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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晗道:“根由就是他的本性如此,性情天赋,世事从来只能敦促,不能改变。要驾驭这种人,想必萧大哥用了些非常的办法。不过,狗急了也要跳墙,也不一定一直都凑效的。所以你让他打通京城的关系找到我——既给他一个折磨我的机会,又能得知我真正所处之地,还能探得暗处里形势的变化,不失为一个一石三鸟的好计策。”
萧深水坐下来,握住清晗的手,笑道:“晗弟,我对你的这份聪敏,总是又爱又恨。”
心道如今你的爱和恨加起来,恐怕更是只抵得深水山庄里那张并不很大的床罢,清晗看着那个没有任何温度的笑,任由萧深水握着,淡淡道:“我已经没有内力了,萧大哥不必如此设防。”
萧深水的手一僵,眼中有怒意一闪而过,然而很快隐去,“晗弟,你竟然这样和我说话,如今我还是你的萧大哥吗?”
清晗看着他的眼睛,道:“你说是,那就是。”
萧深水道:“那萧大哥的话,你还听么?”
清晗张了张嘴,没有吭声。并不是他不想说话,只是说了这几句,他的伤口已经要命地疼起来,让他只能闭上嘴。
萧深水走至窗前,看一眼黑色天幕中圆而冷的月,道:“把伤养好,能和你爱的人并肩而立,这于你还不难罢?你放心,你不愿意的事情,我再也不会逼你去做。”在清晗诧异的眼光里,他关上窗,终于露出个温和的笑来,“即使你选择的不是我,至少还对我有一份真在,对么?”说着走回来掀衣坐下,笨拙地抚开清晗眉间的发丝,在脸侧来回抚摸。
看着萧深水眼里似真非真的情意,清晗有一瞬的迷惘,不料那在他脸侧抚摸的手突地迅疾往下点去,他还未来得及思想就失去了意识,软软倒下。萧深水轻柔地把他放在床上,反身坐于其后,凝气于掌,推与他背上,真气缕缕送出,毫无任何阻挡便纵横捭阖直入经脉,昏迷中的人低低呻吟了一声。萧深水不禁也有些讶异,微皱眉头。清晗,初见时风华绝代的傲骨清容,江南塞北的风雨仅仅三载荏苒,他竟然败落成如今这个样子。
姓申的如此忍心,真是帝王无愧薄情二字。
京城。本该一月前举行的册妃大典由于柔然公主抵京的延迟而一再推后,不顾朝中众臣的窃议,皇帝最后决定定在贺岁前夕。
这天天气阴凉,呼呼的刮着北风,相国府内院里的球菊都在风中颤巍巍地摇晃着身子,瑟瑟的风中,少许花瓣有些零乱地落在园中径上,让看的人心里也有些凄切起来。司绝尘玉钩挽发,着一身浅青色曳地吴服,在廊下轻声叩门。不一会儿,传出一个低沉而苍老的声音:“进来。”
司绝尘关上门,看见父亲司酋正斜靠在枕上,手中捏着一张纸。见他进来,司酋道:“宫中一切都好罢?”
司绝尘道:“如常。爹的身体怎样?”
司酋眼也不抬,道:“老样子。你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司绝尘笑了笑,“儿子刚从外进来,怕一身冷气沾给了爹,想捂热了再说。”他这么说着,还是往前走了几步,离床榻还有一段距离时便停住。司酋却猛的一拍被褥,瞪他道:“叫你过来就过来,哪那么多废话!”
司绝尘无奈,只得褪下外衣,只着暖热的中衣走到床前。
司酋转头不去看他,道:“我还以为你不想再回家,不想再认我这父亲了。”
心道每次见面的老戏码又来了。司绝尘叹气,道:“爹,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不认您?”
司酋瞥他一眼,显然对他这种态度很不满,厉声道:“你整日在皇上身边盘桓,难道没有像司筠一样抛开我独立门户的想法?”
司绝尘一愣,隐忍地辩解道:“爹,亲卫君侧,我是什么身份您不是不清楚。至于大哥……”他蓦地低下头,话声戛然而止。
司酋大声道:“你要说什么?为什么不说出来?”
司绝尘深吸一口气,抬头道:“爹,好不容易见得一面,您就不能不逼我么?”
司酋转过头来盯着自己的儿子,心头一股浊气无处可发,斑白的鬓发和髯须都一颤,狠狠把手中纸张摔在地下,“自己看看!看看你的好大哥做的事,真是只吃里扒外的狼崽子!”
