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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段锦之醉红楼 作者:苏绒烟(潇湘12.09.22完结)-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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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第一次一道骑马呢。
  东想西想的,颠簸似乎也变得不那么讨厌起来,时间似乎也跟着短了许多。待到远远能瞧见潼关的铜铸城门时,日头已经薄了西山。都说望山跑死马,望潼关,其实一样能死马。
  真正进了潼关,天也黑透了。潼关,一门之隔,好似隔开了天地样。关内中土一片祥和,连带着雪都瞧着薄,关外却是人间炼狱。进了潼关,也就意味着已经踏上了中土,也就意味着上京已经不远。
  也就意味着,快要到尽头了。
  想了千百回,反正也开不得口,索性只在心头转上一圈后落个无痕无迹。本当夜里又要露宿荒郊,哪成想执鞭的人竟是一路扬鞭不肯歇。
  一直走到半夜时分。
  停下来时,已经到了潼关内最近的一座城镇。不大的地方,五脏俱全。瞧着那些个隐在暗处的房舍急急后退着,阿江不觉又生了梦一场样的错觉。还没回过味的,马停了下来。
  一处幽静院落,门前有孤灯,有马车,还有黑压压的一片肆意躺倒在地的人酣睡。
  阿江登时明白过来,啊,原竟是在这里汇合呢。
  果不然,不过方下马的,木门吱呀一声响,就有人探了脑袋出来。
  “爷,您来了。”
  出来的,可不是夜枭?
  川巳也不搭腔,随手扔了缰绳起脚便进了院。阿江还讪讪,也忘了先把脚提起来。
  夜枭一个眼刀就飞了来。
  “愣着干什么?还要我请你进去?”
  阿江下意识打了个颤,低着头默默跟了进院。真的进院了,也就发觉,这院子里倒有些别有洞天的感觉。庭深几何,静处夜中相对无言。氲氲之中,隐约灯盏安静地如世外高人。被夜枭引着进了一处厢房,瞧清那些个摆设的光景里,阿江又怔在当场。
  一方软榻一炉香,屏风上的山水呼啸而至。青花瓷围坐桌台,妆畿摇曳生姿。满眼望去,不敌窗棂上那隐隐攒动着的红幔,铺天盖地。
  若不是脚下踩着的是干冷的地面,真正会叫人错认误闯了某只红楼画舫,从此流连温柔乡。
  本不是聒噪的主,瞧着阿江的呆愣劲时,夜枭竟也冷笑着开了口。
  “多年前,爷爱上了牟支河上画舫红楼里的花魁雉姬,皇命在身远走他乡时,便生了这生搬画舫摆设的习惯,借以思念红楼里的主。你瞧着,可是顺眼?”
  说完,居然转身就走,硬是将厚重木门甩得山响。
  阿江咬咬唇,默不作声地到了软榻前,死死盯着瞧的那股子劲,像是瞧见了什么洪水猛兽样。
  最后,也不过是一头扎下去,紧抱了锦被缩成一团。
  又是梦回百转时分。
  总觉那一道炽热视线紧紧胶着在自个儿身上,说不出的心烦,道不尽的意乱,好险没再生了情迷。意识早于身子先醒了来,正犹豫着是不是要睁了眼好瞧清那唐突擅闯之人时,耳畔先飘来一声叹息。
  “我是有多想有个家,只有你我的家。”
  阿江登时就生了怯,那点睁眼的意欲也消失得干干净净。紧绷了身等那人再做动作,也不过等来陡然压紧的被角。
  片刻之后,一阵衣料悉索响,身畔就有了空荡的错觉。
  阿江咬咬牙,悄悄睁了一眯缝的眼帘偷看。
  不过是一室空。
  实际上,等她隔日起来时,空的,是整座宅邸。
  她,阿江,一个又哑又丑的落魄女人,被扔下了。
   


