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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终于来了!
冬天冰冷的空气似乎变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玻璃墙,只有通往这辆车的方向畅通着。
桑红转身走向那辆车,车后门缓缓地晃开了,一阵轻柔的电子警报声有节奏地响了起来,桑红记得宋大有曾经给她说过,国外的豪车,甚至连车主没有系好安全带的细节,都会有音乐声来提醒。
“这就是你找我的原因?你属于哪里?部队还是国安部?”
桑红在重新找到了自己的舌头之后问道,她的声音已经和车里的老女人一样虚弱而嘶哑了。
“桑红,那件事过去多久了?两个星期吗?你做噩梦的频率有没有改变?”老女人声音柔和地问。
桑红眼睛里的泪水充满了眼眶,她绝望地说:“为什么这么对我?我遭受的惩罚的还不够吗?难道只有我死在海上,死在那群匪徒的手里,才是应该的结果吗?”
“过来,上车,你好像很冷,这里有泡好的热茶,来,让我带你到一 个地方去,帮你改变这一切。”
老女人好心地微笑着,抬手指指她对面的座位。
“改变这一切?”桑红的目光一点点地攫紧了那个老女人,她艰难地抬脚上了车。
桑红戒备地坐到老女人对面的座位上,那座位的质地很好,很舒服,有种让她心神一松的舒适感。
车内茶香氤氲,这样沁人心脾的茶,她从来没有闻到过,那香味绵远悠长,宋大有或者秦洛水吝啬地请她喝过的茶香都抵不过。
似乎是片刻之间,她心底那层冰冷绝望的抵触的壁障已经烟消云散了。
桑红透过迈巴赫有着轻微声响的玻璃窗看向外边,那些静悄悄地从他们车边滑走的街面房屋就想不真实的电影布景,庞大的图书馆的建筑成为一闪而过的剪影。
在这辆豪华轿车的隔音室内,桑红觉得世界寂静了,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
很难想象外边经过的人是真实的而不是电影布景或者道具。
无论是那个探手从垃圾桶里捡垃圾的拾荒的老人还是成群结队地经过的学生,因为被过滤掉了真实的声音,都像是生活在一个电影里被遗弃了的异度空间里,桑红觉得从自己进入陌生女人的车中的那一瞬间,她就有种脱离外部世界的虚幻感。
豪车她坐过不少,跟着宋大有她更是对好车有了更精细的了解,可是,今天她所见到的这辆车,各种设计达到的领尖水平,让她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
至少,能把声音消解到近乎恐怖的程度,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环境。
她把目光从外部移到车内。
忽然突发奇想地把身子向前稍微弯曲,只觉得身下那具有人体学原理造型的皮革软椅的液压气垫,立刻就按着她的身体的新姿势做出了调整,太他妈的不可思议了。
桑红不由笑了,原来原装的这种设计竟然能微妙到这种程度,这是无论花费多少代价改装的车都无法具备的。
“你是谁?”桑红以前觉得富人们把车当做身份和财富的象征,纯属无稽之谈,现在她明白了,她已经被这车内的顶尖水平慑服,似乎拥有这样一辆车的人,掌控着的资源绝对超出了她的想象。
桑红的声音里俨然就有敬意,无论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头,无疑她已经是这短暂的瞬间,让桑红看到了她的实力。
老女人没有回答她,只是给了她一张名片。
这张名片出奇的厚,好像是折叠了四层的美钞,桑红敢打赌,她要是凑过鼻子嗅嗅的话,绝对会修到檀木的芳香。
“你不记得我了?”老女人问着这话的时候,善意地笑了。
“巴萨布里奇—麦瑞教授?”桑红念着,一边回忆,一边用指尖在布纹纸上顺着她名片上黑色的浮雕字体滑动,“我认识你吗?”
