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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怜，薄荷膏管用吗？”天使袖的女孩方芳忧心地朝对桌望过去，整看见崔晓蕊抹了曼秀雷敦薄荷膏的那粒肿包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哧噜哧噜。”擤出一堆鼻涕泡泡，崔晓蕊友善地回她一个笑容。“我觉得好多了，谢谢。”臭女人，要不是她在肯德基对周佾磊撒娇耍痴，她能出离气愤以致跑到雨里让他追吗？能害大家都淋湿吗？
正在心里默默诅咒眼前装天真的女孩，她感到头上一阵温暖。周佾磊的手回到她的头发上顺抚。
“你头发都湿透了。”皱褶着眉间，他摸摸自己的口袋，掏出方形手帕。“谁带梳子了，借我用用。”
巧云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逃出一把木梳，低着头递过去。
方芳瞥见她的占先，忍不住微微抛个不屑的白眼。“晓晓，你都湿透了，我给你叫杯热牛奶吧。”
任由周佾磊拿着手帕在头发上按揉，崔晓蕊歪靠在他的肩膀上笑眯眯地摇头。“叫我崔晓蕊吧，听别人叫我小名还真不习惯呢。”好暖和，周佾磊的身体总是暖暖的又结实，还不会乱出汗，靠起来真舒服死了。
放下沾湿的手帕，周佾磊把她推正，侧身给她梳头。“给她一杯热巧克力吧。”这丫头现实得很，若不是喝牛奶能长个，她才不喝带腥味的东西呢。
巧云的木梳扁长齿密，是专为打理长发设计的。他怕木梳的齿弄疼她头皮，又怕梳到纠结的发丝，于是下手轻柔缓慢，细致地一点点理顺服帖的中长发。
“扎起来吧。”崔晓蕊微偏着头看他，那旁若无人的认真表情狠狠撞进她的心里。啧，其实他不用这么专注地对待她……方才所有不愉快的心情似乎一瞬都不瞬就烟消云散了，崔晓蕊感觉自己的心情史无前例地万里无云。
抚过湿润的缕缕发丝，周佾磊把她的身子扳过自己这边，闲适地用手将梳得齐整的发定型。“就这么着吧，扎起来不容易干。”真不错，原来她那一头又密又卷的头发梳顺了这么好看。衬着她脸上的那对圆眼，怎么看怎么惹人怜爱。
“可是……”她抬眼，冷不防对上他的眼。幽黑的瞳孔近在咫尺，生动得让人无端屏住呼吸。
周佾磊微笑，屈起手指刮她的脸蛋。“这么梳好看。”小东西，这么容易就脸红了吗，呵呵。
医学院的四人团体瞠然地看着他们默契熟捻的互动，无法发出声音来。
那样完美的气氛和两相融合的气息，既洋溢着浓浓的亲情，又掺杂着丝丝缕缕没有言明的暧昧，缠绵地交互在一起；每一个亲密的眼神，每一个轻柔的触抚，都告昭着一个事实——
“晓……崔晓蕊有没有男朋友？”方芳勉强笑着开口，手心的汗洇湿了桌布一角。
全系的人都知道，周佾磊没有女朋友。没有从中学带上来的女朋友，也没有在大一的时候垂青某个女生。他没有女朋友，所以身为师姐的她才会不顾别人的闲话向他示好……
突兀的问话，打破了温柔的空气。所有人都看着她，各种眼神。
“没有，还等着大家给介绍呢。”崔晓蕊靠回身旁温暖的依靠，脸蛋摩挲着他的肩膀，若无其事地抛个台阶给她下。
可是有的人就是不爱别人善意的救赎。
“那，我给你介绍一个吧！”方芳娇俏地笑开，头可爱地偏向几个人，认定大家吃她这一套。
一直作壁上观的两个医学院师兄对视一眼，同时暗叹。方芳是他们这一级的级花，待人处世一向得体，怎么今天这么给大家丢脸？人家周佾磊和那女孩明摆着有关系，是不是亲兄妹都是问题，哪里轮得到她介入其中？
“不用了，”周佾磊回绝着，像个长兄般的语气，淳淳的满含保护。“她还小，不着急。”
崔晓蕊立马斜了他一眼。“我都大二了，人家大一就交朋友的多得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儿，给谁看啊。她还就恋爱了，对象还就是他自个儿呢，怎么着吧！
