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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婳-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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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怀疑我怀疑你?”姽婳不以为意地嘻笑着:“外邦人也不稀奇,我宫中就有,扶桑就是鲁人。” 
  子元这才释颜,心底笑自己浅虑多疑,本来无事的也要生出事端来。想来相遇有小半年,起初的堤防并未被岁月消磨,然而近来披风历雨左右相协,二人间的隔阂一日浅过一日,像主仆,更像知音。否则,姽婳怎容他近身。 
  沉默片刻,松了口气,子元寞落地笑道:“子元确是郑人,额上的奴隶墨迹,便是太子忽所刺。” 
  姽婳微讶,没想到竟扯到了郑忽头上,按捺心情且听他道来。 
  “太子忽素来顽固自用,少听人言。子元又不是个乖顺的人,偶与之冲撞,便烙了罪印。”子元自嘲着,突地对姽婳一笑:“后来听闻齐国季姜竟然在大庭广众前朝他放箭,便寻摸来了齐国,就想看看这季姜是何等人物。结果还真让我遇见,上天垂怜。” 
  思及旧事,姽婳不禁莞尔,当时也是意气用事,没想到竟引来个子元,一转眼,却被子元盯得好不自在。恰在这时扶桑子推门而入,指着他,笑道:“看,鲁人来了。” 
  扶桑子进门行礼,见姽婳卮中有酒,眉头倏地一蹙,垂耷耷的浓眉压在重睫上,黑瞳里幽不见底,白球上浮着血痕,若非熬夜苦思,哪会这般憔悴。 
  “殿下明日要到营中领兵,还是早些睡下,莫再多饮。” 
  是啊,明日,才是真正的战场。 
  闻言,子元意味深长地笑了下,不等姽婳逐客,便自觉揖退。见他洒落落回了客舍,观与香树久悬的心这才放下。 
  “连酒也饮不得?”姽婳疲倦地朝后一仰,闷闷不乐。 
  “殿下以往所饮便是特酿的黄酒,宫中已无储藏,再等两日才好。”扶桑子恭敬地回答,又轻声问:“薄贴贴在身上想是不适,殿下可要沐浴?” 
  “皮肉是觉得粘得慌,筋骨却舒适了。”姽婳点着头,又长长出了口气:“沐浴,就寝。” 
  “唯。”三人同时应道。 
                  逆旅贲 
  翌日,拂晓昏暝。 
  寺人睡眼惺忪地打开宫门,一见面前来人,立即惊了个抖擞,连声唱道:“仲公主驾临——” 
  妩颜也不客气,笑嘻嘻地招呼一干随从,抬着竹箧漆箱鱼贯而入。汲云台一团梦景没等朝阳高升,便散了干净,个个整衣肃立不敢怠慢。惟见观与香树急匆匆从二楼下来,惊疑不定地喃道:“公主,公主不见了!” 
  妩颜啊地一声,没等她质问,后脚进来的子元却不由分说地如风也似上了楼。书房,寝室,还有扶桑子所在的偏室,空无一人,子元猛地回头将跟来的人员巡视一遍,随即松了口气。 
  “是领着扶桑子与孟阳出去了。” 
  这一听,才发觉孟阳果然不在人群之中,此二人均是公主心腹,一同没了踪影,且房内也无异象,想也不是出了意外。可这主仆三人凭空不见,只字片语也不曾留个,让人怎能不着慌。观与香树二人手足无措的将里里外外查个了遍,公主与扶桑子轻装细软都收拾得整齐利落,堆放在书房西北角,想是要军旅里要用的,但东西留在此处,人又当何往? 
  妩颜想是见惯了姽婳弄玄做虚,竟一点儿也不着急。倒是盯着子元看个仔细,心里直骂姽婳风流,家臣一个比一个美貌不说,眼前这男子虽是长的英武俊爽,却更有一番难以言语的媚惑。收这么个人在宫里,也难怪她的名声在梧宫里倒着数。 
  子元不紧不慢踱到书房,面南而站,正是姽婳平日里观书阅览的位置,抬头便是南面一道竹帘,再南是透通的素纱障子,只见两三个锦袋盤囊从挂竹帘的梁垂悬而下,十分突兀。子元稍一思忖,随即轻呵呵地笑起来,走过去将锦袋盤囊摘下,掂在手中。 
  “怎么?看样子你是有眉目的,倒说说她又钻哪去了?”妩颜瞧出些端倪。 
  子元转脸,欠了欠身子:“今日是殿下领兵之期,自然是去了军营。” 
  妩颜一听,又怨又气:“哼哼,枉太子与我还念她囊中羞涩,集了些盘缠来,她倒是招呼也不打个,自己溜了!” 
  囊中羞涩,谁说不是! 