“你给我的研究中心发过一封邮件,大约在两个星期前。”老女人提示道。
“等等——两个星期前——”桑红把名片翻转了过来,她轻易就认出了那个研究中心诊所的标志,这个名片设计师太有天分了,巧妙地把教授名字前边的字母B扭转成了三维的横线阿拉伯数字8,一个代表无穷的符号。
是的,那个时候桑红刚刚被宋书煜救了回来,无论夜晚还是白天,她都只能闭着眼睛装睡,在他离开的时候,她就只能双目炯然地开始无穷无尽的噩梦。
于是,她只好到宋书煜的书房,用他的电脑开始在寻找自我救赎的方法。
“那个广告——那个刊登在M国《遗忘研究心理学》周刊上的广告是你发的?”桑红的心底瞬间就开始放松了。
庆幸这个老女人不是部队的,不是国安部的,更不是来自敌对势力的,她竟然是自己渴盼的真正的心理学专家。
她绝望中投递的甚至连语法错误都没有耐性纠正的那封求助信,竟然真的发挥了作用,而且,就在她濒临绝望的边缘,对方竟然从天边出现在她的眼前。
老女人点点头,打开了身边座椅的扶手,抽出一本杂事放到茶几上。
“我们在好几本杂志上都刊登了这样的广告,我想你是按着这一本杂志的电子文本上的广告报的名。”
她那老如竹节的枯瘦的手把杂志翻到了那一页,示意桑红去看。
桑红瞟了一眼,就点点头。
她当时只是随便地打开网页浏览,寻找着可能减轻自己心理痛苦的办法,一般情况下,她极少去浏览国外的网站,更不用说看广告了。
“学会遗忘。”桑红重复了一遍当时像是磁铁一样吸引住她目光,并让她匪夷所思地参与进去的那段广告词,翻译过来大致的意思是——
你经历了一次严重的心理创伤,想要把它从你的记忆里抹去?
那请你来找我们,给我们发一封邮件;
私人心理诊所巴萨布里奇—麦瑞教授正在寻找志愿者参加一次有医学保障的绝对安全的心理学试验。
“你为什么没有对我们回复的邮件和打出的电话做出任何回应?”老女人问。
桑红很快地揉揉耳朵,它们开始慢慢地出现那种熟悉的灼热感了。
怪不得她在最近几天总是有那么多的区号怪异的未接电话。
“老实说,除了心理困扰之外,那件事情带来的现实困扰足以毁灭我的生活,我正在努力的降低它对亲人的损害,等待着从天而降的惩罚;
而且,更老实地说,我从来不接陌生人的电话,坐出租车受到绑架的经历,让我记忆犹新,陌生人的车对我来时,就像陷阱,就像牢笼,所以,我更不会进陌生人的车。”
桑红斟酌词句,艰难的说。
“那你为什么这次破例了?”
“我已经打定主意承受最坏的结果了,而且,你看起来对我充满善意,还有,这辆车对我充满了吸引力。”
桑红说着放松地把身体往后靠去,果然的该死的舒服啊!
“这样啊,看来通过对你的志愿信解读出来的心理信息果然没有白费。”
老女人笑得很得意,露出的整齐洁白的牙齿,让桑红有些意外,她的牙口和整个身体的健康状况相比,似乎太健康了一些。
“在你的工作环境里,你们老板总是这么亲自关照新病人吗?”桑红问。
“只有对于非常有希望的候选人才这样,比如说你。”
“对于什么来说非常有希望?”
“对于我吗的试验成果来说。”老女人说着重新把茶几上的杂志拿了回去,放回扶手内的工具匣里。
“桑红,我也愿意对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似乎已经走投无路了。”她的目光落在桑红那精致的高底长筒马靴上,然后又上移到她放松的膝盖处,她的膝盖在假性的透肉丝袜里线条优美。
桑红耸耸肩膀:“你跟了我这么好多天,估计已经把一些外围的情况调查得差不多了,我是有可能麻烦缠身,但是,你依然还是找到了我,这说明了什么?
我对你们来说是值得付出精力的;
能用平白的话告诉我这个试验是做什么的吗?”
“我所工作的心理研究机构,对于私人记忆研究方面,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
老女人优雅地端起茶杯喝茶,一副自得自信的模样。
“在最近二十年里,投入了数亿美元的研究经费,想要弄清人类的大脑到底是怎么工作的,简单一点说,这是一个有关‘学习’这个主题,成批的研究者都曾经被这样的想法吸引——我们如何能更好地利用大脑的潜力;如何挖掘或者控制它。”
老女人说着把茶杯放到了茶几上,用瘦如竹节的指尖在旁边的一个小瓶子里沾了点什么液体,在茶几上方熟练地划出了一副大脑结构图。
桑红看着那很快显示在茶几上方的空间里的立体的大脑图形,顿时有些玄幻了。
她认真地看着那个在老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