“就是，都二十了，自己早能拿主意了。”方芳掩嘴而笑，开心起来。“我二十的时候，什么主意都自己拿了。”
是哦，所以你现在想连别人的主意都一起拿了吧。
侍应生端来了热巧克力，周佾磊把杯子凑到崔晓蕊的嘴前。“来，喝一点。”
让他服侍着喝了一小口，崔晓蕊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懒得看对面吊着表情的女孩。
“困了？”他絮絮低语，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这么多日没见面，她瘦了，原来就没几两肉，现在连下巴和肩膀都尖了。
她用手挡住眼，遮住咖啡厅明暗交替的灯光。“我想回家，我们的家。”第十六章
再次回到家里的感觉真好。
抱着无法言喻的欣喜，洗完澡的崔晓蕊肆无忌惮地在一居室里折腾，从里屋跳到外屋，这里碰碰那里摸摸，就没有她没观照的地方。“我回来了！他大姨妈～！”混着中式日语，她快乐得想打人。
“别叫了。”一把攫住她晃动的胳膊，周佾磊的气息笼罩在她的周身。
她回首，仰头看他。
他们有好几个世纪没见面了，渴盼见他的愿望终于实现。四十三天的热望，一天比一天更强烈的想望，想他的面容，想他的笑，还有他的那双手、那厚实的肩膀和干净的衣裳，什么都好想。
在没见面的日子里，无聊的时候她总是在想，等他们见了面，她该做什么、该说什么。该大骂他一顿、罚他请客吃饭一个月，还是狠狠冷战十天……可是等真到了真格见面的时候，她却又茫然无措了。
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没意思。不说他能否猜到她的思念，就是她那无数次想抛掉一切回来见他的冲动，他又怎会知晓？
算了，多说无益，就这么着吧，顺其自然吧。
“晓晓，”周佾磊盯着她的眼，声音模糊得近乎暧昧。“我想你。”
滴滴答答的雨点敲击着玻璃窗，没有开灯的屋里阴暗昏沉，空气自如地流动着，穿越他身高带来的无形张力。
崔晓蕊看着他，眼眶又热起来。她从没发现他的身体对她有如此的压迫感。周佾磊是高壮俊朗的、是学业优秀的、是常人难以望其颈背的，她知道。自尊极强的他拥有傲人的资本，虽然并不高高在上，在别人眼里也是难以忽视的存在，她也知道。
正是因为什么都知道，所以，这样的一个优质男人，理应享受女友温柔顺服的伺候，而不是反过来去照顾别人——比如她，一个常常给他带来麻烦、又难以相处的妹妹。
更何况，他们之间复杂纠错的家庭关系，更是让人头疼。她崔晓蕊，实在是配不上他啊。
“我不想你。”她笑，比哭还难看。
果然，他热烈的眼神黯然下来。“真的？”
心头扎了无数的小针，一滴滴地渗着血。“天天和季风他们在一起疯玩，都没工夫想你，嘿嘿。”靠进他的怀抱，她不敢对上那犀利的视线。
唉，眼泪，又要下来了呀。
周佾磊垂首看着窝在自己胸前的妹妹，眼中的火焰呼呼地燃烧着。他的手握得死紧，就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上手去狠狠拧她脸蛋。
她以为他是白痴吗？那么明显的眷恋，他瞎了眼看不出来？
“好，”拨开贴在她颊上的湿发，他的大手抚上她苍白的脸，咬牙。“没关系。”没关系，他原谅她白色的谎言。
顶起她的小下巴，他望进那双瑟缩在他视线下的大眼，闪动着委屈的流光。
倏地伸手，崔晓蕊张开手臂环抱住他的腰，将自己埋在他的阴影当中。“别看我。”
哗啦啦，哗啦啦。牛毛细雨变成瓢泼大雨，袭上了玻璃窗，撞出好大的声响。乌云卷起愈加浓厚，屋外的天空已然墨黑一片。
昏暗的室内，呼吸的声音隐隐可闻。
“晓晓，”微微躬身，周佾磊一个使劲将崔晓蕊从腋下举起来，像抱小孩一样托她在自己怀里。“你看，雨下大了。”
顺着他的视线望向窗外，崔晓蕊看到了转瞬即逝的闪电。很亮的一道光芒，刺得眼睛有点难受。愣愣地看回他的脸，却因为被闪电晃到而看不清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