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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嫁千金深宫劫:璃妃传-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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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披回鹤氅于我,又消失无踪,似一切都归于不曾发生般平静。眉尖颦颦,真如他所说的,偷入第二坳仅为赏雪后天池吗?那么,这玉镯,必然也是他所赠之物,谢我以血相救,抑或是——思绪被望舒的询问打断:

    “娘娘,您看这水温合适吗?”望舒已端来漱洗之水,并一个月白薄瓷万金瓶。

    我以手背试水,晗首示意可以。

    “这是我这几日依着《太平圣惠方》才配出的洗颜粉,娘娘每日洁面而用,定可容颜永驻。”

    黛眉轻扬,笑道:

    “若真如此,那历代后宫,本宫怎不见史书记载出了妖精呢?”

    “容颜永驻,才能常得君王带笑看啊,这可不是妖精祸害。”她唇畔浮起弧度,笑着将瓷瓶内的粉匀于手心,却是一些极细粉末。

    “这呀,要仔细地除去益母草根上的泥土,可断不能留一丁点泥土星子,不然,就全没了药效。切成细细的小段;晒干以后烧成灰。再用醋和为丸;置于黄土泥的小炉中间,烧至通红;反复七次;研细过筛;用梅花的蜜和均匀;放在白色瓷器中,用玉槌或者玉槌研细;不断的过筛、研、筛;直到成了如今这极细的白腻粉末。”她见我饶有兴致地望着,便循循将制作过程说来。

第二卷 缘惜 第33章 玉容倾城雪魄寒(下)

    (安陵宸)

    我嗔道:

    “还真真繁琐呢,若每次都这么弄,岂非还得等那梅开的季节才可得?”

    “娘娘说的正是呢,所以,我每逢冬日,定备足了一年的量。”

    “舒,其实,不必为本宫做这么多!”她一直不自称“奴婢”,我亦是视她与别的宫女不同。她看似清冷眸后所隐藏的,怕是比萱滢更晦深的过往,既然她选择掩饰,我自然不会去强求,况且,她如今还救了我一命。

    “娘娘,先洁面吧。”她低眉而笑,递上绵软的白巾。

    素手揭开面上的青纱,眸光掠过铜镜,看到身后望舒惊艳的叹止语声,以及右脸的那道疤痕——我不可置信地望着镜内,指尖触及处,竟然光滑细腻,似从来未有过痕迹。

    “娘娘,您的容貌恢复如初了!恭喜娘娘!”

    “怎么会?怎么会!”我喃喃道。

    “妹妹定是感动了北溟天神,天神眷顾于你。”温婉若水的声音响起,寰柔盈盈从外间走进,眸华若水地凝着我。

    “姐姐也取笑于我?”不知为何,看到疤痕不复,我的心内会涌起的,竟是一丝欣喜,曾几何时,我也开始浅薄地在意起自己的容貌了呢?

    “我是替妹妹高兴,”她在我身侧坐下,执起雕银镶嵌靛蓝宝石的梳子,替我缓缓梳起青丝千缕,水眸瞥到我手腕的白玉镯时,微微怔了一下,但旋即恢复常态:“女子的容颜,对后宫的嫔妃,犹为珍贵。帝王之宠,最初乃至最后,亦是看重于此,纵有例外,却是可求而难遇。”

    “姐姐——”我一时语塞,她的眸底,我看到一抹淡淡忧意映着白玉镯的润泽芒光冉冉蕴升,沾染着棋楠香,渐次再沉淀下去,竟是深蓄的哀悯。

    天寰玫瑰?莫非是他让我容颜恢复,我的猜测亦只能到此,毕竟,昏迷后的一切空白苍茫地存在于记忆里,无处触及。

    “呵呵,我也是落俗了。”浅约笑弧在她唇畔勾起,“我已传了小膳,等你梳洗完,一起用吧。”

    我晗首,望舒已伺候我用洗颜粉,敷于脸,随后洗净。我望着镜内,无暇容颜,簪环泽光交错地映照间,那抹明黄的身影竟愈来愈清晰。

    原来,所谓的一心人早在我心底驻下,纵然他于我,如风,看似处处关心,待要分辨真虚,却是触碰不着。可,那份心意,我岂会不知呢?