  酬周室,贿公孙,光这两样就将即墨贡上的邑入与平日里的积藏掏了七七八八,再有些零碎的打赏,支出甚巨。想到这,子元又忍俊不禁,汲云台虽不至于断炊,但摊到个半点聚财意念也没有的公主身上,入不敷出倒是真的。 
  “劳二位殿下费心,想得十分周到。”观打理财政更加深有感触,然礼束上的委婉还是必不可少:“承蒙赏赐,可否容奴等禀过公主,再做处置?” 
  妩颜十分无趣地摆摆手,本是来看公主司马个新鲜的,既然找不着人,她也要打道回去了:“她才不会拒绝,再者,太子说这是军中用得上的,全当是司马俸禄给她送去便是!”末了,还忿忿地剜了子元一眼,似乎是憎他以色诱主。     
  恭送妩颜绝尘而去后,众人这才迫不急待的围上子元,你一言,我一语地问叨起来。 
  “不急。殿下已有吩嘱,她先行一步,要我带些人随后接应。”巡视一圈,子元双手拊后,从容地道:“汲云台武卫半数充为司马卫队,随我同往。至于歌伎,留守宫中听候差遣。观与香树要留下一人,殿下可有吩咐?” 
  二人面面相觑,连连摇头。观突然想到:“近日宫中缺金短粮的,公主却将她妆奁之用悉数赏赐……” 
  香树一听,亦不甘示弱:“公主倒是给了我鹿衾!” 
  闻言,子元恍然,微微一笑:“观依旧为家宰,统领众人治理宫中,香树随我去军营追随殿下。” 
  众人将信将疑,如坠雾中。     
  卯初,一切依子元所言筹置妥当,该留的留,该走的走。观临镜梳妆,将奁中钗笄也不问个秩序,悉数插在髻上。再看晨光已经灿漫,便吹熄湟亮的烛,心事随着青烟弥散镜中:回想那日公主拖着病体回到汲云台,留守之人个个欣奋,自己亦是感慨,这边扶桑子死而复生,那边绯镰与蒲又凭空失踪,杳无音讯,真是人来人往全是机缘。 
  之后,公主要香树服侍梳发,却将整奁的金珠翠玉赏给自己。虽未明说,想也是因她救过扶桑子,才得垂青。可她寻人救人全出真心,何曾想过报答。 
  耳畔传来嘈杂,观连忙垂首掩去浮动的情愫,心中痴绵酸楚,欲诉无处。     
  淄水畔,旅贲营 
  话说正当严冬季节,又值久日无战,营中操练也格外紧张刻苦。令旗号角一遍遍熟悉得如掌中纹路,驱车催马千百趟纵横得似宫商谐鸣。辰正时过,早操方兴未艾,朝食已腾腾出锅,散发着诱人香气。旅贲营五千军士出身不是奴,不是隶,最低的也是平民,其中更有士家子无数,伙食餐饮自然不会寒碜。 
  将军都传才刚咽下最后一口饭,就见偏将火烧眉毛也似闯了进来,咋呼道:“启禀将军,外有一小子十分猖狂,又赌性奇绝,我一旅五百人的饭食被他赢了去,都空着肚子呢!求将军为我等挣回来!” 
  听到赌性奇绝时,都传就打了个激灵,双眼儿直放光,再听到后来,更是意气迸发:“哪里来的,竟敢到旅贲营里闹腾!” 
  “临淄乃我之都邑,遍地是宗贵,想又是哪家弟子到这猎奇来了!” 
  都传一捋浓须,若没记错,今日会有个女司马来提营。偏在此时来个捣乱的,倒要会一会。思忖间,便已踱了出去:“哼,当真是个赌徒,教训他一回也无妨!” 
  校场上,千百双眼睛都巴巴的瞅过来,军士窃窃私语,都道这少年真是生了个包天的大胆,只带两名随仆就敢擅闯旅贲营,来了就聚赌,逢赌必赢,终于把偏将给惹恼了,毫不客气地请了大神出来。 
  都传也是惊诧,且不说这少年也忒俊秀纤弱了点,若非这里是军营,他还以为是来了个女孩。再看他带的随仆,哪里有凶神恶煞的模样,倒是有个威武面冷的,偏偏又带了个敦厚实诚的,心性都写脸上呢,随便支个人都挑翻了他,就这三人还把他麾下勇将赢地饿肚子,忒丢份儿哩! 
  “我一旅的朝食量可不小,小兄弟可吃得下?” 
  “听闻旅贲都传好赌,在下特来拜会。谁知将士们盛情难却,直把热乎乎的口粮往我这揣,正愁没地放,将军可要设法给我解围才好。” 
  都传唉哟哟直叹啧,瞧这副轻傲洒落的模样,果不是个寻常子弟,三言两语直勾得人技痒难耐。 
  “好!”都传豪气干云地一击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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