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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臂已经齐根消失了，只留下两道很深的疤痕，两边的疤痕很不对称，断面也非常不平整，那些疤痕从肩膀一直延伸到腋下，只是看着也能够想象得出当时是什么样的情景，右边的肢体略微比左边短一点，左边有些微微的翘起，素素伸手按了下。
“下不去的，有肌肉牵拉着。”
“哎？”
“当时皮肉坏死比较多，为了保留肱骨头，手术的时候有些肌肉和皮肤移动了位置。”
“哦……”素素的食指轻轻抚过那些深浅不一的伤疤，当她想象着要用针线去缝合皮肉，她就能感觉到那种痛彻心扉。
“……”她抬起眼看着他的眉眼，可是他只是用很平静的目光看着她，看起来，和一开始的紧张比起来，已经释然多了：
“……”
“做完手术，一定很难过吧？”
“那个时候以为双手能够再长出来呢……”他笑了笑，肩膀松了劲，微微叹口气，“可是很快就知道自己永远是这样，别无选择，必须用双手换这条命，不然就要死掉了……”
“如果是我的话，宁愿死掉……”素素没有说谎，如果是她，她当真会这么做。
“我爸，没放弃我……即使没钱治病，即使知道我重残，他也没有放弃……我怎么能自己放弃自己呢？何况我一点儿也不想放弃自己。”他挑挑眉。素素看着他好看的侧脸，还有微微扬起的笑容，这才是他吧。
“你很强大哈……”看着这样的他，素素惟一能够想到的就是这个，并且由衷地说了出来。
“并不是，有时候过于努力，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软弱而已。”
“似乎……是这样……”素素蹙着眉头，抬起眼看他的表情。电话铃响了起来，杨笑凡却笑着起身，冲素素扮个鬼脸：
“是什么是啊！”几步走到电话前，他俯身用肩膀和脸颊夹起电话听筒。
“喂，爸。”看来是伯父打来的，素素无心偷听，在室内呆得久了，刚才爬楼搬西瓜的那股子热，已经散去，她便伸手开大了电风扇。通完电话的杨笑凡回身看着素素，女孩则提着已经黏在背上的衬衣凉快，抬起头，就对上杨笑凡的目光，她有些疑惑：
“怎么了？”他只是笑着微微摇摇头：
“本来，并不想这么快让你看到我这副样子。”
“……”素素呆呆地望着他。
“很怕会被你讨厌，甚至想一辈子也不要被你看见就好了。没想到……”
“笑凡……我……我可以理解你不愿意被别人看到这个样子，即使不是我……”
“因为？”他是个聪明的人，素素的意思他不会不懂，但他还是想要听她说出来，即使她觉得说出来是很残忍的事情。
“因为……真的挺吓人的。”素素吐了吐舌头。
“不想逃吗？”这次他的目光很认真。
“想逃。”素素站起身，看着他，他吞了吞口水。素素却接着说，“刚刚你开门的时候，真恨不得逃得远远的，是硬着头皮进来的，而且，近距离看过以后，还觉得恶心，就更加想逃了……”她不骗他。
“……”他微微垂了垂眼睑，没有任何表情。她却毫无征兆地大步走到他面前：
“现在可以吃西瓜了吗？我还想在你家冲个澡呢！！”她仰着脸美滋滋地看着他。
“哈？”他有些意外。
“好不好嘛？”素素眨巴着眼睛，有点撒娇的意味。
“嗯……你等等。”他终于露出浅笑往厨房去了。素素抿了抿嘴唇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又冲已经走进厨房的杨笑凡吼，“我能在你这里睡午觉吗？”
“我家没客房。”他瓮声瓮气地回答。
“我睡你的床行不行？”他忽然从厨房探出头瞪着素素：
“那我睡哪里？”素素瞥了眼热烘烘的沙发，有些好笑地翻翻白眼：
“你就不知道打地铺啊！！”
“你还真是不客气……”他回到厨房。素素吃吃笑，肚子都疼了，杨笑凡并没有立刻切西瓜给素素，而是热好一碗绿豆粥，让素素去去暑气，也算是吃过了午饭。他帮她热好水，素素便拎着桶去厕所冲澡。这次换杨笑凡找衣服给她穿，家里没有女孩子的衣服，素素套上杨笑凡的短T，和裤子，完全变成了一个小男生。
她一边在客厅里跟着忙里忙外的杨笑凡转悠，一边傻笑追问杨笑凡：