    而我,一再漠置逃避,直到今日,我亦为重得容颜悦君心而喜,红颜浅薄,莫过如斯,其实亦该是我心内早就有了计较吧。

    用罢膳回房,倦意袭来,遂唤了温汤沐浴,褪去内衣时,却见贴身亵裤上,染了丝丝的血迹,月信未至,突兀地着了血,隐隐觉得不安,却又不知为何。

    但这触目的血迹,却正是日后引出隐忍吞噬的暗潮将我逼到万劫不复之地的源头。

    而此时,一直身处深闺的我,却丝毫不知道彼时的疏忽会导致日后的种种不堪。

    当晚,沐浴完,复睡去,一夜安眠不提。

第二卷 缘惜 第34章 祸水红颜语成谶(上)

    (安陵宸)

    如是,在北溟已有一月之余,转眼间,竟已是除夕了。

    北溟宫中的除夕,却不似西周那般隆重其事,仅是绰约地挂了一盏盏六方红纱绢制宫灯,灯罩的棱角上嵌着翠玉珠佩,金色的穗边和流苏便从那佩环嘴中吐出,一脉地顺了下去,随着夜风翩然而舞,愈晃的红纱上画着的山水楼阁生动起来。

    寰柔奉诏去了冥宫伴驾,她平素柔雅的脸上竟似小女儿家笼了娇羞的神情,凝着她眸底丝丝的喜悦,我的心,在那刹,却忽地有莫名失落,他,此刻,该是置身宫内盛宴,觥筹间,幽黑的眼底,是否还是刻意隐忍的那份孤独、哀郁呢?

    晚膳用了些许酒酿圆子,脸颊微微晕灼,素手抚着琵琶,望着月华皎净,信手弹拨,琴色之冷,仿若清泉涓缓泠滞凝冶,暗忧自生别愁间,转轴拨弦,试了两三个音,曲不成调,心已茫惶。

    遂放下琵琶,屏退宣滢、望舒,提着一盏琉璃绿玉罩纱灯笼,慢慢走出皎雪宫,天池依然清冷,月色下,涟滟的波光丝毫没有澜涤,如一汪明镜般卧于环绕的山栾之间,隆冬除夕夜,却然无风,停顿的空气,让心底泛起些许窒闷,

    明日,就能返回西周了,如若不是寰柔相留过完这个除夕,此刻,应该在回程的路上,为何,我的心底,如此期待着归去,却,又夹着莫名的惆怅呢。

    我真的可以放下所有的心结,去直面自己内心深处蕴积的情愫吗?微凉的手指在脸颊滑过,水面的倒影,映出我的无双姿容,却,还有——

    我愕然地看到背面悄无声息站着一人,转身看清那人时,却是一耄耋老人,灰青的衫袍,同色的头巾紧紧裹着他的脸,裸露在空气中的,仅是布满皱纹酱深色的脸、暗红色的糟鼻、以及一双混浊的眼睛,他身上袭来的腐败气息丝丝涌来,腕间白玉镯泠净的泽光闪过那对混浊的眼珠时,他突然震惊到睚眦欲裂,干枯的手指指着我,踉跄退步:

    “你,你,你——”

    他脸上的皱纹在那瞬间,全部纠结到了一起,犹如蛛网错盘,在冷月的斜晖下,滲着砺白的皮色,映着混浊的眼珠,更是骇人。

    “妖孽!妖孽!”未待我反映,他止住不稳的身子,喝道,唾沫星子喷溅出,我往后退了几步,凝着他,正要答话,他继续咕囔着:

    “老奴就知道,主上还是被你蒙了心!所以,主上永远只能是谪神!”忽地,他发出喈喈的笑声,“他们只知道,南越的姬颜媚主殃国,但,谁都不知道——”压低了语音,凑近,谲诡地看着我:“真正祸乱两国的,是你!是你!”

    他伸出枯萎的手欲要抓住我的衣襟,我惊恐地避开,他落了空,眼珠阴冷地瞅定我:

    “宸极方盛,彼岸龙潜,亲弑至爱,血祭孽缘!”

    我执着灯笼的手沁出了汗意,古怪的话语、森冷的面容,让我竟不辨就里,怔窘地启唇:

    “老人家,你认错人了吧。我并不与你相识,亦不知你所言为何意。”

    “我不会认错,不会,你这张脸,哪怕穷尽四国,都找不到可与你媲美的姿容,但,那是邪气,邪气!”他的瞳孔因激动而骤然放大,声音嘶竭地道:“天下必乱!必乱啊!”

    他用力将我推倒在尚未融化的积雪皑地,然后,尖利啸叫一声,往夜色深处逃离。

    灯笼里的蜡烛倾倒在雪地,簇起的火苗噬了绿玉罩纱,触到冰雪,瞬地红光渐湮,仅滋起一缕轻浅的烟雾,袅扬着,刺入我的眸内,涩涩地,似涸干了水份。四周,除了莹白的雪光,重罩进黑暗,只远远的甬道边垂挂的宫灯,星星点点沁出的红韵一并缀进我在北溟最后一晚的记忆中。

    祸国妖孽……亲弑至爱……他颠狂的话反复在我唇边嚼过,心,如被抽紧,搐缩间,一丝丝的挤尽残余的空气,缓缓注进的,却是莫名的酸涩,不能呼吸,一吸,那酸和涩便涌了上去,愈呛得眸里凐了雾气,被才起的风一吹,再再涣散开来,辨不得来时的路。

【第二卷 缘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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