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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笑随和,温而不腻更是稀罕。身材硕长,肌肤白皙,行走坐卧颇有仪态,这就真真是自然天成的。
水土养人,各方不同,若说各诸侯国中,有比君主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只有他们的太子、世子。或谨小慎微,步步为营,或结党朋比,丰实羽翼。偏这诸儿是个鲜例,自有一派洒脱飘逸,淡泊宁远的作风。眼前与槿并肩而坐,真是夺人眼目的一双俊俏人儿,天底下惟此一对……兄妹。
“可不是。”槿接过话来:“待到惊蜇后,草木渐浓,风和日丽,正是出游的时节,男儿要打猎,女儿要踏青,好不热闹。妹妹还是晚些走,急什么。”
这些姽婳自然是知道,只是……
“所以三位一身玄端,准备恶补弓射?”姽婳一副好笑的样子打量三人。
“虽然不会同男子一般弯弓骑马,但总要有个样子!”妩颜一副年少不知愁的模样跳了过来:“尤其见识过你那两箭后……难道姽婳对那郑太子无半点情愫?外面传的可汹呢!”
姽婳冷嗤一声。说到这,太子一拍脸门:
“妩颜若不说,我倒忘了。”说着,从随侍手里拿过一竹奁递到姽婳面前,笑得好不高兴:“这是曼伯让我转交给你的。快看看是什么!”
妩颜最是兴奋,直嚷嚷:“定情信物!定情信物!”
食毕,姽婳拭着嘴角,睨着太子,哂谑道:
“‘曼伯’?你跟郑太子很熟么?”
知她心存芥蒂,诸儿和颜悦色的说道:
“妹妹休要将拒婚之事怨怪曼伯,他为人甚好,还望妹妹释然。”
都是这般含糊其辞,姽婳听得烦了。
扶桑子恭敬的接过竹奁,打开,愣住。
看清奁中物什,为郑忽开脱的话,诸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郑忽是什么意思?诸儿不知道,他更看不透此时姽婳的神色,猜不透她的心思。
姽婳倚在几上,眼睫微垂,瞟着躺在奁中的那个陶纺轮,之前的讪谑,和再之前的愉悦都烟消云散,只是目无表情的沉默了。
啪地一声,扶桑子连忙盖上竹奁,十年的朝夕相伴让他知道,姽婳此时,必是怒极的。
“纺轮?还是陶制的,这东西也能当成信物?太寒酸!”妩颜摇头,一脸失望。
诸儿与槿两两相望,心中都是云山雾罩,无言以对。
姽婳飒然一笑,拿过纺轮在眼前晃悠:
“‘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太子殿下,你的这位朋友是说我这‘弄瓦’的再金贵,也是土泥儿,不自量呢。”
众人讶然。诸儿嗫嚅着,却不知该说什么。见状,槿连忙堆上笑,安抚姽婳:
“妹妹想偏了,郑太子……必是借物寓意,规劝妹妹多勤女工,离弓箭凶事远些。”
姽婳闻似未闻,唇角含笑,望着纺轮的眼神却愈发阴邃,若那纺轮有灵,怕是要战栗难安的。
纺轮是死物,人是活的。诸儿面色凛然,夺过纺轮,气冲冲的就要走:
“我去找郑忽,倒要问他是怎么个意思!倘真有意贬辱妹妹,定不饶他!”
众人一惊,还是姽婳最眼疾手快,一把拖住诸儿,顺势靠在他身上,顺手又把纺轮拿了回来。笑嘻嘻道:
“小事小事,何足挂齿。”
诸儿倒糊涂了,好生将姽婳看了又看,这笑逐颜开的模样与方才判若两人,难道是自己眼花?又或者孩子心性,情绪来的快,去的亦快?
姽婳却不理会,又回到先前那箕踞斜卧的姿势。直笑道:
“方才说到春蒐,究竟如何个蒐法?”
到底还是个小妮子,想着玩呢。诸儿松了口气,刚想回答,却被妩颜抢先:
“就在是林苑里追着活物跑呗,追着了就射下。姽婳你弓射了得,春蒐就有得玩了,那飞禽走兽岂在话下!”
“什么弓射了得,我可不曾习射过。”姽婳甚是奇怪。
“可你分明——”妩颜话到一半,就被槿给捂住了嘴。
诸儿甚是好奇,问道:
“你不曾习射,那你学武时都做什么?”
