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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正常。陈大同的行为艺术得不到洋人的赏识,现在仍处于沮丧的状态。张伟健和李伟南却分别在通县那边各买了幢别墅,各养了两个保姆和一条狼狗,同时过起了地主生活。”
“张伟健这小子是迟早要发达的,只是陈大同的行为艺术原是早出了名了,怎么一直搞得不景气,真是。”姜大胡子说。
“命运嘛。”他说。
在丰城逗留了几天,然后跟他们告别,说赴美的日子临近,他必须赶回去。
送他的时候,江蓬恋恋不舍,失魂落魄。他想他是被小镇文化给困死了,他的到来犹如一缕春风,吹得他心里亮堂堂的,但反过来想,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生活,这次不过是他暂时地唤醒了他心底里的梦想罢了,离开他之后,他很快又会适应回去。
他一直要把他送到N城。在中巴汽车上他表现得缠绵悱恻。他笑他别搞得像同性恋似的。他说也许有点那个的倾向。他说那太可怕了,幸亏我就走了。
车驶到N城市郊时,江涛指指窗外说:“这个地方是苏青的故乡。”
“苏青的老家在这儿?”
“就在那边,”他用手指指,“不过现在都是遗迹了。记得她在《结婚十年》里提到她曾把她的第二个女儿托付给一个乡下保姆吗?这个乡下保姆就是我们丰城镇的。”
“世界真小。N城能出一个苏青,也算不错了。”
“苏青是到上海以后才成为苏青的,在这儿她只是个普通的富家小姐和平常少妇。”
“但她仍算是N城人。”
“不,不算。她是上海人。”
“照你这么说,我是北京人了?”
“你就是北京人。苏青就是上海人。”
“你就是想跟你自己过不去。”他说44他在N城坐船到上海,然后在上海坐特快列车直奔北京。一出车站罗京京的电话便到了。她告诉他于剑戈找他,叫他马上给他打电话过去。他打过去,于剑戈叫他出发时把所有的画都带上,说据估测,他的那种风格会看好。他叫了声从房东女儿郭倩那儿学来的“Yeah”便搁了电话,转而再给罗京京打,罗京京语气有埋怨成分:
“终于理我啦?”
“回了老家一趟,同时看望了一下姜大胡子。”他解释。
“没那么简单。”罗京京说。
“就是这么回事啊。”
“那以前为什么那样?”
“以前我──说不清楚。”
“出国之前不跟我见一面吗?就算真不理了,也得最后见一面说说清楚。”
“你说什么呀。亮马河大厦,硬石酒吧,看摇滚演出,怎么样?你定个具体的时间。”
“先到老舍茶馆去喝茶,好好聊聊。”
“好,到时候我跟你说说南方。”
“就现在!”
“那我总得休整休整吧?”
“给你一个小时。”
回到清华北门的住处,房东给他一封信,从信封所知是从外国写来的,哪一国却看不出来,因为上端除了汉字之外,另外一种文字不是英语。
当然是杨妮写来的。
他的脑中浮现出杨妮的形象,同时出现小芳和林未,他想人事沧桑,世界既大又小。他闻了闻信笺上的香气,是黄玫瑰的,杨妮开始的时候喜欢看不到的桃花,后来就爱上了每天都有人送的黄玫瑰。
宋荣桓:
这封信我要写得长一点,你作好思想准备,因为以后会不会再给你写,就不知道了。
到了欧洲,一如所料,我发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与我们以前见过的截然不同的世界。就此我想:我还有没有另外的世界?于是我决定下一步去非洲,再下一步去美洲。
在这儿先后认识了不少来自中国文艺界的人,发现有很多嫁给了欧洲人的前中国女明星,有些还是我们曾经熟悉和崇拜的。她们嫁到这儿,目的当然是过上富裕的物质生活。所以一个欧洲朋友说:发展中国家的女明星很贱,她们出名是为了能够有机会嫁给发达国家的任何一个公民。我想男人也应该差不多吧?话是偏颇了些,但这样说也可理解。这是一个世界对另一个世界的“投奔”,就像这个世界投奔另一个世界──天国一样。
