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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是萧深水一统江南的霸业里最大的顽石,却同时是最能平衡各处势力的天平。若苏家一亡,北有司酋的御林军和卫疆的数十万屯兵,南有诡计多端的洛迟,两边同时发难,却也棘手。
这个担忧,他向萧深水提出过。而萧深水只意味深长的给了他四个字:杞人忧天。
重雪初霁,过不了多久,楼船便可启航了。
丹阳往扬州的水道上,已经是布满了靑螭楼的势力。萧远也不多待,趁着天还未亮,向洛迟告别,悄悄从陆上赶回金陵。
“云沉雪霁老鸦鸣,暮早天霜凤华凋。
郁冢清明无字语,三坯径土覆明朝。
翎冠策马流年旖,病鬼惶行剃骨抛。
满地荒烟歌一殿,中天紫宿影独枭。
东风十道宴琼楼,沥粉金陵万里遥。
玉虎魂归旗海尽,华庭鹊呖锦舟鳌。
时时恣酒时时令,处处清容处处骄。
帝阙何来萧索日,西风长在我常描。”
洛迟眯眼吟诵那首名倾云湖会的《别君侧》,咂起嘴来,低笑声里透着无比的兴奋愉悦。
“说无情,只因有情在。江南第一公子,怎么给萧深水得了,可惜,可惜。”抚抚唇下短须,洛迟看着棋盘,眼睛眯起。“不对……是幸甚,幸甚。”
于是,江南如诗如画的风景,被雪色掩在南明真宗成佑五年的尾声里。
扬州苏府。
“今年向朝廷交纳的织物银钱已经核算清楚了,请大少爷过目。”
“恩,你可以下去了。”苏珏刚从绣紫堂扬州总堂回来,一脸疲惫。
老管家在在合上门之前,还是忍不住张开口想说点什么,又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角落里的身影轻手轻脚走过来,扯扯他的袖子。
看着那张还留着一丝稚气的脸朝他微微点头,老管家叹一口气,摸摸她的小脑袋,退出屋子,把门仔细关严。
“公子,午时困了。”
“你先睡罢。”苏珏头也不抬。
“灯亮着,午时睡不着。”
苏珏眼睛仍然在纸上逡巡,“去隔壁我的卧房睡吧。”
“公子。”小小身影很固执的站在案前。
苏珏只得抬头看去。
小家伙好像是真的困了,眼神迷蒙,小手在脸上揉来揉去。
可是他要是真相信她是想睡了那才奇怪了。
但还是绕过桌脚,拉起小家伙的手,“好,睡觉。”
三更睡,他可以五更起。
苏钰又是寅初时分更衣起床,却看到苏魄站在他的床前,道:“醒了?再睡一会吧。我说过府中的事,你不用过分的操心,养好身体要紧。”
苏钰被按在床褥里,心中叹息:我怎能不操心?在你相信那句“天涯海角如影相随”的那一刻,我怎能不担忧?
雪后天气晴朗,薄薄的日头遍照江淮两岸。这一年的年关,与往年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扬州城里的苏府,忽然就多了许多生气。送年货的小七甚至能在苏府精致的花厅里歇歇脚。
更让人掉下巴的是,他竟看到仿佛消失了很久的苏二少爷的身影,依然丰神俊朗,一如从前。当苏二少爷向他微笑颔首的时候,虽然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动作,却让小七差点当场直呼见鬼。
“掌柜的,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站在柜台后的掌柜的瞥了小七一眼,“腊月初十。”
“没有什么特别啊,”小七皱眉,嘴中喃喃。
“你是见到了苏二少爷了吧?”
“咦,掌柜的,您怎么知道?”
“唉,”掌柜的叹一口气,摇摇头,“心定则人归咯,只是不知道令苏少爷心定的是何事?”
小七挠挠头,“掌柜的,您说的我怎么听不明白?”