姽婳目光一转,数落起来:
“击剑,拳打,脚踢。都是些活络筋骨的,至于弓射,倒是在山里见猎户耍过,他们有一句俗话,知道是什么吗?”
众人洗耳恭听。
姽婳做拉弓状:
“弓箭在手,禽兽我有!”
那绘声绘色的模样,引得众人一阵欢声笑语。槿问道:
“那妹妹是不走了?”
姽婳一摆手:
“若寻着乐子,迟些也无妨。既如此,我还要去君父那讨一处长久的住处。”
“哦,想是妹妹已有看中的了,不知座落在何处?莫要忒远才好。”槿笑问。
姽婳朝诸儿扬了扬下巴:
“比东宫更东的去处。”
槿与诸儿对视一眼,脱口而出:
“汲云台?”
姽婳点着头,就要打发三人:
“哥哥姐姐们且去恶补功课,姽婳安置好了就来。”
好聚好散,待太子公主们行得远了,姽婳脸上的笑容也如朝露般,蒸发的干净。捏着纺轮,信誓旦旦道:
“郑忽,有朝一日,我定让你三跪九叩,来求这东西回去!”
朝天子
齐姜出英华,守望姜太公。
有张有驰度,无法无天心。
汲云台
与梧宫相比……根本没法比,小的可以,且落拓寂寥。惟胜在地势高阔,因是建在东山之上,枫林之间,红叶楼台婆娑,斑驳广野错落。凭窗远望,触目即是漫山遍野的青柏红枫,层次如梯,栉比壮观。
只是春寒料峭之时,青柏红枫皆不当季,姽婳的心思都被最高峰处的铜像夺了去。
铜像面东而立,姿态威严而神圣,左执斧钺,右握白旄,顶天立地,俯视苍生,历经风雨侵蚀,依旧弥散出灼灼光辉。他是周首封之臣,齐国始祖——姜太公。
“老人家站在这好多年了。”姽婳端详良久,冒出这么一句。山风如吼,乱没个方向,将披风拽的左摇右飘,呼哧哧的直响。
又是半晌,瞥了眼进进出出洒扫宫室的侍婢与武卫,姽婳挪着步子就要下山,扶桑子依旧跟着。
“你留下,不必跟来。”
扶桑子一怔,问道:
“殿下,是否要差舆夫、车驾?何时回来?”
姽婳迎着铺天盖地的春风,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不必。放三天假与汝等休沐,自便就是。”
“三天?”扶桑子忍不住讶然。
“怎么?不够?”姽婳一挑眉,颇大度的道:“那就十天好了。”
“臣非此意……”扶桑子心下焦急,踌躇着,还是问了:“殿下要去哪?”
“一个你去不了的地方!”
姽婳抛下话,解了马缰,不带走一片云彩也似绝尘而去。
一天
两天
三天
第四日卯初,扶桑子叩响了东宫大门。
又是日出时,多少人家还在梦乡里沉吟,但殿下总要亲眼看着太阳从地平线、从海平面升到空中才甘心,今天她也一定正在某处共享这刻的澄明。
“这大清早的来聒噪,太子还在睡榻上,容不得打扰。足下等等罢!”
舍人不耐烦的嘟囔着,打着哈欠回屋。
扶桑子形单影只在院中候着,纵然百般焦急也得按捺住。
这时,只听宫门吱呀一声开了,太子诸儿走了进来。两人照面,皆是一惊。扶桑子赶忙行了空首礼:
“拜见太子。”
太子迟疑少许,笑道:
“扶桑子?快起身。怎有空到我东宫来,姽婳不怕你被人拐了去?”
扶桑子可没心思打趣,满脑子都是一句话:
“殿下三日未归,扶桑走投无路才斗胆打扰东宫!”
太子骇然,连忙拉过扶桑子,问个分明。
“回禀太子。”寺人作揖道:“小奴等问遍看守的阍人,并无公主出去的记录。”
太子点头,挥退寺人,拔腿就往松年殿而去。边走边说:
“只要还在宫中便好,随我去见君父,兴许会有眉目。”
“嗯!”扶桑子紧跟在太子身后。他们早已从东宫一路找到了内庭,齐侯正寝松年殿就在不远。
房廊逶迤,二人走在檐下,松年殿的内门已近在眼前,不自觉的加快脚步。正待此时,忽见一个黄色身影倏得跳入眼帘,同时,七零八落的漆奁竹箧伴随着一声怒吼,卷出门外:
“你这无法无天的丫头!”
那黄人儿三两下接住砸在身上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