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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院,天宁怔怔地望着黑黝黝的屋子,心中厌恶,不愿进去,他想念自己在天山的阔朗宫殿,想念那苍茫的草原和戈壁,想念圣洁的雪山,想念奔驰的骏马……他坐在冷冰冰的石凳上,默默地流下泪来,数日来装出的冷漠,在这温柔的月色下被彻底抛开了,他想念父母,厌恶这里对他恶意相向的人们,父亲早对他说过这些人的丑恶嘴脸,从前只是听着,并没有真切体会,如今算是真的见识到了。他听从父亲的话,淡然处之,不急不怒,只等着父亲来接他,可是好几天过去了,父亲为什么还没有来呢?
薛乘龙一直默默地陪他坐着,亦玄道长远远看了他们一会儿,自己回屋去了,月夜下,八名白衣的西域护卫便似八尊雕像,一动不动。
更深露重,天宁缩了缩身子,薛乘龙知他秉赋较弱,温言劝他回屋休息,天宁黯然地向屋门走去,两名护卫进屋先点起灯火,恭敬地退到门口。天宁走到门前,回过头来,可怜兮兮地望着薛乘龙。薛乘龙知他害怕孤单,犹豫了一下,终于走过去陪他进了屋,又伴他坐着说了会儿话,这才告辞。天宁沉默了一下,低声道:“今天是我生日。”
薛成龙一惊,忙恭贺他,又问:“那你满多少岁了?”
天宁道:“十七。”又道:“还有三年。”
薛乘龙心中一酸,知他是说二十岁之期,便安慰道:“别这样想,你如舍不得这世间,多留几十年也无妨。”
天宁轻轻地叹了口气,神色间竟有淡淡的愁怅,薛乘龙看得呆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天宁发愁,一时间心中百般不舍,伸手过去,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天宁体温偏低,被他温暖的大手握住了,手上温暖,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抬起头怔怔地望他,心里犹豫着还要不要相信他,父亲的话给他冲击很大,最近的发生事又使他看到了丑恶的众生百相,心里非常蔑视这些凡人,他们求他治病的时候毕恭毕敬,转过眼来却就恶意中伤,他们与父亲说的一样,根本不值得重视!可是薛乘龙不一样,相识近三年来一直对他亲切友好,他……可不可以继续把他当作朋友呢?
薛乘龙望着他眼中的疑惑,轻声道:“我是你的朋友,天宁,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始终是你可以信赖的朋友。”他低沉的声音充满着自信与坚定,天宁注视他良久,把他的真诚一丝一丝纳入心中,终于绽开一丝微笑,瞬时间,仿佛天地间的花儿都开了,一室宁馨。
薛乘龙握着他的凉凉的小手,心中怜惜,缓缓运内力过去,助他活血通经。天宁不习武功,多年来却修身养性,采纳天地之灵气、日光之精华,体内自有天然真气充盈,在薛乘龙真气的引导下缓缓运行,周流全身,渐渐地身上就暖了起来,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倍增光华。
天宁感觉到身心舒畅,欢喜无限。这是他第一次不在父母身边庆生,孤独的心痛苦而敏感,薛乘龙的亲切慰抚给他以极大的安慰,对薛乘龙的感情自然更进了一步,无形中已将他当做了自己最亲近的人之一。
行功完毕,两人相视而笑,从此莫逆于心。
25
次日薛乘龙再见叶迦大师时,发现他容色憔悴,坐在一堆书本和瓶瓶罐罐中间,着了魔般喃喃自语,不由得吓了一跳,柯承谨坐在一边,默默地似乎在想心事,见薛乘龙来了,淡淡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薛乘龙见叶迦大师沉迷于钻研,便劝他不要太过劳累,叶迦大师摇了摇头,继续埋头苦思。薛乘龙坐等了半晌,见他完全忘了理会自己,正想走开,庄中的仆役送了茶饭进来,放在桌上,这里已经有了两盘食物,可见叶迦大师已经几顿没有进食了。
薛乘龙见他如此辛苦,心中不忍,再次劝他休息,叶迦大师听到他说话,抬起头来,眼神却是一片迷茫,显是根本没听明白他说什么。小沙弥走过来将原来的那两个托盘内的粥饭凉茶等都折在一起,合在一个托盘里,想交给仆役带走,突然叶迦大师一拍头,叫道:“啊!”
