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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姽婳也没了言语,悻悻然岔开话题:“那么我只问一句:原本说郑伯要与齐一同入周朝觐,为何临时换做太子?问清了,才好与周王交代。”
郑忽抿了抿唇,有一刹那的游疑,而后看着姽婳道:“郑伯病了。”
姽婳了然地点点头,再无他语。君主暮年生疾岂是小事?郑忽能如实以告,也是信她!想是郑伯要让太子化去与周朝的干戈,他日继位也能从容些,事若至此,那郑伯怕也命不久矣。思及此,难免心生唏嘘:这位除内乱,退王师,使郑国傲视天下的雄主,终于要功成身退!
夜露渐浓,郑忽早已领师歇去,旅贲也只留下陷阵士捧着凉月伫立旷野。姽婳轻弹管弦音似夜莺嘁嘁,信马游疆地穿巡花火之间。庭燎尽头立着个硕长人影,身穿缁袍,头缠赤巾,见她过来便将手中封签递上:
“太子自临淄有信,殿下过目。”
音止,马停,面容依旧。姽婳不紧不慢地接过封签,扣除封泥展卷阅览,颦颜蹙目皆自成一派雍雅风度。
“都说联军来去如风,锐不可挡。我看子元有过之而无不及。”
姽婳说的漫不经心,语带揶揄,这个子元,避郑忽如蛇蝎,绝不在其方圆十丈内经过,郑忽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来,想必是有意不见。更有甚者,自伐夷之后这厮时常不辞而别,从数日,到逾月,若说是避郑忽之嫌,未免过份了。
“子元一直随在军后,近一个月都在郑国徘徊,并不曾远离。”子元笑的很是奚落。
“哦?遇到故人了?”
“殿下将子元探到的事与郑忽说了?”子元不答反问。
“怎么?”
姽婳抬眼望过来。子元浅浅勾出笑靥,语态轻淡:“没什么。”
姽婳自顾自思忖起太子来信,眉间的微遽,唇角的轻弧,看在子元眼里却添了分年少轻狂的明媚,不知是年岁历练出姽婳的风情,还是子元望心中的温存更加稠浓。他笑着,看着,问道:“莫非是纪地有变?”
“是非之地,不变才怪。纪素亲鲁,受其庇护才免遭灭顶。自上回亡于我手,鲁国更加虎视耽耽,再若攻纪恐怕免不得与鲁国交锋。叔父也果不其然的搅出一团浆糊,老当益壮呐。”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姽婳笑的好不从容。
“殿下如愿以偿的掌控兵权,收了郕邑之土既传威名于国内,让叔父任太宰以来与周边诸侯的暗通曲款毁于无形,又能派军驻守于此,钳制鲁国,堪称妙笔。如今战事已歇,殿下远悬太久,还是尽早回国才好。”子元充当幕僚,对姽婳计谋自然了若指掌,步步为营,环环相扣,一切仿佛都在掌握之中。
“不急,叔父不动,我伐他无由。”说着,姽婳朝军列中喝道:“孟阳,腾!”
“在!”
“命你二人听令于子元,领旅贲驻守郕地,那里还有宣武令新招的七千五百人,正与旅贲合为一军,奉子元为将军,统摄事务,尔等听其差使,不得误事!”
“唯!”
将军子元却有异议:“旅贲回郕,谁护从殿下朝周?”
“还有羽卫。信上还说妩颜下个月就要出归卫急子,这是两年前订下的婚事。在许地之事完结,或可去朝歌一游。这期间,旅贲就由你统率,一切依计而行。”说到这顿了下,姽婳斜眼眯着子元,有意戳他痛处:“郑忽太‘可怕’,正好你可以离他远些。”
子元低低笑了两声,比月色更冷,然后意有所指地道:“叔姜归去,季姜奈何?”
姽婳迈开步子散漫在星空下:“齐已无季姜,惟司马姽婳也。”
子元眼波流转奇异难测,随着她的步子走起来:“我以为那只是殿下权宜之计,因此自绝婚姻孤老终生,委实不值。”
“自绝婚姻是真,孤老却无从谈起!”姽婳蓦地转身,在子元耳畔低声道:“我当初的意思是:只要不结婚,怎么玩都行!”
话说得是放肆豪迈,眸底的笑意更加不拘形骸。子元却也不惊诧,只是凝睇专注,把近在咫尺的容颜深深圈在眼中。
“公主!”
千内乍地出声,将一团暧昧氛围搅得锅凉灶冷。她狠狠地瞪了子元一眼,难得端出个长辈模样,话是对姽婳说,眼里却是在威吓子元:“时候不早,公主还是快回宿馆歇息罢!”