☆、佛之慈悲

  佛堂,其实并没有那般的舒适。
  佛的慈悲,某些时候,其实更是变相的残忍。放下屠刀与斩断尘根,哪一点,说穿了,也不过是个忘字。
  心亡,亡心。
  无论如何,都在佛的拈花一笑间,七情灰飞。
  所以说,求佛,不过是为心死。
  念及此,言妃心间一动,那串手中摩挲了六载的念珠稀里哗啦地坠了地,四散开,说不出的惶惶。
  身后的门,就在这会悄无声息地开了条缝。
  夹杂着雪沫的寒风见缝插针钻进来,刮起一室尘埃。下意识扭了头望去,瞧清门外那隐约静处的身影时,言妃一瞬间颤了唇。讪讪着,良久,才逼出叹息的一声。
  “川戊。”
  那立在门外的人,动也不动。脸隐在暗中瞧不清,一身单薄白衫在身,却更显人晃晃荡荡的消瘦。风来得急,雪也重,就那么立在风雪中,像是随时都能消失了。
  言妃瞧得眼里一阵阵地痛。
  “额娘错了,也生了悔。仅有的骨肉,一个早一步先去了,你又出走北疆不肯回返,连点让额娘赎罪的机会都没有。额娘只能藏在这祠堂内,日夜诵经。川戊啊,你回来,是不是已经原谅额娘了?”
  那人也不言语,只是站着。
  言妃咬紧了唇,红了眼眶。
  “额娘只有你了,别再恨了,好不好?”
  陡然生来一阵风,劈头盖脸地砸了来,竟是叫人没法再直视。言妃下意识别开脸躲了那阵厉风,再回首时,却失了那人踪迹。心间一急,慌乱着起身就要追出去。无奈跪了多时的腿脚软如泥沙,竟就当场扑倒在地。
  言妃猛地睁开了眼。
  原来不过是梦一场呢。大约念经久了,人昏昏里竟就跪坐着迷糊了小会。梦里挣扎得厉害了,这才叫身子失了控摔下地,摔醒了,连带着摔碎了那点白日梦。
  免不得是自嘲一笑。
  只是,正准备起身的光景,瞥见那散落一地的念珠时,言妃还是愣了一番。下意识瞥向门边,竟真就瞧见了那闪开少许的缝。抬手,还能触到脸上余温尚存的湿。
  梦也?
  怔怔着回首,座上佛低眉垂目,唇间有普渡众生的慈悲笑。
  言妃咧咧嘴,笑得凄凄惨惨凄凄。
  “我拜了你整六载,日以继夜,不求其他,只盼我仅存的骨血能安稳过了余生。你不是有着普渡众生的慈悲佛法吗?怎么,就不肯圆了我这丁点的愿?”
  佛的慈悲,只在铜铸的笑里缱绻。
  言妃伏下身,痛痛快快地哭出来。
  “雉姬啊,我的雉姬。川戊啊,川戊啊!”
  三更,夜之极。
  寝宫里等了多时等不得念佛的主子回返,心急着的奴才冒着风雪前来迎接。推开祠堂的门,手一颤,人跌落在地,纸糊的的灯笼烧出了一把火。
  “来人啊,娘娘自缢了!”
  那一声惨呼,硬生撕碎了深深宫闱内地黑。
  宫墙外,一队人踩着满地银白缓缓前行。安静地行走,车轱与积雪也跟着噤了声。如同众星拱月一般的队伍,拱着的,是一方沉默的棺柩。
  “来者何人!”守门侍卫亮起了利刃。
  众人停下步子,为首的微微抬了头,斗篷下隐着的,是一张惨白却带隐约笑的脸。
  “川巳,沐川巳。”
  修长的指轻抵棺柩,隐隐温柔。
  “带着沐川戊的棺柩,面圣。”
   


☆、梦里挑灯

  芙蓉帐暖夜夜春晓渡,从此君王?
  哦,不,还不是君王,只是个方立储的太子。不过,又有何差?统归说了那点事,男人,离不开蚀骨柔。
  天,蒙蒙亮。
  房里还有一丝情事后的气息残留,说不出道不明的朦胧。瞥一眼窗外还嫌混沌的天色,再瞅着摇曳烛火中芙蓉帐内的溜肩,川夷不着痕迹叹了一声,总觉,像是梦一场。
  可不是?
  明明被打压了二十几载,偶尔能瞥见那人的轻浅笑都似天赐样,不过一眨眼的光景,竟就落了帷帐共赴巫山云雨,可不是梦?
  却又知,不是梦呢。
  那一番激烈的情事,小花儿紧紧攀附在自个儿身上,汗湿的腰肢,迷乱的气息,还有那星星点点的落红,哦,对了,肩头上还有初痛时花儿落下的牙印,哪一点都在说着,不是梦。
  花儿,已经是他的花儿了呢,只是他的花儿。
  呵,真正觉得,就是登时死了,也无憾了。
  兀自出神里,门外却有身影悄然而至。自然是轻松瞥到了,回望一眼还在梦中的花儿,川夷悄悄起身出了房。
  “爷。”连山单膝跪在庭下,鬓角染了一层白。
  川夷没张口,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远空斑驳。
  “宫里来了信,言妃昨个儿夜里自缢了。”
  川夷一愣。
  “还有…”连山犹豫着措辞。
  川夷挑眉,视线收了回来。
  “川戊回来了?”
  “回来了。”连山咬咬牙,索性全盘托出。
  “大殿下也回来了,带着三殿下的,棺柩。”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沉默。连山也不敢催促,只是低着头,动也不动。
  “先退下吧。”
  川夷摆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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