众人都吓了一跳,却见叶迦大师跳起身来,把桌上的盘盘碗碗内的东西都倒在了一起,用手搅拌一过,饭菜茶水混成一团,也看不出原来是什么了,他长吁了一口气,哈哈大笑,几乎手舞足蹈起来,状似癫狂。
众人骇然望他,叶迦大师却恍若不觉,笑了几声,又转入内室,钻进一堆药材中间,翻拣不已,完全不去理会他人。
薛乘龙却又惊又喜,知他可能找到了解毒之法,于是打发走了仆役,静心坐下来等候,柯承谨也鼓起了一点兴趣,一同等待。
直等到下午,叶迦大师才缓步出来,虽然面有疲色,但精神奕奕,笑容满面。
薛乘龙忙问:“大师,可找到了解毒之法?”
叶迦大师道:“还不能确定。”又问:“这孩子叫什么?”
薛乘龙说了,又问起他身上这毒的由来,叶迦大师道:“这正是我苦思不得其解之处,他体内的毒非常复杂,就其特性来看,既像昆仑派的‘血煞’,又像唐门的‘秋思’,像两仪门的‘合壁’,也像铁旗门的‘寒霜’,还有许多其它细微几不可辨的毒素,简直混然天成,当初我给它起名‘缠绵’,也正因它各种毒素互相牵连制约,缠绵一家,不可分离之意。还有特异之处,就是这孩子体内另有大量珍贵的解毒与补元药物,就我分辨得出来的,至少有千年雪参、成形首乌、九彩灵芝这几种,这些都是药中圣品,可遇而不可求,它们中和了毒素的危害,但却不能将其消解,只因为……”他顿了一下,道:“这些毒素和一部分珍奇药物,应该是从他出生即在体内,所以才能微妙地保持平衡。”
薛乘龙惊道:“是他从胎里带来的?”
“正是。”叶迦大师点点头,道:“据我所知,当年血魔被擒之后,被各门各派共同下了剧毒,少说也有十余种。”
薛乘龙奇道:“这却是为什么?”若是用毒物控制一个人,下一种两种也就够了,却为什么不同的门派会一起下毒?
柯承谨插口道:“因为他们要着落在血魔身上找寻西域宝藏,既不能杀他,又怕他跑了。他们互不信任,生怕被别人独得了这宝藏,所以在血魔身上分别下了各自的独门药物。”
薛乘龙大吃一惊,问道:“西域宝藏?”
叶迦大师望他一眼,道:“你不知道么?”
薛乘龙摇了摇头,柯承谨喃喃地道:“得天鹰者,得天下!”他说话没头没脑,迥不似平常谦和温厚的模样,面上表情时喜时悲,思绪有些混乱。
薛乘龙心中一凛,这句话他已听到数遍,只不知是何含义,当下注目柯承谨,想听他解说,柯承谨却又怔怔地望着窗外发呆,不再说话,薛乘龙满心疑惑,望向叶迦大师,只见他叹息了一声,宣声佛号,道:“爱憎会、贪嗔痴,无边苦海皆由此生。”
薛乘龙听他这话大有悲悯之意,心头疑云更盛,再问道:“敢问大师,这‘得天鹰者,得天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叶迦大师道:“二十多年前,江湖传说有个来自于西域的绝美少年,名叫天鹰,他掌握着西域一个巨大宝藏的所在,得到这个宝藏者,富可敌国。”薛乘龙这才明白南山散翁所说那句“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的真正含义,原来血魔之所以成为众矢之的,最根本的原因竟是由于宝藏!此次武林各派聚集,连日来俱是商议如何擒拿血魔,各路豪杰义愤填膺,对血魔的恶行深恶痛绝,都说要对他严惩不怠,但并无一人提议将他当场击毙,现在想来,竟也都是因为惦念着他所掌握的秘密宝藏!血魔当年在中原行走,素喜奢华,动辙一掷千金,此次重回中原,所作所为也是极尽铺张,单看他在数年之间修建出极为富丽奢侈的暗影楼基地,就可见其财力一斑。这些财富的出处,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西域宝藏?
多日来谢靖泽调兵遣将,把云海山庄布置成了天罗地网,又以天宁为诱饵,单等血魔现身,只要他敢来,真是再无任何逃生的可能!各路武林人物摩拳擦掌,倾力合作,同仇敌忾之紧密程度远胜任何一次武林大会,这原因么,只怕也是因为天宁、因为血魔、因为那神秘的西域宝藏!
至于提前离开云海山庄的部分武林人士,则可能是真正无意于宝藏者,不愿意趟这混水。
薛乘龙心中闪电般转过了千百个念头,又问:“那天宁体内这毒,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血魔当年身中多种剧毒,以至于传给了他的儿子么?