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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过了熄灯的时间,但S大学的宿舍里还是灯火通明,宿管处和医务室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连夜把患病的学生送往一院挂急诊。李瑾瑜被嘈杂的人声吵醒了,她披了件外衣走到窗前,只见隔壁宿舍的胡晓蕾被人扶着上了救护车。她突然注意到胡晓蕾的胸口和腋下闪烁着诡异的红点,那些红点她只在老鼠的身上看见过!
沈冀北打电话叫上副校长张克明,匆匆忙忙赶到G城第一人民医院。他们吃惊地发现,一院灯火通明,竟然这么晚还没有下班,宽敞的大厅里人来人往,医生和护士满脸倦态,病房和走道里躺满了挂水的病人,一个个痛苦地呻吟着。他一打听,全都是高烧不退,淋巴结肿痛,医生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先挂几瓶水看看效果。
沈冀北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找到冯云山,问他一院传染科有没有熟人,打听一下这些人究竟患了什么病。正好冯云山的小姨子邓羚是传染科的主任医师,他领着沈冀北去找她,邓羚正忙得不可开交,没顾得上敷衍他们。一直等了一个多钟头,邓羚才有工夫喘上一口气,她见是姐夫和姐夫的领导,犹豫了一下,就实话实说了。
G城的确爆发了一场恶性的传染病,结合症状和最近老鼠出没的情况来分析,极有可能是早已灭迹的鼠疫。但一院传染科的医师采取患者的血、痰、淋巴结穿刺液等相应标本作涂片及培养,涂片染色后镜检,并没有发现两极浓染的革兰氏阴性球杆菌,而且使用链霉素、四环素和氯霉素也没有收到明显的疗效,所以基本可以排除是鼠疫的可能性。
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沈冀北他们大大松了口气,但邓羚接下来的几句话又把他们的心提了起来,她说:“N市研究鼠疫的专家明天一早就能赶来,在得出确切的结论之前,我建议你们暂时停课,全面消毒,把患病的学生集中隔离开来,万一真的是鼠疫的话,也可以避免引起进一步的扩散。”
邓羚有些个人的看法还是不便对他们明说。她虽然没有在患者的血、痰、淋巴结穿刺液里发现革兰氏阴性球杆菌,却意外地在一例患者淋巴结的脓水中找到了一种新病菌,形态类似于缩小的阿米巴,不断吞噬着人体细胞并以惊人的速度繁衍,目前还不清楚这种病菌是否是引发疾病的元凶。邓羚隐隐约约怀疑,这可能是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一种全新的变体,换句话说,在G城爆发的是一场没有发现过的新型鼠疫……她禁止自己再想下去了。
患者的病情迅速恶化,到了凌晨4点钟,一院发生了第一例突发性死亡,死因不明。邓羚在第一时间解剖了尸体,她发现患者的淋巴结肿大溃烂,不断溢出带血的浓水,腹部和腿部出现浅黑色的斑点——这是典型的鼠疫病状!但是患者已经使用了大剂量的链霉素、四环素和氯霉素,这是当时治疗鼠疫唯一的特效药。
像是有约定的一样,送进一院的患者先后口吐鲜血,痛苦地离开了人间。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多,三个小时以后,一百多位病人中已经有超过半数变成了一具没有知觉的死尸。紧接着,接触过患者的医生和护士也开始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症状,发烧,淋巴结肿痛,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一院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N市的侯行良教授是上午9点钟抵达G城的,一同前来的还有他带的几个博士生以及N市医学院研究传染病的专家。他们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急急忙忙搭了卫生防疫站的面包车赶往一院。邓羚接待了这批远道而来的专家,把疫情详细介绍了一下,侯行良检查过停尸房的死尸,很有把握地说:“这肯定是鼠疫,你们的镜检结果有误!”邓羚有些不服气,她张开嘴想要辩解几句,又强忍了下来。
侯行良换上白大褂,亲自动手采集了死尸的血、痰、淋巴结穿刺液等相应标本作涂片及培养,涂片染色后镜检,并没有发现两极浓染的革兰氏阴性球杆菌。他双眉紧锁,下意识地看了邓羚一眼,抱着手臂在化验室里来回踱步,潜心回忆着文献上有关鼠疫病例的记载。
跟随侯教授同来的几个传染病专家又重新取样做了几遍镜检,依然没有发现任何革兰氏阴性球杆菌存在的迹象。他们窃窃私语,彼此交换着看法,他们倾向于认为,G城爆发的是一场类似鼠疫的传染病,这让全体在场的医生稍微松了口气。
邓羚小心翼翼地插嘴说:“侯教授,我曾在一例患者淋巴结的脓水中找到了一种新病菌,形态类似于透明的阿米巴,繁衍的速度非常惊人,用高倍显微镜才能观察到,很难辨认,这会不会是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一种变体?”侯行良怔了一下,敲着额头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革兰氏阴性球杆菌有变体,嗯……淋巴结的脓水是吧,取样检测一下吧!”