“你看我帅不帅啊……帅不帅啊～”他有些哭笑不得，把刚才搬过来的椅子，调整了位置，然后开始切西瓜。素素顾不了什么淑女形象，伸手拿过一牙便蹲地上去啃了。清理西瓜子的时候，还用西瓜子摆了个大大的“大帅哥”箭头指向杨笑凡的方向，逗他开心。
填饱肚子，洗过手，杨笑凡拉开帘子，那也是素素第一次参观杨笑凡的小天地。单人床对面摆着一张偏矮的小书桌，书桌侧面有个也偏矮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还摆着几个小坦克，小飞机的玩具，那些小玩意儿还谈不上模型，毕竟价钱便宜。可以看出，他平时写字做作业，都是坐在床上，床上铺着凉席，一床薄被子和毛巾被都折叠得整整齐齐，床单、被套和枕套都是蓝白格子，洗得很干净。
他的假肢就放在床上，真的看到了，素素才大概猜出他是怎么把假肢穿戴在身上的。她指着他的假肢回头看着他：
“可以抱着你的手臂替代品睡觉吗？”他愣了下，随即缓缓扬起唇角：
“不会做噩梦的话，我是没什么意见。”素素扮了个鬼脸，毫不客气地踢掉拖鞋，爬上了杨笑凡硬硬的木板床。
“快点睡吧，到时间我叫你起床。”
“不要啦，我定了闹钟，你也睡一会儿。晚上还要上班到那么晚……”大概是最近太累，素素一闭眼就睡着了。杨笑凡有些好笑，他轻轻展开毛巾被帮她盖好，还说让他睡会儿呢，睡哪里啊？床都被霸占了，杨笑凡侧过头看了看老爸的房间，打了个寒战，要他跟老爸公用一张床，还是算了吧……
准确来说，素素的确是被杨笑凡叫醒的，因为她的闹钟响了很久，她也没被吵醒。睁开眼睛，又着实被杨笑凡吓了一跳，毕竟还有些不适应他□着肩膀的样子。醒后，她想起什么不对劲的。
“伯父去哪里了？”素素揉着惺忪睡眼，杨笑凡则在折刚刚她盖过的毛巾被，太熟练了，她还没看清，已经叠得方方正正。
“你现在才想起来要问我爸吗？”他笑道，素素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乱七八糟的后脑勺。
“今天又去外地了，暂时不会回来。”
素素把自己的衣服塞进书包，穿好鞋子，就跑了出去，可是还没来得及跑出楼道，她又折返回来，站在门口的她，一边踢着脚趾头，一边涨红着脸：
“那个……笑凡，我，我可能一个人去不了教室……”杨笑凡叹口气，怎么就忘记素素是个大路痴了呢。
“等我去换衣服，然后送你过去。”他从阳台拿了件已经晾干的T恤挂在肩上，素素尾随他。
“干什么？”他蹙着眉头侧过脸望着。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穿衣服的……”素素眨巴眨巴眼睛。
“坐沙发那边等我，很快就好。”他转身去了帘子后面。素素扁扁嘴巴，不满地嘟哝：
“有什么关系嘛，还不让我看……”
“没什么好看的！”他低吼，素素却忍不住掩着嘴巴笑，他害羞的样子真可爱。
60
杨笑凡穿好衣服，把钥匙塞进包里，背好，这一连串的动作干净利落，快极了，素素都有些看呆住。
“发什么呆？要迟到了。”他冲她挑挑眉梢，素素一边点头一边追着他出去。
素素伸手帮杨笑凡整理了下polo衫的衣领，然后跟着他。
“素素，看看时间。”
“嗯，哦。”素素摸出手机，看了看，松口气，“还有半小时呢，不着急。”杨笑凡愣了愣，素素却笑道，“刚才闹钟定在一点四十果然是明智的！”他回头看着她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浅笑：
“傻丫头有什么好得意的？你睡醒了吗？”
“当然睡醒啦！！”素素转了转眼珠，随后蹭到他身边，很轻声地说：
“你的床真舒服！”他拿她没办法，无奈。
素素没有说，他的床上，满满的都是他的气息，在他的气息里，她觉得那么踏实，那也是这些日子以来，她睡得最好的一觉。
提前到了二十分钟，杨笑凡便陪着素素，可是素素却一点也安分不下来，非要杨笑凡陪着在学校里转转，实在是拗不过她。
上次带素素来学校的时候，他就因为身体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