司绝尘拣起那张纸,看过之后,也是脸色一变。他默然一刻,道:“看来大哥……是要彻底和爹决裂了。”
司酋冷笑道:“他不是要和我决裂,是要置我于死地。”司绝尘不语。司酋继续道:“绝尘,你可知爹如此苦心积虑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我入土身后的风光?明朝的江山是留给你的,你知道么?”
司绝尘的脸在天光下有些疏离的凉意,他看司酋的目光第一次有些失望:“爹,您可知您和大哥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看司酋定定地注视他,他脸上的线条终究还是柔化下来,叹口气道:“爹从小即教导我们伦理纲常、春秋大义——君为臣纲,父为子纲,我一直牢记在心,奉为人生准则。直到大哥离家那年。”
司筠走出家门时司绝尘十五岁。
那日下着瓢泼大雨,他眼睁睁看平日里嬉笑无状的司筠衣衫不整脸色苍白地冲出门,身后流下的淡淡血迹即刻被雨水冲刷不见。自此之后,七年杳无音讯,再见他俨然已经是新帝宠臣,赐封的一等爵。甫离开千幽山门,第一次在朝堂上见时,身着一品公侯朝服的司筠和他擦肩而过,让司绝尘呆立良久。
慢慢把回忆抽丝剥茧。大哥自小便是天赋过人且机灵俏皮的孩子,遇事处理也刚柔得当,颇得父亲真传。然而司酋却处处看其不顺,甚至是弟弟偶犯之过,也成了体罚其兄的理由。同室之根被给予南辕北辙的对待,心里怎可能没有委屈?然而挨了鞭子之后的司筠在弟弟面前还是嬉笑怒骂,虽然把父亲贬损得一无是处,但是司绝尘知道,司筠看司酋的眼里一直带着一份独特的尊敬,且心底里一直选择坚信父亲只是以一种特别的方式来爱才惜子,所以平日里越发的刻苦。
很多夜晚,往往睡醒一觉发现司筠的窗纸上还有灯光。司绝尘揉着眼睛去敲门,总是被司筠骂回去,常骂的一句就是:死小子梦游呢,要被爹发现了怪罪我,我就打烂你屁股!
司筠是标准的贱嘴热心,回忆到这里,司绝尘眼眶一热。
离家之时,司筠没有回头,他也没有开口。伦理纲常的套子束缚住了司筠的信念和他的嘴,一家之长的威严毁了血亲之间最紧密的那根线,每每想及此,司绝尘便有难以言喻的沉痛。
“父亲,”司筠慢慢道:“身家不能由己选择,若身世还要受至尊至爱之人弯折,不是太过伤人了么?儿之所以选择追随皇上,和大哥一样,只因为这世上只有皇上,让我们择己之需,忠己之欲,不受他人辱没。所谓君臣纲常,又有哪个朝代是正统,所谓父子情谊,却不只父慈子孝这一种。”他不再看司酋颤抖的须发,扭头续道:“在千幽山门,儿得到了所有希望得到的东西,如今我只想好好守护,不想再过问其他。”
司酋脸上的颜色变了又变,一口腥咸涌至喉口,被他憋红了脸咽下,瞬忽间百感交集,仿佛苍老了好几岁。他嘶哑着嗓子道:“为父两朝为相,竭尽心力,却不料半生心血在我儿眼里,比不上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是天要亡我,匹夫奈何!”
司绝尘见司酋似是有些摇摇欲坠,忙上前扶住父亲,道:“父亲,你即承认为南明之相,便更要带头遵从朝纲,又怎能有窃取江山的想法?”
司酋不言语,望司绝尘就是狠命一推。父亲是文官第一人,儿子是杀手首座,这一推气力再大司绝尘也完全有躲过的把握,然而他还是毫不设防地被司酋推了一个踉跄,他抬头看着脸色肃穆得可怕的司酋,后者一字字道:“从今日起,我司酋无子无嗣,无牵无挂,更没有发回头箭的道理。你回去告诉申璧寒,鹿死谁手,最后还未有定数!”
司绝尘有些不敢置信,半晌才道:“父亲,难道您以为我是来帮皇上探口风么?”
司酋冷冷道:“事到如今,你来做什么和我还有关系么?”
司绝尘心头一恸,他终于也体会到了七年前大哥决然得头都不回的姿势里,有多少无法言说的刀割之痛。
他在原地站立许久,才苦笑道:“爹,赶走了我之后,你想一个人去陪苏姨和苏……”
“住口!”司绝尘那“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