这个世界和我们那个世界最主要的不同不仅仅在于风土人情、风俗习惯、民族和宗教差异,主要的还在于人与人之间思维方式、话语体系、行为方式和生活内容不同。我们那儿,大多数人还都是理想主义者,要为这为那奋斗、努力,而这儿,他们的世界,大多数人都是享乐主义者,每天考虑的是怎么去享受、去寻欢作乐,而不是怎样去争取、去追求。我想从我们到他们,是一个跨越,那从他们再跨一步,是不是就是天国了?在天国,享乐也没兴趣了,整天恐怕只有无边无际的无聊和空虚。
遍游欧洲计划化一年时间,美洲和非洲加起来化一年时间,然后,我就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想游完了这些地方,按惯性应该去看看传说中的“天堂与地狱”,但既然它们在传说中才能肯定有,我也只有到传说中去游历了。
对了,罗京京怎么样了?我看你可以和她谈谈恋爱。北京女孩蛮好的,有些我都很喜欢。
附信寄了一笔钱,别忘了查收。那是在一些酒吧唱歌挣的,希望你照顾我和你的两个老家。
就写到这儿,其实还是不长。
不留下地址什么的了,因为我一直是在路上。我不是有一首歌叫《飞来飞去的女孩》吧,正是我现实生活的写照。
此祝
安定!
杨妮
2月12日于瑞士伯尔尼
这算长信?看得真不过瘾。他把信收好,收拾了一下衣服,到清华园里去洗澡。春节刚过,大学里学生还不多,浴室空空的。他一边哼歌一边洗了个痛快,把南方残留的气息通通洗掉。然后,他把脏衣服统统交给房东大嫂,叫她帮他在洗衣机里洗洗,再甩甩干,顺便塞给她一张钱,像以前那样,她不要这类服务费。这是一个善良的北方大嫂,为人热心,以助人为乐,正是由于这一点,虽然他自称已是一个“有钱人”,却仍没想去一个生活起来更方便的套房。送了衣服,他回到住处,梳梳头发,递掉几根胡子,擦了擦皮鞋,准备赴罗京京的约会。这时郭倩过来说:
“宋荣桓,那个杨妮到底跟你什么关系?”
“你猜呢?”
“你在追她,但她不要你。”
“猜对了,奖你一颗糖。”
“那你还追她吗?”
“她都不在北京了,也不在中国了,我还追她,追空气呀。哦她本就是空气。”
“可她还会回来,或者,你可以出去。”
“她也许会回来,我当然要出去。可是,我想我是不太有可能见得到她了。至少十年之内可能性不大。”
“真的?”
“我是真的这么想。”
“那就好,我还有希望。”她说完,脸一红,转身走了,把目瞪口呆的他留在那儿:
“什么?!”
收拾停当,他赶到老舍茶馆,罗京京也同时到达。他们进内喝茶。她给自己要了杯绿茶,给他要了杯红茶。他说我也喝绿茶。她说我不要跟你一样。他说我就喜欢喝绿茶嘛。她说那我喝红茶。他笑说没必要这样呀。她说我就是要跟你不一样。他说你呕什么气。她“卟哧”笑了。
“回老家也不告诉我,我就是生你的气。我很想到南方去看看,你知道的。”
“可你不是去过海南吗。”他说。
“那不一样,”罗京京嘟嘟嘴。“我没去过长江流域。”
“这你以前没明说。”
“就是我明确要跟你去你也不会带我去。”她说。
“你那个主编的公子呢?”他说。
“什么主编的公子?”
“追你的那个男孩呀。”
“这个呀。嘿──”她“嘿嘿”直笑,“哪有这个人,主编倒有两个孩子,不过都是女的。我说那个人,当时,不过是想吓唬你。”
“好狡猾呀你。”
“不过没起到什么作用。”
“当然有作用。”他说。
“真的吗?”
“当时我差点马上跪倒向你求婚。”
“可是后来就又不把我当回事了。”
“怎么会。”
“怎么会怎么会。元旦我打你电话你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没有吧,我怎么会支支吾吾,一向光明磊落的。”
“元旦以后那天,就是张楚他们开那个Party的时候。我不是问你想不想参加吗,你这个那个的算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