侯行良采集了死尸淋巴结分泌出的脓水,换上高倍显微镜仔细观察,盯得眼睛都酸了,却什么都没发现。他失望地瞪了邓羚一眼,说:“你自己来看吧!你说的那个病例不具有典型性!”邓羚熟练地调节着显微镜,果然没有发现类似于阿米巴的新病菌,她犹豫了一下,突然灵机一动,说:“侯教授,要不我们取存活患者淋巴结的脓水再观测一遍!”
侯行良见她双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似乎有所发现,他强忍住肚子里的牢骚,跟随邓羚来到病房里,采集了一个才入院的患者淋巴结里的脓水,回到化验室用高倍显微镜观察,竟然真的发现了从未有过记载的新病菌!强壮,充满活力,不断吞噬人体细胞并以惊人的速度繁衍着!侯行良双手有些颤抖,他摘下眼镜用力揉着眉心,喃喃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邓羚说:“我猜想……这些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变体可能具备一定的自我意识,它们只感染健康的人类,当患者死亡后,就通过某种特殊的途径离开死尸,再去感染其他的人类!”侯行良目瞪口呆,摇着头大声说:“真是异想天开,病菌怎么可能有自己的意识!这不可能!……马上采集所有死尸和患者的淋巴结脓水做镜检,一个都不要漏掉!我要最详细的数据!”
一行人一直忙到深夜,采集检测了数百例标本,镜检的结果证实了邓羚的猜想,所有死尸的淋巴结脓水中都没有任何发现,而存活患者的淋巴结脓水中毫无例外地找到了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变体。在场所有的传染病专家都被这一事实惊呆了,他们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在G城第一人民医院的化验室里,人类的医学研究又揭开了新的一页。
侯行良倒抽一口冷气,他顾不得记录下医学史上这一惊人的发现,立刻着手进行活体实验。他把患者淋巴结的脓水注射到健康小白鼠的血管内,二十分钟过后,小白鼠体表出现了浅黑色的斑点,淋巴结肿大溃烂,不断溢出带血的浓水,呼吸急促,在痛苦挣扎中死去。
侯行良又做了一次相同的实验,这次他在感染病菌的小白鼠体内注射了大剂量的链霉素、四环素和氯霉素,但还是没能挽救回小白鼠的生命。很明显,新病菌具有顽强的抗药性,鼠疫的特效药根本无济于事,这个沉重的打击令在场所有的医生都感到丧气。
侯行良望了邓羚一眼,苦涩地说:“现在基本上可以断定这种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变体就是传播鼠疫的元凶,我建议向市委报告这一情况,立刻封城,禁止任何人擅自离开G城,以免造成鼠疫的大规模扩散。……我们需要时间做进一步的研究!”邓羚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当机立断拨通了市长的直通电话,侯行良以鼠疫专家的身份向市长宣大勇指出,G城已经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性鼠疫,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特效药可以抑制,形势万分危急!
1月23日下午4点50分,市委采取了紧急措施,G城全面封城了!
消息迅速传播开去,S大学的一切都乱了套。大家吵着闹着要离开G城,但是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民警和联防队员二十四小时驻守在每一条大街小巷,外地学生全被困在S大学的宿舍里,任何人都不能擅自离开。
化学系的学生涌到实验室里,撬开药品柜把整瓶整瓶的冰醋酸和苯酚往怀里塞,他们居住的每一间宿舍都被熏得酸溜溜的,每一个角落都反复喷洒了苯酚溶液——别说是病菌,连人都快待不下去了。到最后更夸张,凡是化学系学生出没的地方,就会有一股浓得散不开的、醋酸混杂着苯酚的古怪气味。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以往亲密无间的同窗之情荡然无存,大伙儿都虎视眈眈地彼此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