激其死战,因此独留西面纵其逃逸。届时,西路伏兵待其散涣时围捕卫族,切记只可活捉不得伤人!” 
  “唯!” 
  “千内先引人去征渔船货船,再就近造足三万人的份量。如今正是河水解讯,投放鱼苗的时候,正好做了运兵的屏障,不引人侧目。” 
  “唯!” 
  卷好地图,千内、孟阳、羊之期三人将姽婳的每字每句牢记心中,躬身揖退再无他言。 
  扶桑子端着药盅疾趋而入,见姽婳正伏在案上凝神注目地画着什么。走近一看,原来是张帛画,画上绘的正是齐国疆界。正是这副画,默默收藏着姽婳七年来走过的山山水水,从即墨到齐燕交界的海线,又是从即墨到齐卫交界的须句。看似曲里拐弯平凡无奇的墨线,却要费尽画师几多考量几多辛勤,他跟着,看着,唯有叹服。只是这几下画得出奇滞涩,教他忍不住望着那只手生起焦忧,不知不觉间,殿下手脚愈发显得僵滞,远不如从前灵巧敏捷,虽然面貌依旧,却难掩骨病深刻的恶痕。 
  “似乎画过了。”良久,扶桑子指着一处轻声提醒。 
  姽婳搁笔,往帛上吹口气:“未过。不久之后这片土地,卫晋定然双手奉上。” 
  扶桑子讶然失语,将药盅双手捧到她面前。姽婳接过,一边啜着苦汁,一边在帛画空白处来回戳着。 
  “这边是晋,其族之强为天下魁首,齐当趁其耗于内乱往西开拓而近鲜虞,必定事半功倍。还有戎族瞍瞒盘踞我北地,狼顾虎视不胜其扰,他日势必除之……” 
  一面聆听着她的宏志伟愿,一面为她披上貂衾。愁肠百结蹙在眉头,无可奈何叹在心上,扶桑子深吸口气,在近旁坐下,静静陪着姽婳在那尺余长宽的帛画上冥思,兴叹。 
  “之后此图才能得完整?” 
  “然也。” 
  月坠窗影移,烛炬春夜深。悄悄言,悄悄言,飞蛾扑火一瞬灿。     
  绕开风宿,不过须句,漫过曲濮之野,旅贲征卫之途走得诡秘。身后是原野苍茫,面前是大河滔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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