“不明白是最好。”掌柜的拍了小七一把,“去去,做你的事去。”
在临江酒楼的雅座里,只红衣的少年和白衣的男子对饮。
“爷,您……真不回去了?”白衣的男子,赫然是那位萧深水都礼让三分的骆先生。
“弃旧迎新,在哪儿不都是一样。”红衣少年,“安天爵”的身上早淡去了宴上那种慑人的流光,平淡的面容神色,隐隐透出深沉,“难得出来一次,江南的春景,也很久不曾见到了。”
“还有,不要叫我爷。我看起来没那么老。”
“是,司爷。”骆先生看着对面的少年,话语里是六分的恭敬和四分的戏谑。
红衣的少年把随身携带的玉杯举到唇边,微冷的声音透过手指散出:“骆楚,我这个身体的外表已经停止老去,但是内里却腐坏得厉害,相信我,你不会想变得和我一样的。”
白衣的男子立刻闭上嘴。神色间显出尴尬。
倒是少年先哈哈大笑起来,“你怎么变得如此经不起玩笑了?我们可是一起笑闹着长大的,什么时候这般计较起来?”
骆楚跟着笑笑,“是啊,司筠和骆楚……是永远分不开的好兄弟。是我多想了。”
只是,你的年轮已止,我却日复老去。每次看你的脸,总有难以启齿的心痛和愧疚。或许我那时不该用火琉璃挽回你的生命,让你落得现在这般锐利而辛苦,然而,失去了你,明天的阳光,在我眼中不会是同样的颜色。
叹息一声,骆楚道:“金陵已成多事之都,你执意留下,远在皇城的人会作何想法?”
那个起于乱兵之中的少年皇帝,是一柄随时准备再次出鞘的刀。他的下一步是什么,他有着什么样的顾虑,我始终没有想出个以为然来。
“骆楚,我很清楚你想的什么,我也很清楚我现在在做什么,”少年浅酌一口玉杯里淡青色的液体,“离开你的那几年,枕戈待战的生活,我不是没有经历过。”
看着江上船只,司筠的手指在杯里轻蘸,于桌上划出一个瘦长的“清”字。
“我更期待的,是无声的战场。我想知道,他能做出什么让我,让皇上惊讶的事来。”
第十六章:倾颓
成佑七年,上元前夜,金陵。
深水山庄前苑里,一片热火朝天。待客华庭更是喧哗无边。不时见小厮进进出出,茶酒菜点的香味在喜气洋洋的夜色里四散飘走。
此时,是江南苏家被划去名字的第十天。萧深水看着走廊上一袭貂裘的清瘦身影渐渐走入黑暗里,才回身进门。
深水山庄后院,霁雪居卧房下的地牢,灯火透亮。
清晗怔怔看着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苏魄,眼底是满满的震惊,继而是暗沉的寂静,再而是微微的愤怒,失神了许久,才仿佛找回自己的声音。
“萧深水没有跟我说,他会如此对你。”被濡湿的乱发遮了眼睛,苏魄还是可以清楚的看到清晗眼里颜色迅速的变换,心又开始抽痛,只能迫使自己闭上眼。
“我会放你出去。”
出去?一个更大的局么?如今的苏魄还有什么值得欺骗的?苏魄在一刹那想大笑,却提不起力气。所有的伤口在一阵一阵的隐痛中已经将近麻木。几近赤裸的身体,在滴水成冰的温度下,几乎和环绕的锁链表面嵌在一起。
“你可以不再信我。但是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清晗看似镇定的去碰两指粗细的铁链,尽量不接触到苏魄的身体。手指刚碰到冰凉的金属,苏魄往后一缩。
“很痛吗?你忍一忍。”清晗眉头微蹙,想再伸手,“或许我该叫人来帮忙,凭我一人之力,还不足以带一个毫无武功的伤患出去。”
“滚!”苏魄全身都在微微发颤,就如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咆哮,“我不想见你,滚!”
“苏魄。”
“你滚开,这个时候,不是该和你的萧大哥庆功么,跑来这阴湿的地牢做什么?”
苏魄的眼睛里是冰冷刺目的火焰,让清晗的心里一阵颤抖,在意识能控制他之前,他已经举起手掌挥下。
“啪!”
一片寂静。
清晗看也不看沾了一片血迹和污浊的手掌,也不管掌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一声不吭,只上前极轻的掂着铁链的粗细,只手底下微不可觉的颤抖泄露了掩饰的情绪。
苏魄的脸偏在木柱一侧,眼里的光骤然变冷。这一耳光,是实实在在,不偏不倚的。
这以前,他挨的都是清晗没有形质的耳光,那让他痛,扯不断情动的痛,如今,这个有声有色的耳光让他反而冷静下来。从未有过的冷静。他冷冷的看着余光里清晗的动作,脑子里在飞快的想着所有他出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