子元却似未闻,眼中映着庭燎之火十分炫目,忽而黠然一笑,竟俯首吻上姽婳,浅尝深探,津露交融,全然不顾四周还有武卫,处境众目睽睽!
“你这无礼之徒!”吃了惊雷的千内愤怒难言,上前将他一把扯开。
子元心满意足,一分也不挣扎,欢笑着对姽婳道:“这是殿下自己说的,可别忘了!”
千内更加暴跳如雷,拖着子元恨不能将他给碎了!她身为师氏,一手教大公主,虽然未曾教导礼仪,但也还知羞耻!怎容这等狂徒以色诱主,毁公主名声!想着气着,子元便被拉了下去,不知后事如何。
姽婳却浑然不觉羞怒,食指轻触唇萼,辗去指尖温存,忽而扯出一抹明快的笑,扬声道:“羽卫听令!徒步奔回宿馆,前十人各赏五金,后十人降为旅贲!”
郑之乱
作者有话要说:啊~
奔放的春秋时代~~~ 一身青武服,两尺青锋剑,飒飒然走在廊中的是年近不惑的师氏千内,说是姽婳的武学师傅倒有几分神似。临近寝室时,却见香树端了食案正要推门,顿时眉头倒竖:“都这时辰了,公主还未用膳?郑太子入周朝觐的仪仗已然整装待发咧!”
香树吓了一跳,惊惊险地稳住食案,面露难色:“不是还未用膳,而是还未更衣……”
千内刚要换个横眉怒目,却半途变成了惊惶:“难、难道是——”
香树垂首连着哀叹,二人心照不宣,惆怅着入了寝室前厅。千内再也轻快不起,心中哀愁隐忍难发:“我以为殿下神采昂扬风华正茂,那般青春鼎盛容易让人忘却她的病痛。”
“公主沉迷军旅近乎忘我,也不甚关心病情,只是有一人从未怠慢。”
二人相对垂叹,趋步入了内寝。
扶桑子衣袖捋到肘上,跪坐在姽婳榻前与她活动腿脚,一手抚着膝,一手托着脚,伸屈收张,缓慢而有律。
“我饿了,先吃饭。”姽婳直楞楞地坐起来。
“是。”
扶桑子拿貂衾与她披好,接过香树递来的食案,竟自己先一一尝过,然后才端到姽婳面前,等她用膳。
“这是做甚?”姽婳一头雾水。
千内答曰:“公主屡遭行刺,万事皆要小心。扶桑子能尝百草,确定味道正宗无异才能让公主食用。”
此言一出,空气为之凝结。
扶桑子究竟做过多少事,自己习以为常却浑然不觉!
“那我岂不是要吃你的剩饭?”姽婳一双亮眸炯炯然盯着扶桑子,像是嗔怪又像调侃。
一口气没倒过来,扶桑子被呛得不轻,正不知该如何应对时,饭食已被接过去,悬着的心还未及得放下,却见漆碗抖了两下应声而落,热腾腾的粥顿时溅在被褥上!
“怎这般粗心!”千内未曾多想,连忙拿了帨巾拭去溅在被上的污物。
姽婳却瞪着自己的双手,掌心繁乱,十指削瘦,骨节间肿痛连连绵绵不可抑止,伸张紧握全由不得自己。
“殿下?”扶桑子察觉不对,慌忙放下食案,握住姽婳双手,轻轻摸娑着。因是习武,又且畏寒,掌中握着茧,指尖贴糙纹,反倒衬出扶桑子双手格外细嫩柔滑,还带着草药的甘苦味儿。
“连手也不行了么?”姽婳怔怔地望向扶桑子,眼神里的挣扎教人心疼。
“不会。”扶桑子双手捂得紧实,左右找些托词不教她灰心:“即墨冬无严寒气候较是温和,又有温汤疗养,殿下乍到此处想是水土不服。”
姽婳无力地点点头,抚平心中沮丧,瞥了眼食案上的玉杯,恹恹地问道:“那是什么?”
“是蜜姜酒。”扶桑子将姽婳包得好不严实,只露出个脸儿。再看那玉杯盈手而握,刻着春耕秋收纹,十分精美,然姽婳问的却是里面澄黄稠浓的浆液。
“用蜂蜜、姜与酒调拌而成,是个新方子,或可解几分病痛。”说着,扶桑子舀起一匙喂到姽婳唇边,努力做出个轻快的模样,可惜是个实诚的本性,满目的忧悒哪骗得了人。
“味道忒怪了。”粗略一尝,囫囵噎下,姽婳笑靥轻浅难掩失落。酒香醇厚迷人,虽有蜜的甘甜与姜的辛辣掺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